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她此時昏昏沉沉的,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一下一下點,也迷迷糊糊地胡亂回著話。


  “唔,不過你說得對,這白色的是素了點兒,等,等我一會兒出去找陸師兄給我繡枝桃花上去吧,他手巧,肯定繡的好看……”


  白穗說完這話後再撐不住,腦袋一歪直接倒在了另一邊。


  少年沒有怎麼看,伸手攬著她的肩膀將她帶到了自己懷裡。


  他壓著唇角,垂眸看著昏睡過去的白穗半晌。


  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陸師兄陸師兄。”


  “我就在這兒你就隻知道個陸師兄。”


第32章


  玉溪控制真火的時候並不是從一開始就全然將爐鼎周身覆蓋,而是循序漸進,慢慢升溫。


  不僅是因為白穗和其屬性相克一時之間很難承受,更因為少年從未經歷過這樣長時間的洗髓,恐體力不支,暈倒過去。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最先暈倒的不是沉翎,而是白穗。


  少女的身魂本就不穩,在被真火煉化融合的過程中很難長時間保持清明的意識。


  沉翎沒覺得多難受,隻是身體也開始火燒火燎了起來。


  他知道,這是靈根重塑的前兆。


  金火靈根會對真火有強烈感應,再加上白穗洗髓時候她的靈根的中和,他一直以來冰冷的身體漸漸有了正常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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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靈根重塑並不代表能一下子將他破損的命脈一並恢復。


  沉翎受損的一是靈根二是命脈,前者破損會讓他無法像其他弟子那般修行,後者則會讓他的身體虛弱,難以療養。


  現在靈根重塑了隻是他資質恢復了,但是他這身病痛的身體依舊如初。


  這也是為什麼他隻能選擇煉丹,而無法修劍。


  昆山對劍修的要求很苛刻,資質和體質一樣都不能缺。


  雪嫣然雖然主修的是煉丹,可她的體質堪堪合格,隻要她願意完全可以劍丹齊修,甚至要是得了玉溪的允許是可以直接轉為劍修的。


  可沉翎不行。


  倒不是沉翎看不起丹修或者其他什麼原因,他隻是覺著,自己身在天下第一的劍宗裡哪怕不是主修的劍,也該有一身拿的出手的劍術才是。


  丹修保護不了想保護的東西,但是劍修可以。


  和所有慕強的劍修一樣,沉翎也渴望變強。


  尤其是在後山白穗那一劍誅殺火蛟之後,那畫面好幾日都在他腦海裡揮之不散。


  玉溪真人力排眾難將他從南越帶回了昆山,可他繼承不了她的衣缽,也沒辦法做到像陸九洲和青燁那樣出色。


  在不知道自己還能修行之前沉翎一直以來都是得過且過,被迫鹹魚的。


  他覺得像自己這樣的人既然沒辦法有一番作為,就不要給周圍人添麻煩最好。


  然而在重塑靈根,看到修行希望之後,他那股原本熄滅的火焰復了燃,隱約有燎原的趨勢。


  想到這裡沉翎眼眸閃了閃,低頭看向因為受不住真火而渾身發燙,緊皺著眉頭的白穗。


  他指尖微動,猶豫了下,而後輕輕將她的眉頭撫平。


  “謝謝。”


  謝謝你給了我希望。


  也謝謝你給我了救贖。


  ……


  三個時辰不長不短,剛好從晌午等到日落黃昏。


  真火也一直未滅,等到那紫金爐鼎周身全部變成了和真火一般幽藍色之後。


  玉溪真人這才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將真火收了回來。


  火焰在指尖慢慢熄滅,屋子裡原本灼熱滾燙的溫度也跟著驟然下降了許多。


  雪嫣然拿著手帕擦拭著額頭和鼻子上的汗水,看著一旁兩人一身清爽的樣子,心下很是羨慕。


  不愧是金丹修為以上的修者,當真寒暑不侵,不像她,待了這麼久都快成烤鴨子了。


  “玉溪真人,現在可是洗髓完成了?”


  幾乎是在玉溪剛收回真火的時候,陸九洲這麼急切上前詢問道。


  “洗髓是差不多了,不過他們兩個情況特殊,估計還得在鼎裡面再等一會兒,等到餘溫散的差不多就可以出來了。”


  其他修者在靈火滅了的同時基本上就可以出來了,但是白穗和沉翎不同。


  一個體質特殊,一個靈根重塑,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所需煉化的時間自然是要比常人要更久一些的。


  陸九洲薄唇抿著,微微頷首退在一旁沒再說話。


  隻是那雙眼睛一直落在爐鼎上面,沒有移開過分毫。


  倒不是他大驚小怪,過於緊張了。


  主要是白穗的屬性和真火相克,靈根相克的兩個修者,強的一方一出手便能將對方全然壓制痛不欲生。


  更何況白穗這種尚未完成築基,還受的千年真火,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雪嫣然雖然不怎麼了解相克屬性所帶來的影響,卻也知道肯定是不好受的。


  她看向緊繃著臉的陸九洲,又看了一眼同樣也有點兒擔心,仔細用神識探知裡面情況的玉溪。


  這是玉溪的本命法器,陸九洲是探測不到裡面的。


  玉溪先前顧著操縱真火,一心不可兩用,隻有此時才能去感知下白穗他們在裡面是何情況。


  “陸師兄你別擔心,我師尊能夠知曉裡面的情況的,你等她先看看吧。”


  雪嫣然一邊擦著汗一遍將視線落在玉溪真人身上。


  一開始還好,不知後面感知到什麼了,玉溪的神情愕然了一瞬。


  而後很是不自在的收回了神識。


  “怎麼樣真人,她……他們有沒有出什麼事?或者受了什麼傷嗎?”


  “咳咳,這個倒沒有。”


  玉溪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咳嗽了下,說話時候少有的不大敢看陸九洲的眼睛。


  “就是吧,你也知道這真火煉了三個時辰,裡面又熱又悶的,他們沒抗住昏睡過去了。”


  “不過我剛才用神識檢查了下他們的身體,洗髓和靈根重塑都很順利,也沒受傷什麼的,應該隻是太累了睡著了而已,等過一會兒就醒了。嗯……問題不大。”


  陸九洲聽後松了口氣,隻知道白穗沒什麼事了,也沒多注意玉溪異常的神情。


  “那個陸九洲啊,你從晌午到現在也守了大半天了,這時候天都快黑了,他們可能還得等一會兒,你要不先回長雲峰吧,別讓你師尊擔心。”


  青年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平日向來歡迎他的玉溪,今日好像很是希望他早些離開。


  “我今日帶師妹過來洗髓一事宗主早已知曉,我若是把師妹一人扔在這裡提前回去了,才更要被宗主訓斥。”


  意思很明顯。


  他不僅不會走,還要堅持等著白穗從爐鼎裡出來。


  “那,那你也別在這裡幹站著啊,這多累呀。”


  玉溪說著往隔壁丹藥房看去,又眼神示意了下雪嫣然。


  少女怎麼說也是跟了玉溪兩年的人,對她這些小動作小暗示自然心領神會。


  她雖疑惑,卻也沒多想,連忙上前帶著陸九洲往丹藥房方向過去。


  “對啊陸師兄,這煉丹閣多悶多熱啊,你要等白師妹還是去隔壁丹藥房吧,那裡涼快,而且你要是嘴饞了還能吃幾顆丹藥解解饞呢,我平日最喜歡在那裡待著了。那裡好幾種丹藥都是甜口的,保證你吃了一顆還想再來一顆。”


  陸九洲皺了皺眉,這時候才覺察到了不對勁。


  長雲峰的修行有多重,雪嫣然不知道,沒理由玉溪不知道。


  平日裡別說站三個時辰了,就算站個三日夜也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情,他今日就是在這裡站在等人而已,比起入門修行時候有什麼好累的?


  在雪嫣然要拽著他往丹藥房方向過去的時候,陸九洲用劍柄輕輕推開了她的手。


  哪怕用劍鞘封著,天昭的劍氣還是讓人脊背發涼。


  “不用了嫣然師妹,我就在這裡等著就好,你要是累了的話就去丹藥房休息吧。”


  陸九洲這人大多數時候都極好說話,哪怕弟子們八卦開玩笑到了他頭上被他聽到了也隻是一笑而過,若是太過了也頂多是皺眉訓斥幾句,鮮少有真正動怒的時候。


  這也是為什麼青燁和他同樣動手不知輕重,雪嫣然也更喜歡後者。


  然而好說話的陸九洲生氣起來,比一直冷著臉的青燁要可怕百倍。


  就像是現在,他什麼也沒做,單單一個眼神過來,便讓雪嫣然僵在了原地。


  沒了動作。


  玉溪見此也沒了辦法,她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


  剛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爐鼎上面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扣在了邊緣位置。


  隨即一把桃木劍挽了個劍花從下面飛到了爐鼎旁邊,少年單手抱著白穗,另一隻手借力在爐鼎。


  他蓄力一躍,衣袖被風吹得烈烈。


  因為一直在爐鼎裡面待著,沉翎原本蒼白病態的面容染上了淺淡的緋色。


  他生的本就好看,模樣也是屬於那種昳麗掛的,隻是平時他大多都是低垂著眉眼,不大敢直視別人。


  此時沉翎眉宇之間少了些黯然,眼下那點淚痣沒了遮掩,讓他整個人都添了點兒媚色。


  白穗身體脫力,頭靠在少年的胸膛位置,長長的發帶耷拉在他的肩膀。


  風一吹,飄起發帶從他眉眼拂過,又勾勒著他的鼻梁再到嘴唇。


  明明什麼也沒做,卻莫名帶著旖旎色氣,光是瞧著就讓人耳熱面紅。


  從爐鼎裡躍出踩上劍面後,沉翎彎了下腰,手穿過白穗的膝彎,將她穩穩抱住。


  而後這才御劍從高處落了下來。


  “師尊。”


  沉翎落地之後先朝著玉溪真人微微頷首,覺察到了對面青年的視線,眼眸一動,這才看了過去。


  “陸師兄……”


  陸九洲沒立刻說話,他走近垂眸看了一眼少年懷裡的白穗。


  呼吸綿長清淺,除了體溫過高之外,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看上去隻是單純睡過去了而已。


  “沉師弟,恭喜。”


  確認了白穗沒事之後,陸九洲這麼沉聲對少年叮囑道。


  “靈根重塑極為難得,後續更是不可大意。我明日會與青燁說,這幾日晨練你且不用來瓊玉臺了,好好在玉溪峰調養一段時間,等到靈根穩定了之後再來也不遲。”


  “有勞陸師兄了。”


  沉翎頓了頓,還想要再說什麼的時候,青年先一步上前從他手中將昏睡的少女接過。


  動作很輕,但是隻有沉翎感覺得到,他用了劍氣將他給定住了一瞬。


  一時之間他根本沒法動彈,隻得眼睜睜看著白穗被他抱走。


  哪怕陸九洲的動作再輕柔,那清冽的氣息還是讓她覺察到了什麼。


  她眼睫微動,緩緩睜開眼看了過去。


  先入眼的是青年線條流暢的下颌,緊接著是微抿的薄唇,最後,她對上了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


  他亦在低頭看她。


  “陸師兄?”


  “……嗯。”


  陸九洲這麼應了一聲,靠在他懷裡的白穗能夠清晰感知到他震動的胸膛。


  大約是覺得隻是這麼應太過敷衍,他喉結滾了滾,又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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