自然對於我和霍江承,拍攝的就是「大少爺帶著灰姑娘出入名流場所,豪擲千金為博美人一笑的浮華場景」。
拍攝這一部分,都是各家自己出資。
霍江承被家裡停了卡,就在我倆揣著手手大眼望小眼的時候,導演說事先和霍家那邊溝通過的,由霍家提供資金支持。
導演示意霍江承給霍老爺子打個電話,說幾句軟話,給彼此一個臺階下。
電話接通,雙方都沉默著。
最後霍江承憋出一句:「老登,打錢。」
我眉心一跳,壓著聲音提醒霍江承:「有求於人,咱們禮貌一點。」
霍江承直接把手機放到我耳邊,我一慌,下意識地開口道:「喂,老登叔叔嗎?請打錢。」
旁邊的導演:「……」有禮貌,但不多。
9
最後霍老爺子還是把霍江承的銀行卡給解凍了。
霍江承拿著銀行卡發呆,上輩子的他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對於嘴硬心軟霍老爺子,或許他是感覺到了久違的父愛。
我忍不住開口安慰道:「沒事,如果你這個父親也不要你了,你還有我這個永遠的爸爸。」
霍江承:「要不你還是忍住吧。」
旁邊的導演拍了拍霍江承的肩膀道:「對你爸好一點吧。」
霍江承點了點頭:「下次去碼頭整薯條的時候,給他也整一包。」
Advertisement
導演:「……」
開始正式錄制「我和霍江承的一天」時,因為今天導演說了是我們倆隨意發揮,於是我在群演群搶到了一個「背對畫面一刀捅死」的角色。
霍江承來等我下班,先是遞給我一杯冰奶茶,然後誇贊了一番我驚人的演技,再之後從兜裡摸出一包湿紙巾給我擦汗。
然後才是我和他的約會時光,我倆坐地鐵到出租屋附近的公園,他看老大爺下棋,我跟著大媽跳廣場舞。
跟拍導演怒了:「我說你們有錢人談個戀愛都這麼樸實無華嗎?」
總導看著這些素材,眉頭皺得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紂王知道嗎?」
我倆齊齊點頭。
「紂王什麼樣,霍二少就該怎麼樣!你們倆拿著老子這張黑卡滾進去,沒刷爆不準出來。」
暴躁總導一腳給我倆踹進一家高奢店。
我拿著那張黑卡後知後覺:「咱們這是發財了?」
霍江承:「好像是。」
高奢店裝修得精致大氣,偌大一個店面似乎都找不出一粒塵埃,導購化著精致的妝容,露出得體的微笑。
我清了清嗓子:「把店裡最貴的給我叉下來。」
然後,隻見導購那得體的微笑凝滯了。
不過沒吃過豬肉我還沒見過豬跑嗎?女人對於花錢向來是無師自通。
我隨手指了幾個看起來實在是欣賞不了的包,然後說道:「除了這幾個,其他的都給我包起來。」
有了開頭,之後的流程就順暢多了。
珠寶店我直接拿下兩百萬的黃金首飾,從頭戴到腳,金燦燦的可真是好看。
我和霍江承笑得像那兩隻嘎嘎樂的表情包狐狸。
「多謝陳導贊助的三金……不……是兩百金。」
總導這會兒回神了,一臉肉痛。
晚上又輾轉了酒吧,根據導演的指示,霍江承一把將我扛在肩頭,我拿著一瓶香檳,搖晃之後拔掉酒塞,酒水噴湧而出。
炫彩的燈光下,我和霍江承意氣風發,紈绔勁兒仿佛就是根深蒂固的。
陳導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表示素材已經夠了。
10
結果就是當天讓我們奢靡了一把之後,第二天導演直接把嘉賓的卡和錢全都給收了,手機也給我們換了一個新的千元機,衣服隻能帶五套。
港圈大小姐鬧著要回家,當場給她爸打了電話:「Daddy 呀,他才不是什麼愛慕虛榮的窮小子……」
結果千元機的收音效果不好,對方的嘶吼讓在場的各位聽得一清二楚:「你再給他狡辯一句,他就不是什麼窮小子,而是死小子了。」
大小姐的男友在一邊瑟瑟發抖:「音音,我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
我和霍江承可不就是性轉版的他們?於是我很有眼力見地拍了拍霍江承的肩膀:「跟著大哥混……」
然而霍江承已經學會了搶答:「三天餓九頓嗎?」
我對著他豎起了大拇指。
導演給每組嘉賓發了兩千塊錢的小家啟動資金,讓我們自己去租房。
其他三組嘉賓皆是面如死灰,隻有我和霍江承偷著樂,畢竟我自己租的房才一千二。
我和霍江承用半天找好了房子,是速度最快的一組。
接下來導演又分配了任務,抽籤決定各個嘉賓去做什麼工作。
霍江承抽到的是外賣小哥,我抽到的是派發傳單。
校花、校草抽到都是去工廠打螺絲,大小姐抽到的是炸雞店店員,她男朋友抽到的是出租車司機,美妝網紅抽到的是服裝銷售,酒吧老板抽到的是工地搬磚。
一個個面如死灰,大小姐抽到炸雞店店員的時候更是快要哭出來。
最後我問了導演,說是可以交換,於是我去了炸雞店,大小姐去了商圈蹭空調發傳單。
大小姐聞言哭得更大聲了,抱著我嗚咽:「沈如意,嗚嗚嗚,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姐妹了。」
我有點心虛,畢竟我隻是覺得去炸雞店方便我整點薯條。
果然,在我下班的時候,老板讓我們幾個店員把剩下的炸雞和薯條都打包回去吃。
霍江承來接我,他準備送完手上這一單就休息了。
我朝著他揚了揚手上的東西,心情很好地嘚瑟:「老板送了我炸雞和薯條。」
霍江承很配合地笑:「恭喜沈女士完成了一天的炸雞俠任務。」
「那是當然啦。」
我跨上他的電瓶車後座,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後背上。
恍惚間,我好像和他回到了上輩子最平常的一天。
但是回想起來,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好像都是快樂的。
抱著抱著,我的手下意識地摸了一把他的腹肌。
「別動。」
電瓶車的速度慢了下來,然後停在了路邊,他摘掉了衣服上的麥克風,順手還把我的給取了,直接攔腰把我抱住往旁邊的小樹林走。
「喂喂喂,霍江承,你幹嗎?」
「餓了。」霍江承在我臉上吧唧一口,「讓我充一下電。」
此時兩公裡外的等飯人,看著頁面上的「您的騎手正在反擊騷擾對象」陷入了沉默。
五分鍾後,我紅著臉被霍江承給牽了回來,這下徹底老實了。
11
因為耽擱了五分鍾,所以接下來霍江承開始加速了。
沒什麼車輛的路上,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嗡鳴聲,再近一點,果然看到幾個騎著機車的追風少年。
「抱緊我。」霍江承說。
聞言,我緊了緊手臂,完全貼在了他的背上。
那幾個追風少年個個將身子壓得很低,機車外殼線條流暢酷炫,頭上的頭盔也是價值不菲,甚至輪胎因為和地面的摩擦,時不時地還在閃火花。
一整個「狂傲恣意」的氛圍。
當然是如果他們沒有被一個騎著電瓶車,穿著工作服,頭上的頭盔甚至還有兩個黃色耳朵的男人超車的話。
我單手摟著霍江承,一隻手做了一個飛吻的動作:「報一絲啊弟弟,對方買了準時寶。」
那幾個追風少年愣住了。
「臥槽,剛才那車什麼牌子的?」
「沒看清,但好像是電動的。」
「那頭盔呢?」
「不造啊,不過有兩耳朵,好像是某團發的。」
「艹。」
等我和霍江承送完了最後一單,返回來的時候卻又在路上遇到了那一群追風少年。
隻不過這次他們都把機車停在了路邊,一群人坐在馬路牙子上喝冰鎮可樂。
其中一個穿著藍色工服的少年,正拿著工具蹲在地上,修理其中一輛機車。
那少年左邊耳朵上有一顆耳釘,側臉沾染了一點油汙,但並不影響他的好看。
我盯著他看了又看,然後拉了拉霍江承的衣服:「停一下。」
我從霍江承的後座下來,走到那少年面前:「沈漾?」
少年抬頭,見是我,拔腿就跑。
我一把薅住他的領口給他扯回來:「你跑什麼呀?」
見跑不掉了,比我高了一個頭的沈漾這才低下頭叫了我一句姐。
12
沈漾是原主的親弟弟,還是個高中生,最近離家出走了。
我和霍江承都沒吃飯,正好沈漾也是,於是找了一家火鍋店。
沈漾對霍江承不像對我這個姐姐這麼客氣。
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霍江承有一種莫名的敵意。
霍江承把涮好的鵝腸夾給我,他陰陽怪氣:「比你年紀還老的鵝腸,配出現在我姐的油碟裡嗎?」
霍江承硬了,拳頭硬了:「小子,我二十四歲很老?」
沈漾:「我十七,我姐二十。」
霍江承:「……」
霍江承給我開豆奶,沒拿吸管,他翻白眼:「你是想讓我姐的櫻桃小嘴對瓶吹嗎?」
我龇著樂的大牙一下就收斂了起來,做出一副文靜淑女的模樣。
霍江承剛準備起身去拿吸管,被沈漾搶先了一步:「我才是我姐最忠實的僕人。」
我咬著吸管,默默地看兩個人針鋒相對,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厚此薄彼,於是我幹脆不開口。
分開的時候沈漾還往我手心裡塞了一沓錢,說是他修車賺的。
我塞了回去,摸了一下他的頭,竊竊私語道:「導演盯著呢。」
他嘴角一抽,默默地收了回去。
對於原文中這個弟弟,我記憶深刻。他是個十足十的姐控。可是家裡,卻因為有個從小到大優秀的姐姐而忽視他的存在。
沈漾分明也很優秀,卻在家裡的打壓式教育裡變得自卑。
晚上我給媽媽打了電話,告訴她,沈漾離家出走隻是想要得到更多的關心。
沈媽在電話嘟囔:「男孩子能糙一點養就糙一點養咯,哪有這麼矯情。況且媽媽對你偏愛一點,還錯了是嗎?」
我盡量把語氣放得平和:「可是重男輕女和重女輕男本身就是一樣的錯誤。如果從一開始,你們就覺得自己無法做到同等的對待,那就不應該要兩個小孩。」
沈媽在那邊沉默了,可能是察覺到我的狀態,應下來說會好好想一下。
13
霍江承過來坐到我旁邊,將我摟進懷裡,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背:「想哭就哭吧。」
我其實也不是什麼共情能力特別好的人,主要是因為自己經歷過。
前世,我也有一個姐姐,她處處優秀,事事壓我一頭。
我和她甚至是雙胞胎,幼兒園到小學我和她在同一個班。
初中她去了市裡最好的學校,我在縣裡普通的中學。
高中她一如既往地優秀,初升高就在本校,而我去了職高。
大學她去了首都上雙一流的名牌學校,我在市裡上了大專。
家裡條件不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過年買新衣服就隻買姐姐的那一件,我的就是姐姐上一年穿剩下的。
我和姐姐一樣大,個子也差不多,小時候長得快,所以很多時候,我的褲腳都短了一截。
小學我的成績也沒有很差,可是考了九十五分也不會得到表揚,因為姐姐永遠能考更高的分數。
當我初中理科學起來吃力,告訴爸媽想要補課的時候,他們說,我本來就不是這塊料,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把姐姐的衣服洗了。
所以我好像就習慣了,習慣了那些隨口而來的貶低,習慣了越來越差的自己。
直到上大學那個暑假。
姐姐考上雙一流,家裡大擺宴席,姐姐拿了一圈紅包,輪到我的時候,我爸臉色一沉:「考個破大專,也好意思來要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