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前也覺得自己幸運,日子過得很好,可是現在想來,並不是那樣。是她來到他身邊後,他才有了許多真正的,鮮明的快樂。
“咳,”於寒舟有些扛不住他直白的眼神,臉上微熱,別過臉去,說道:“你好好休養,以後什麼藥也不必吃了。”
賀文璋個子高,坐著時也比她高出一截,此刻低頭俯視著她,就見她面上泛起一點霞色,不禁心中一動。
是他眼花了嗎?她究竟是一直臉上微紅,還是剛剛才紅的?
那,如果是剛剛才紅的,是不是說,她對他……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個想法讓他格外激動,胸腔裡似有什麼在撞,叫他簡直都坐不穩,要被撞得東倒西歪。
他幾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問她,你也喜歡我嗎?我們能做夫妻嗎?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都是夫妻?
可是他不敢。
他不敢說。他唯恐自己說出來,反而會打破他們之間的平衡。他隻是看到她臉紅了,他並不確定她也喜歡他。
這讓他簡直坐立難安,一顆心被拉扯著,想說又不敢說,既恨自己膽怯,又結結實實蹲在角落裡不敢出聲。
午飯時辰到了。
因為常大夫說了,賀文璋不必避著病人,因此也就不用分開用飯,兩人如往常一般坐在桌邊,同桌而食。
吃過飯,於寒舟又吃了藥。
“我哄你睡。”賀文璋站起身,對她說道。
她平時也午睡的,隻是不跟他一起在床上睡。但是她現在病著,難道還在炕上小憩?自然是不行的。
“我把你哄睡了就走。”賀文璋道,“你病著,我要好好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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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極為誠懇,像是一個非常關心小伙伴的人。
於寒舟猶豫著,到底還是抵不過被撸的誘惑。何況她如今喜歡上他,還病著,往日裡的堅持簡直丟盔棄甲。
“好。”她低著頭,點了點頭,邁步往裡間行去。
沒有被拒絕的賀文璋,臉上綻開了大大的笑容。看,媳婦果然也是喜歡他的!
兩人進了裡間,脫鞋上床。
賀文璋盤腿坐好,嘴角抿著溫柔的笑意,溫潤的眸子注視著她。於寒舟不敢看他的眼睛,此刻隻想哄騙自己,她是圖他的按摩手藝,不是別的。然後才在他腿上躺下,閉上了眼睛。
賀文璋舍不得問她一些問題,使她為難。在她躺下後,就自動自發伺候起她來。
氣氛溫馨而靜謐,於寒舟緩緩睡著了。
賀文璋慢慢停下動作,卻沒有立刻把她搬開,而是低頭注視著她的臉龐。
他很少這樣直直盯著她看。此刻她睡著了,並不會發覺他的注視,他才敢這樣看她。
越看,一顆心越軟。
他緩緩將她放平了,為她蓋好被子,然後自己在一旁躺了下去。
他才不走。
躺好後,賀文璋卻沒有睡意,忍不住又偏頭,盯著她瞧。她生著病,氣色不如平時紅潤,看著有些蒼白而憔悴,這讓他心裡疼得一縮。
還有些害怕。
生命太脆弱了,活著又很不易。她此時隻是病了,就讓他生出了懼怕。他簡直不敢想象,有一日她病得跟他一般。
他心裡想著,何苦要隱瞞自己的心意?
他改主意了。哪怕他好不起來,不久後就要死了,他也要告訴她,他喜歡她。
他得告訴她,他喜歡她。
告訴她,有這樣一個人,深深喜歡著她,哪怕死了,到了地下,他的屍骨也依然喜歡她。
他永遠喜歡她。若是有一日他去了,而她在別人那裡受了委屈,會想起他,到他墳頭來哭訴,他就算變成鬼也要給她討公道。
他這樣想著,簡直克制不住胸中的翻湧,慢騰騰挪動著身體,來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將她攬進了懷裡。
等她醒後,他就告訴她,他想跟她做真正的夫妻。人前是夫妻,人後也是夫妻。
將她小巧纖細的身軀抱在懷裡,賀文璋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填滿了。那是一直缺失的東西,他從前不知道,並且習以為常。此刻把她擁在懷裡,他才知道,原來完完整整的感覺是這樣的。
而於寒舟被他攬過後,並沒有醒過來,隻是調整了下姿勢,依然睡著。
她調整好的姿勢,臉正好貼著他的胸膛,讓賀文璋渾身僵硬住。
第059章
自從媳婦被他攬在懷裡,小動作地調整著姿勢,賀文璋就開始緊張起來。
她不會要醒了吧?她千萬不要醒來!讓他就這樣抱著她,就好了!
直到他的祈求被實現,她果真沒有醒來。調整後的姿勢,臉頰居然貼著他的胸膛。他的一顆心撲通,撲通,壓過了全世界的所有聲音。
他仿佛感覺不到自己了,渾身上下隻剩下一顆心存在著,又幾乎跳不動,想要化成一灘水。
良久,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活了過來。
她此刻偎在他懷裡。
他喜歡的人,他的妻子,此刻偎在他的懷裡。天底下還有更好的事嗎?沒有了。
他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此時此刻,他就是最幸福的人。
隻是,他卻睡不著,而且也舍不得睡。
於寒舟沉沉地睡了一覺。
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裡。抬頭一看,是賀文璋的臉。
她此刻沒想到,攬著她的人是賀文璋。
他是什麼樣的人,她還是知道的,他絕沒有這樣大膽,敢趁她睡著抱她。過去那麼多個同床共枕的夜晚,他從沒有越雷池一步。何況,他說過,哄她睡了就離開。
因此,於寒舟隻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攬著她的人是大俠。居然又做了這個夢,讓於寒舟感到很羞恥。但是被窩裡暖融融的溫度,以及男人身上傳來的淡淡好聞的燻香味,又讓她有點舍不得離開。
反正是做夢嘛,她心裡想著,就往他懷裡鑽了鑽。
然後就感覺男人的身軀一僵,而她枕著的手臂也僵成了木頭一樣,硬邦邦的。隨即,她聽到他胸腔裡傳來咚咚咚的急跳聲。
有點不對,於寒舟心想,怎麼會這麼真實?這讓她的心跳也微微快了起來,抿了抿唇,她悄悄的,掐了自己一把。
嘶!
尚有些睡意殘存的眼睛,瞬間睜大了,充滿了驚愕!
這不是做夢!抱著她的人,就是賀文璋!他真的有這麼大的膽子!
那個使丫鬟們繡了荷包,都不敢告訴她的賀文璋,現在膽子大成這樣了!
而賀文璋也發現了她的醒來。
因為他抱著她很久了,她一直安安靜靜地睡著,這會兒動靜這麼大,肯定是醒了。
他忽然緊張得不行,原本準備好的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全都從腦子裡飛走了,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又怎麼開口。
他要怎麼向她解釋,他抱著她睡覺的事?
如果解釋得不好,她會不會惱怒?覺得他輕薄她?這樣想著,他忽然懊惱起來,他不該衝動的,他應該準備充分了才抱著她。
現在要怎麼說?說他喜歡她?生生死死都喜歡她?現在喜歡她,以後做了鬼也不會忘記她?
這都什麼話!
“咳。”察覺到挨著的胸腔裡跳動得激烈,於寒舟不知怎麼有些好笑,方才的些許緊張感就淡了下去。
他抱著她,又怎麼樣?她喜歡他。
而他也喜歡她。
清了清嗓子,她道:“賀文璋?你醒一醒。”
這人,敢抱著她睡,卻不敢面對她,也真是夠慫了。
被她輕輕捶著胸口,賀文璋再也裝睡不了了,他裝作剛醒過來的樣子,睜開“惺忪”的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睛睜大了,驚慌道:“啊!對不起,對不起!”
於寒舟:“……”
非常做作,而且不真實。
他手忙腳亂地松開她,支支吾吾的,腦門上都有了薄薄的細汗:“對不起,我,我把你當成小貓了,我夢見自己小貓睡。”
於寒舟:“……”更加無語了。
好吧。本來她想跟他談一談的,既然他這樣說,那就不談了。
“哦。”她淡淡地道,緩緩坐了起來,“沒事。”
這下換賀文璋不知道說什麼了。他為剛才的拙劣辯解感到懊惱,又為她的淡然平靜感到幾分氣惱。
明明她沒生氣、發怒,他該松了口氣的。可是沒有,與此相反,他感到氣惱。
“你,你不生氣?”他擁著被子坐起來,期期艾艾地問。
於寒舟一點也不氣,還覺得很好笑。
再看他豐潤了一些的面頰,已經顯出幾分清俊模樣,偏偏神情慫的不行,一時心裡又軟乎乎的。
她剛才窩在他懷裡時,就已經想好了。
既然她已經動了心,幾次壓下去都不成,那就不再抗拒,坦然接受它。
他是個很好的人,值得她喜歡。也許她不夠好,配不上他的喜歡,那她就努力變好,對他好一點,配得上這份感情。
此時此刻,她視他為囊中物,便不再如之前一般刻意保持距離,背對他坐著,撩自己的長發,說道:“不氣啊,這點小事,我不會放在心上。”
賀文璋抿起唇,眼角往下耷拉。
什麼話?怎麼就不放在心上了?這是小事嗎?
“真,真的嗎?”他結結巴巴地問,因為她的隨意對待,胸中升起了一點邪惡,想要從後面抱住她!
反正她說了,這是小事,她不會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