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鍾以年欲言又止地看了我半天,終於還是問出了口:「姐姐,你和你哥哥都說了些什麼啊?」


我的筷子在空中輕輕一頓:「他問我,怎麼會和你在一起。還說他和女朋友取消了訂婚。」


「關他什麼事?!」


鍾以年沉下臉,冷峻的目光從我身後那桌的席淵身上掃過,嗓音裡多了些急切:


「姐姐,你別相信他!那天晚上他就想把你往……這個人就沒安好心!」


連鍾以年也看出來了,那天晚上,席淵一心想把我往鍾衡那裡推。


鍾衡也對他說了那樣一句曖昧不明的話,以至於席淵給我的水裡下了藥,把我送到鍾衡的車裡。


如果不是鍾以年替我瞞著後來發生的事情,我根本不可能入職鍾衡的公司。


我抬眼看著面前的少年,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發光。


我沉默片刻,微微勾起唇角:「我知道了。」


「……還有,姐姐。」鍾以年好像糾結了半天,「我不是十八歲。」


我怔了怔,有些訝異地看著他。


「我還有半年就二十二了,馬上就大學畢業了。」他十分認真地看著我,可那目光裡閃動的,似乎又有種別的意味,「姐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有那麼一瞬間,我從這句話裡感受到一陣莫名的熟稔。


可還沒等我再往下想,那個剛剛被鍾以年藏起來的盒子,就被他推到了我面前。


「姐姐,送你的禮物,慶祝你脫離苦海。」

Advertisement


是一條項鏈。


細細的铂金鏈上墜著一朵精雕細琢的玫瑰花,上嵌紅寶石。


他幫我戴上去之後,玫瑰正好垂落在鎖骨中間,越發襯得皮膚冷白,格外好看。


「你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不知道?」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思考了一下,才說:


「昨天姐姐染頭發的時候,我出了趟門,在隔壁的商場裡挑的。」


鍾以年看著我,一臉求誇獎的表情:「喜歡嗎?」


我也很配合地,鄭重其事地誇獎:「特別喜歡。」


他心滿意足地坐回去,繼續埋頭幹飯。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酒局上,鍾以年好像也是這樣。


如果不是起身擋下我那杯酒,他根本就一直在吃。


我轉著手裡的酒杯,開玩笑地說:「你們年輕小男孩的飯量,都這麼大嗎?」


鍾以年立刻放下筷子,有點緊張地看著我:「姐姐嫌我吃得多了嗎?那我可以少吃一點。」


我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鍾以年,你怎麼這麼可愛啊?」


他張了張口,正要說話,旁邊伏月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手裡還端著一杯酒:


「小鍾少,抱歉,剛才是我冒犯了。」


應該是席淵回去後,告訴了她鍾以年的真實身份,伏月竟然過來道歉了。


她把酒杯舉到鍾以年面前,輕輕咬著嘴唇,滿目歉意地看著他。


這模樣看著真是楚楚可憐,柔弱中還帶著一絲倔強。


席淵向來很吃這一套。


我饒有興趣地看著伏月表演,望著她眼中隱隱閃動的欲望的光芒,心裡很清楚。


鍾以年,大概就是她剛剛找到的,更高的地方。


7


「不好意思,等下我要開車帶姜妙回去,不能喝酒。」


鍾以年沒有伸手接酒杯,隻是抬眼,有些玩味地看著她。


伏月吃了閉門羹,很不甘心地站在原地不肯走,結果鍾以年又補了一句:


「沒什麼事的話請離開吧,我和姜妙還有些私人話題要聊。」


大概是席淵和她說過,鍾以年是不能得罪的。


縱然伏月滿目委屈,還是默不作聲地回去了。


她剛一走,鍾以年就嗤笑一聲:「茶香四溢。」


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鑑婊達人。


吃過飯,我和鍾以年開車回家。


我喝了些酒,閉著眼靠在椅背上,忽然聽到他遲疑的聲音:「姐姐……你下周六有空嗎?」


我睜開眼,轉頭看著他。


鍾以年在昏暗的停車場踩下剎車:「我的畢業典禮,想請姐姐去參加。」


大概是酒意燻染,我默了默,忽然勾起唇角,湊到近前看著他:


「有空是有空,可……你的畢業典禮,我要以什麼身份去參加呢?」


距離過近,呼吸纏繞。


鍾以年嗓音沙啞地叫了一聲:「姜妙,當然是女朋友。」


然後就扣著我的肩膀吻了上來。


他的嘴唇好軟,呼吸間又有藍莓清甜的香氣傳遞。


空氣漸漸升溫,迷離中有隻手扣著我的腰,沿赤裸的後背一路往上。


「姐姐……」鍾以年輕輕喘著氣,稍微退開了一點,「我們回家。」


他挽著我的腰下了車,卻在剛站穩身子後,驟然冷了目光。


一步之外,席淵正站在那裡,望著我的目光裡滿是深沉的痛意。


強烈的快慰從心底席卷上來,我勾著鍾以年的脖子,望著席淵輕笑:「哥哥怎麼來了?」


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臉色紙一樣慘白,指間夾著煙,滿地散落的煙灰,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


想來,我與鍾以年在車裡親熱的全過程,都被他看在眼裡。


​‍‍‍​‍‍‍​‍‍‍‍​​​​‍‍​‍​​‍​‍‍​​‍​​​​‍‍‍​‍​​‍‍‍​‍‍‍​‍‍‍‍​​​​‍‍​‍​​‍​‍‍​​‍​​​‍​‍‍‍‍‍​​‍‍​​‍‍​‍‍‍​​​‍​​‍‍​​‍‍​​‍‍‍​​​​‍‍‍​​​​​‍‍‍​‍‍​​‍‍‍‍​​​​‍‍‍​​​​​​‍‍​‍‍‍​‍‍‍‍​‍​​​‍‍‍​​​​‍‍‍​‍​‍​​‍‍​​​‍​​‍‍​​‍​​​‍‍‍​‍‍​‍‍​​‍‍​​‍‍‍​​‍​​‍‍​‍‍‍‍​‍‍​‍‍​‍​‍​‍​‍‍‍​‍‍‍‍​​​​‍‍​‍​​‍​‍‍​​‍​​​​‍‍‍​‍​​​‍‍​‍​‍​​‍‍​​‍‍​​‍‍‍​​‍​​‍‍​‍​‍​​‍‍‍​​‍​​‍‍‍​​‍​​‍‍​​​​​​‍‍‍​​​​​‍‍​‍‍‍​​‍‍‍​​‍​​‍‍​​​​​‍​​​​​​​‍‍​​​‍‍​‍‍​‍​​​​‍‍​​​​‍​‍‍‍​‍​​​‍‍‍​​‍​​‍‍​‍‍‍‍​‍‍​‍‍‍‍​‍‍​‍‍​‍​​‍‍‍​‍‍​‍‍​​‍‍​​‍‍​‍​​‍​‍‍​‍‍‍​​‍‍​​​​‍​‍‍​‍‍​​​‍​​​‍‍​​‍‍‍​​‍​​‍‍​‍‍‍‍​‍‍​‍‍​‍​‍​‍​‍‍‍​‍‍‍‍​​​​‍‍​‍​​‍​‍‍​​‍​​​​‍‍‍​‍​​‍‍‍​‍​​​‍‍‍‍​​‍​​‍‍​​​​​​‍‍‍​​‍​​‍‍​​​​​​‍‍​‍​​「送完伏月回家……忽然想來看看你。」


我點點頭:「哥哥看完就走吧,我和小年要回家了。」


他好像被哪個字眼刺痛了,眼中泛出鮮明的痛意來:「妙妙,我們住的地方才是你家。」


我險些笑出聲來:「席淵,那真的是我家嗎?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可那一陣情緒過後,又覺得萬分悲哀。


十八歲,剛被席淵帶回去時,我也覺得那就是我家。


但我很快發現,我對那間房子的陳設擺放,無比陌生,甚至還不如伏月了解得清晰。


席淵也沒有向我解釋的打算,隻讓我自己去摸索。


在那裡住了六年,我甚至連換掉一副掛畫的資格都沒有。


有一次,伏月來家裡做客,和席淵雙排打著遊戲,忽然說要吃小熊曲奇。


我去廚房找了很久,甚至被餅幹盒鋒利的邊角劃傷了手指。


拿著曲奇回去的時候,卻看到席淵和伏月在接吻。


席淵背對著我,伏月卻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她抬起眼,用溫柔又嘲弄的目光看著我。


我落荒而逃。


與他截然相反的,是鍾以年。


剛搬到他家的第一天,從玄關到廚房,從浴室到儲物間,幾乎房間裡的每一寸、每一個地方,他都帶著我了解過去,生怕我因為陌生不會用東西,或者覺得拘謹。


他還看著我,認真地說:「姐姐,你住在這裡,想做什麼都行——我對你沒有秘密。」


我也在書房裡看到了鍾以年的畫架,得知他大學時和我一樣,學的是油畫。


席淵眼神暗了暗:「我不是——」


我笑著打斷他:「我覺得那個地方,還是叫你和伏月的婚房比較合適。我既然搬出來了,就沒有再回去的打算。」


席淵整個人僵在原地,眼裡的光完全熄滅下去,不見半分生機。


我攬著鍾以年,轉頭就走,沒有絲毫留念。


即便沒有回頭,我也能感覺到,席淵的目光緊追在我身後。


走了兩步,鍾以年忽然轉過頭,在我臉頰啄吻了一下,並且發出邀請:「姐姐,今晚一起洗澡吧?」


貼在我後背灼燙的目光驟然消失。


走到大門口,再回頭去看,席淵已經不見了。


回家後,我換了睡裙去找鍾以年。


他原本在書房裡擺弄一個畫框,見我進門,慌慌張張地收起來,再抬眼看時,忽然僵了僵:「姐姐……」


我衝他嬌嬌地笑:「不是要一起洗澡嗎?」


鍾以年明顯已經動了情,卻還是不自在地偏過頭去:「我是為了幫你氣他……」


8


第二周,我順利入職鍾衡的公司。


著手的第一個項目,便是之前說給鍾衡聽過的二期方案。


由於項目進展順利,鍾衡那邊拒絕了席淵的合作請求,隻說是他的方案還有缺陷。


到了周六,我陪鍾以年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


起先,我並不知道鍾以年是哪所大學的。


然而,車沿著我熟悉的林蔭大道一路往前開,停在已經進出無數次的南大門口時,我終於忍不住開口:「鍾以年,你該不會……是我學弟吧?」


我和他同居了快兩個月,竟然從未聽他提起過。


鍾以年停好車,轉頭看我時,眼中有光芒一閃而逝:「姐姐,你不會今天才知道吧?」


「之前沒聽你提過。」


他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下,又很快調整好心情:「沒事,以後記得就好。」


我忽然意識到,鍾以年好像從來不會跟我表露出負面的情緒。


他在我面前,永遠又甜又黏人。


明明比我小兩歲,鍾以年降臨在我生命裡,卻從一開始就是以保護者的姿態。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戳了一下,我下了車,伸手扣住鍾以年的手腕,輕聲道:「走吧。」


畢業季,學校裡充斥著熱鬧與傷感混合的別離氣氛。


我走在萬分熟悉的梧桐大道上,心頭的酸澀一點一點冒出來。


兩年前,我缺席了自己的畢業典禮。


大學四年,除去正常的學習外,我幾乎把所有的餘力,都用在和席淵漫長無結果的糾纏之上。


甚至在我將要畢業的這一個月,席淵與人合作創業,請我過去幫忙。


相識四年,他第一次用溫柔又近乎哀求的聲音跟我說話:「妙妙,來幫幫哥哥吧。」


我妥協了。


我放棄了自己的理想,放棄了在繪畫上近乎銳利的天賦,放棄了老師給我出國進修的名額,心甘情願留下來,在席淵的公司裡做了個設計師。


為了幫他拿到第一筆合同,我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錯過了自己的畢業典禮。


然而,直到三個月後我才知道,席淵在公司創立之初,就把兩成的股份記在了伏月的名下。


「……姐姐,姐姐——姜妙?」


我猛然回神,鍾以年把一頂學士帽戴在我頭上,舉起相機對著我:「姐姐,笑一下。」


我下意識翹起唇角,下一秒就聽到了快門聲。


熱鬧的氣氛裡,鍾以年從旁邊一個男生手中拿了套學士服遞過來,眼睛亮亮地看著我:「姐姐,來和我們一起拍照吧!」


一瞬的愣怔後,我很快被他抓著手腕拖進人群裡,跟著一起奔跑,在圖書館面前的草坪上擺出巨大的愛心,拿顏料在臉頰塗上校徽,高高拋起學士帽拍照……


我缺失的畢業典禮,竟然在遇到鍾以年的這一年,得以補全。


在熟悉的學校大禮堂,鍾以年拉我一起上臺撥穗時,我看到了熟悉的油畫老師,羅音。


「姜妙?你怎麼回學校了?」


她眼中驚詫之色一閃而逝,在望見我身邊的鍾以年時,又很快變成了恍然。


我張了張嘴,不等我說話,旁邊的鍾以年已經笑眯眯地開口:


「羅老師,我女朋友是來陪我參加畢業典禮的。」


羅老師好像很感慨的樣子。


臨走前,她把我拉到一邊去,輕聲說:「既然你走出來了,倒也好……小鍾是個好孩子,你們好好的。」


我一時緘默。


當初推薦我去國外進修的,就是羅老師。

推薦書籍
我和謝沿是江湖第一殺手。 他排正數第一,我……倒數第一。 他看我可憐,時常給我留幾個人頭撿撿。 沒有任務的日子,我倆就在小破院子裡廝混。 從門口的梨花樹,到廊下,再到榻上。 一個月裡床榻壞掉的次數,比我身上的人頭數還多。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暗殺謝沿的任務。
2024-12-04 21:50:47
重生回十九歲,蘇菱發誓,這一世絕不要重蹈覆轍。 她要保護家人。 進擊娛樂圈。 最重要的是,不要被秦驍看上,不做他的嬌軟情人。
2024-11-11 15:08:29
本該狂暴厭世的反派主動戴上止咬器,把脆弱的晶核暴露在我眼前。 我教他向善,結果他隻學會了回家前擦幹凈手上的血。 再可憐兮兮地抬眼:「外面又黑又冷,我好害怕,抱抱我吧。」
2024-12-15 10:01:55
有身孕的第四個月,我感染了風寒。彼時外面正飄著雪,我床邊烤著火盆,被窩裏還放著湯捂子。秦暮小心地將被角給我掖好,隨後起身坐在了床上。
2024-11-19 15:45:16
都說周京臣光風霽月,聖潔不可攀。隻有程禧知道,他在夜晚和她獨處時,要多壞有多壞,要多瘋有多瘋。他道德高尚,也斯文敗類。他是周京臣,更是裙下臣。後來,程禧另覓良配,那個男人是他的死對頭……
2024-11-27 14:17:42
結婚第十年,邵文清出軌了。 他帶著出軌對象的一雙兒女來到我面前。 說孩子們可憐,需要個父親。 女兒苦苦哀求,他始終不為所動。 我沒糾纏,帶女兒離開,又怕她受欺負,並未再嫁。 多年後,女兒得遇良人。 外孫女也很可愛,我整日照顧她,日子幸福順遂。 我六十歲那日,女兒女婿說公司事忙,外孫女也要臨時補課,明日再補壽宴。 可當天晚上,我就刷到了一個同城視頻。 酒店的豪華包廂裡—— 女兒一家人和邵文清站在一塊,還有那一雙兒女,六個人圍在一起,給當年那個出軌對象唱生日歌。 女兒還喊她:宋媽。
2024-11-19 15:35:16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