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塞完了之後,男人也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抽搐著身子。
他面無表情地甩掉了手上的蛋液,一隻手覆上了匕首的把柄。
森然的冷光閃過,映照在男人的眉眼。
“不要,不要!”
男人手撐著地面想要逃走,然後背蕭澤一腳狠狠踩了回去。
他踩在男人的背上,像是碾著一隻螞蟻,眼睛裡沒有絲毫溫度。
“住嘴,別那麼聒噪。”
蕭澤一邊說著一邊碾著男人的背脊,隨著“咔嚓”一聲,他的脊骨被他給生生踩斷了。
他不顧身下人的哀嚎,拿出了一方手帕不慌不忙地擦拭著匕首。
白穗從這裡看得清楚,上面是她繡得——那樹爛得出奇的桃花。
“我娘說過讓我感恩,感恩你,感恩整個村子的人。說是因為你們的收留我和她,才能夠在這樣的飢荒之中活下來,我也是這麼做的。”
“你們有任何需要幫忙的,隻要是我能辦到的,我從來不會推辭。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如此。”
“但是我做這些隻是為了讓我娘高興而已,我並沒有多感謝你們。”
蕭澤垂眸冷冷看向氣若遊絲的男人,光影之間他的眉眼如霜。
“你們幫了我們什麼?除了一開始施舍了我們一間草屋,還有些豬狗都不吃的食物之外,還幫了什麼?”
“你們在背後嚼舌根說了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村子裡的婦人嫉妒我娘貌美罵她狐狸精,你們男人呢,也說了不少淫言穢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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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不是說所有人,隻是這些就足夠讓我覺得惡心了。”
這些都是白穗從來都不知道的。
她終究不是蕭澤的母親,隻是模樣和她幻化的一般無二罷了。
少年說到這裡厭惡地皺了皺眉,將那方手帕折疊好放回了衣襟內。
前一秒優雅溫潤,後一秒神情一冷,直接蓄力毫不猶豫的將匕首刺進了男人的身體。
殷紅的血濺在了蕭澤的臉頰,和他瞳孔一色。
“如果是別的人也就算了,我可以把東西送來時候順便警告一番再走的。”
“可是你太礙眼了,我看著心煩。”
他一邊說著一邊抽回了匕首,而後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又是狠狠刺入了血肉。
“我十歲那年,高燒不退昏迷不醒的那個晚上……”
“你翻窗進了我娘的房間。”
“雖然我娘跑進了廚房拿了刀將你趕走了,她沒脾氣說算了,但是我一直都在找機會,我咽不下這口氣,”
“你以為我每次為什麼那麼頻繁的來找你拿藥嗎?我娘身子是弱,可是也不用天天吃藥,我是專門來給你茶裡下毒的。無色無味,隻要七七四十九天你就可以走的無聲無息。”
“按照時間來算,就算我今天不來,你過幾天也會死。”
蕭澤說到這裡的時候手上動作一頓,掀了下眼皮往白穗所站著的位置看了過去。
他早就覺察到了,但是他並沒有打算停下來。
“可是我等不了了。”
“我不想他死的那麼輕松。我想要殺了他,抽筋剝皮,刀刀凌遲。”
蕭澤這話是在對白穗說,他那雙紅色眸子裡清晰映照著她的身影。
他注視著她,一字一頓說道。
“所有欺負你的人都該死。”
在蕭澤話音剛落的時候,本來隻是緋紅的眸子流轉成純粹的芍藥色澤。
那隻被他剜掉的魔角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了出來,另一隻也在生長。
最後長成了小臂長短,如盤羊的角一般往裡彎了些許,看著森然凜冽。
【隱藏劇情已開啟,請宿主立刻英勇赴死,完成入魔劇情。】
說實話,白穗從聽到蕭澤說了那些事情之後是恍惚的。
按照設定她是該立刻上前去阻止他的惡行,然後訓斥他激怒他,最後死在他的手中。
直接了當的走完這段劇情。
但是白穗並沒有過去。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還想要給蕭澤遞刀——因為她也覺得那人該死。
聽到888的催促聲後,她才如夢初醒,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888,我問你一個事情,是不是隻要結果是我死了這劇情就算結束了?過程如何應該不會受影響吧?】
【按理說是不會,不過你……】
【那就好。】
【我想自己決定自己的死法。】
也不等888說完,白穗直勾勾注視著入了魔的少年。
【同歸於盡,你看如何?】
少女勾了勾唇角。
本就是秋冬時節,如今威壓壓制過來後更是冷得如同數九隆冬。
蕭澤將匕首拔了出來,那雙紅色的眸子落在了白穗身上。
她的臉沒有變,他看到的還是他母親的樣子。
可是如今和這段時日白穗的異常舉動還能找到借口來圓不一樣。
這一次他再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了。
“你不是我娘。”
“……你到底是誰?”
蕭澤不蠢,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年了他自然是看得出來白穗不是他母親。
隻是他不願意相信,他寧願抓住一點幻影也不願意被她拋棄。
而且說實話,在原身的膽小怯懦,白穗這樣的性格他更喜歡。
因為他一直希望他的母親可以不要去迎合別人,隻顧及自己的感受,不要委曲求全。
他母親沒有做到的事情,白穗做到了。
有那麼一瞬間蕭澤以為是自己的祈願起了作用,所以才讓她變成了這樣。
可這一切都在白穗走向自己的時候消散破滅。
她不是他的母親。
那個女人就連殺魚都害怕得不行,不可能在看到這個場面時候這麼淡然冷靜。
“她沒告訴你嗎?”
白穗走到少年面前位置停下,垂眸掃了死的透透的男人,又看向他繼續說道。
“我和你的母親公用一個身體,你的母親是主人格,我是副人格。”
“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什麼?”
蕭澤很想要從她神情裡找出說謊的痕跡,然而沒有。
“這個很難理解嗎?就像是你,你不是身體裡也住著兩個自己嗎?”
她仗著蕭澤不知道自己是魔族,又不清楚此時自己是入了魔,開始胡編亂造了起來。
果不其然,少年動搖了一瞬,顯然信了幾分。
“不過我和你的情況又有些不同,我和你母親是有明確職位分工的。”
蕭澤歪了歪頭,魔化了的時候他的腦子還不怎麼好使,沒有人類那麼多彎彎繞繞。
對於白穗的話,他不是很能理解。
“你附耳過來。”
少年猶豫了下,面對著白穗這張臉他早就習慣了言聽計從,沒辦法拒絕。
於是他還是和平時任由白穗撫摸一般,乖順低頭下去。
然而一道金色劍光閃過,從他的身後一把長劍貫穿了他的心髒。
也一並刺入了白穗的血肉之中。
“娘,為什麼……”
“錯了,你娘是你娘……”
“我是你爹。”
白穗疼得朝著他虛弱地扯了扯嘴角,然後抬起手覆在了他的眉眼。
遮擋住了他那難以置信的眼神。
周遭的一切開始分解成了無數細碎光斑,他最後一縷神識也在慢慢消散殆盡。
【隱藏劇情入魔已結束——】
秋冬寒冷的山林,也在這時候落下了一場初雪。
在所有濃重的夜色都被覆上了一層皑皑白雪的時候。
天光破了雲。
雪水也淌成了一條小河。
萬籟俱寂。
正是夢醒時分。
第104章
從進入蕭澤的識海之後,白穗便知曉了對方幾百年前為什麼會留一縷神識在這裡。
修者大多都會做幾次預知夢,這並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是真真正正能夠得到一兩次觸碰一點天機的機會。
不過這種預知夢並不全面,隻能看到幾個片段罷了。
從蕭澤的識海裡白穗讀取到了他幾百年前的那個預知夢——裡面有她。
地點還是在水月鏡花的秘境中。
她穿的和現在沒什麼區別,手中一把金色長劍,卻看不清楚全貌。
不過在那個細碎片段裡,白穗並沒有和蕭澤碰面。
她也闖到了這裡,但是碰上的是一隻高階妖獸,她運氣也和現在一樣不大好,和隊友走丟了。
在進秘境之前蓬萊給每一個參賽的修者都發了一塊印有各自名字的玉牌,每一個裡面都藏匿了一道瞬身術法。
隻要捏碎了就能立刻瞬移到秘境之外的問心臺上,同時也失去了試煉資格。
而在蕭澤那個預知片段裡,她一個築基修為對上個近六品的妖獸,如果不能立刻棄權捏碎玉牌的話,肯定必死無疑。
但是她似乎沒有這麼做。
雖然打不過,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其引到了它的天敵附近——一隻近十品的妖獸的地盤。
借著後者束縛住了它,在它們兩個廝殺的時候這才御劍逃走了。
按理說隻是這樣的片段蕭澤應該也認不出她是誰,然而他雖不認識自己,卻知道她用的劍法。
這才辨認出了自己是顧止五百年後收的新徒弟。
於是在離開這個秘境之前。
大約是出於好奇,也可能隻是心血來潮,留了這麼一道神識。
得知了來龍去脈的白穗心裡挺鬱悶的,說到底真是個無妄之災。
好端端的試煉結果遇到了這麼個糟心事,甚至還差點死在對方手裡讀檔重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