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洗髓身體還很虛弱,要是累了就再睡一會吧,我御劍送你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穗的錯覺。
他好像不大高興。
她眨了眨眼睛,看著陸九洲向玉溪她們打了招呼,還沒等她反應,便引了天昭御劍帶她離開了。
夜晚的風很涼,白穗身體正熱,吹過來的時候舒服的她不自覺閉上了眼睛。
也沒有起初那麼難受,腦袋也不怎麼昏沉了。
昆山晚上的霧氣也重,月光透過來的時候也籠罩著一片朦朧的薄紗,看不真切。
恢復了清明的白穗這時候才有了些氣力。
玉溪峰到主峰有挺長一段路程,她不想累著陸九洲,於是動了下身子,想要站到天昭劍上。
“不想摔下去的話就別亂動。”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夜風太冷,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陸九洲的聲音隨風傳到白穗耳朵裡,也莫名帶上了寒意。
白穗愕然,抬眸看向了陸九洲。
如果之前時候可以說是她多想了,然而現在她卻不那麼覺得了。
青年平時就算不笑的時候眉眼也是溫和的,可此時卻是斂著,唇線也是往下壓著的。
不僅如此,從先前出來到現在,這一路上對方都沒有低頭看過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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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高興?”
陸九洲御劍的動作一頓,晃了下,不過很快便恢復了平穩。
“……沒有。”
“那你為什麼從剛才到現在都皺著眉,而且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白穗一點兒也不相信對方說的沒有,她見他抿著唇似乎又不打算回答了,隻得自己胡亂猜測了起來。
“是我在裡面不小心睡過去了你等太久耽擱你修行了,還是我太重了累著你了?”
“主要是爐鼎裡太熱了,我想保持清醒的,隻是沉翎身上太涼快了,我沒忍住靠著他睡著了。我也沒想到會睡這麼久,等睜開眼時候天都黑了,我……”
“沒有。”
陸九洲沒有等白穗說完,垂眸直直看了過來。
“我沒有因為等你而不高興,也沒有因為你抱著你而不高興。”
“我是自願等你的,而且你很輕,不重。”
“……那你是因為什麼不高興?”
“……不知道。”
青年沉默了半晌,皺著眉這麼悶悶回了三個字。
不知道?
對於陸九洲思考這麼久回答了這麼三個字,白穗說不驚訝是假的。
她還是頭一次遇到連自己為什麼不高興都不知道的人。
大約是白穗臉上的疑惑和愕然太過明顯,陸九洲很難忽視。
他額發被風吹開,露出了那雙漂亮的眉眼,裡面映照著月色皎潔,又沒有往日的清明。
白穗看得出來,他是真的不明白。
無論是從書中還是現實接觸上來看,陸九洲都是一個純粹坦誠的人,他要的不想說便不會說謊,要是真不明白那便是真的不明白了。
她也不好再逮著這個問題繼續為難陸九洲了。
夜風吹得她愜意舒服,她身體還是有些脫力,沒過多久眼皮就開始一下一下打架了。
在白穗撐不住閉上眼睛的時候,昏昏沉沉之間,頭頂青年的聲音隨風傳到了她的耳畔。
“我雖然不知道我為什麼不高興……但是我不高興的原因不會是你。”
她眼眸動了動,沒有睜眼。
隻是微動的睫羽暴露了她的情緒。
昆山月夜,霧靄沉沉。
他的聲音輕柔,風也輕柔。
連落在身上的月光亦然。
第33章
因為陸九洲當時從沉翎手中接過白穗的時候對他用了定身咒,雖然隻是幾息,卻也還是讓沉翎覺得身體僵硬。
等到陸九洲走後沒多久,他這才試探著動了動指尖。
“沉翎,你沒事吧?”
玉溪並沒有注意到剛才兩人發生了什麼,見青年帶著白穗離開後這才將視線落在了少年身上。
“我……”
沉翎剛說了一個字後意識到對方問的是他洗髓之後身體怎麼樣,而不是被陸九洲定住了的事情。
“師尊我沒事,就像先前陸師兄所說的一樣,稍微休息幾日應該就沒事了,你不用擔心我。”
少年這麼說了玉溪真人還是不大放心,她凝了靈線搭在他的脈搏之上。
渡了靈力細細探查了下後,見的確沒什麼大礙後這才真正松了口氣。
“你這靈根如今是重塑了,不過身體還是得像以往那樣細細調養,不可松懈。”
“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了,你先去後山靈泉那裡泡一泡放松下身體,然後再好好回屋子裡休息下吧。”
她仔細囑咐著沉翎,說完收了靈力後發現少年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怎麼了?可還有什麼事要與我說?”
因為擔心白穗也一直在煉丹閣裡守了快一天的雪嫣然正累的打著呵欠準備離開。
此時聽到玉溪這話後腳步一頓,下意識停下來往沉翎這邊看了過來。
“……師尊,我有個不情之請。”
“既然我現在靈根已經重塑了,那我能和嫣然師姐他們一樣去清靜峰修劍嗎?”
在之前沉翎雖然也跟著同門們一起晨練習劍,然而學的也隻是些基礎劍訣和入門劍法而已。
這是每一個昆山弟子都得學的,跟真正的修劍沾不上半毛線關系。
因為靈根受損體質受限,沉翎甚至不能像其他輔修劍的丹修那樣去清靜峰上一次完整的劍理課,大多時候上不到一半就撐不住了。
沒有人不慕強,不想變強。
沉翎也不例外。
他沒忘記自己拜的是玉溪真人的門下,但是宗門裡大多長老和弟子都是修的兩道。
雪嫣然是個半吊子劍修,卻也修劍,玉溪真人雖是名滿天下的丹修,可另一重身份卻是個器修。
峰中的靈器機關,很多都是出自她的手。
尤其是像丹修和藥修這樣普遍戰鬥力較低的群體,輔助修行一門劍道來防身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了。
玉溪倒不是不願意沉翎修劍,隻是她覺得他命脈又受損,一個不小心靈力運行出了岔子導致靈脈衝撞,是極其危險的。
更何況這昆山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
隻要擇選修劍的弟子,無論是不是劍修,到了一定時候都是得進行劍術考核的。
昆山本就有好些弟子看不慣沉翎 ,明裡暗裡給他使絆子。
別的不說,就拿前些日子被人拽去瓊玉臺比試的事情來說,單單同門切磋還好,傷也傷不了太重。
要是他修了劍之後考核或者參加什麼試煉撞上他們,到時候刀劍無眼,可就不是鬧著玩兒的了。
沉翎很少提出什麼請求,玉溪不忍心拒絕他。
可這一件事又著實讓她為難。
在玉溪頗為苦惱不知該如何回復沉翎的時候,一旁的雪嫣然先酸了。
想當初玉溪讓她跟著青燁修劍的時候,她哭爹喊娘的吵著鬧著不去,結果還是被她給一扇子給扇到了瓊玉臺。
怎麼同樣都是修劍,到了沉翎這裡,他主動要求去玉溪都不願意同意了?
少女氣鼓鼓地拿出一個靈果往嘴裡塞,狠狠咬了幾口囫囵吞下後,見玉溪還在猶豫。
她看不下去了,酸了吧唧地開了口。
“師尊,這有什麼好猶豫的?師弟有上進心不是好事嗎?他既然想學就讓他學唄,萬一以後下宗門歷練了你不在身邊他被人欺負了也好防身呀。”
說到這裡她實在沒忍住,朝著沉翎那邊翻了個白眼。
趁著玉溪沒發現後繼續說道。
“再說了你要是擔心他之後劍術考核運氣不好抽到看不慣他的人被對方給欺負了,那你就讓他去個厲害的師兄那裡習劍唄。隻要比他們強,他們怎麼也不能像之前那樣欺負師弟了。”
“更厲害的師兄?”
果不其然,玉溪被雪嫣然的話給吸引了注意力。
“宗門剛入門的那一批弟子不都是青燁和陸九洲輪流教授的嗎,哪有什麼更厲害的師兄?”
玉溪平日裡深入簡出,大部分時間除了在峰中煉藥制丹之外,也就去後山那邊修行下靈火而已。
對於外界發生了什麼,她鮮少知道。
“對啊,我聽季楚楚說今天清靜峰那兒來了個比陸師兄他們還厲害的師兄,好像是從凌霄峰過來的,也和你一樣不怎麼愛出門,所以宗門沒幾個人知道他。”
提到季楚楚,從始至終還算淡定的少年身子一僵,肉眼可見的不自在起來。
雪嫣然承認,她就是故意的。
今天回來路上遇到了一瘸一拐走著的季楚楚,她見了上去順手扶了一把,聽了她一路的抱怨。
說那凌霄峰新來的林師兄有多可怕,下手有多重有多不憐香惜玉。
當時她也就順著安慰幾句,聽了一耳朵便算了。
如今聽到沉翎也想去修劍,看到玉溪又顧著這兒顧著那兒的。
她有些生氣,沒忍住提起了這個林師兄。
一方面季楚楚在,就有沉翎受得了,另一方面既然真要學找個最厲害的更好。就是多吃點今兒苦頭而已。
反正她也就是提議又沒逼著他去,最後接不接受也是他的事情。
和雪嫣然的小孩子心性不同,玉溪聽到“凌霄峰”這三個字後眼眸閃了閃,神情很是嚴肅。
不為別的,雪嫣然這些小輩不知道凌霄峰裡什麼情況,不代表她不知道。
那裡幾百年來住著的就那一位。
別說什麼不知名的師兄了,就連童子也沒幾個。
“……嫣然,你可知那位師兄叫什麼名字?”
“唔,好像叫什麼林之。”
林之。
顧止。
而且還都是凌霄峰的,修為還比陸九洲他們要高,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情?
“怎麼了師尊,這個師兄有什麼問題嗎?”
雪嫣然被玉溪這嚴肅的神情有些嚇到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倒沒什麼問題。”
“隻是我們可能高攀不起。”
……
洗髓本來就是個難挨的過程,再加上白穗又是用的真火煉化。
她如今也隻是堪堪完成築基,可能得緩個一兩天才能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