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很疼?”
陸九洲心下一動,沒想到這個時候白穗在意的竟然是這個。
他下意識想要否認,可白穗的聲音帶著的鼻音讓他身子一僵,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有點。”
“蕭澤的魔氣固然霸道,但是並沒有侵入內裡,所以對我來說還算能夠承受。”
陸九洲這麼回答著,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兒。
“倒是你……是不是很難受?”
“我不難受。”
白穗幾乎是在陸九洲話音剛落的下一秒就否定了回去,聲音拔高了些,一字一頓,很是慎重。
“比起師兄所承受的,我這點算什麼?”
“無論是三萬還是十萬臺階,我都要把師兄平安帶上去。”
這話聽著與其說是答復,更像是宣誓,那神情嚴肅得像是要把一切雙手獻給他似的忠誠。
陸九洲喉結滾了滾,不大敢看白穗那雙過於明亮的眼睛,隻低頭輕聲說了個“好”。
這一切的反應白穗並沒有留意,她此時的重點全部放在了那巍峨連綿的群山,還有入雲無垠的臺階。
一步一步上去隻會耗費更多時間和體力,這顯然不現實。
白穗眯了眯眼睛,覆了靈力在腳下,踏著臺階蓄力往上躍起。
Advertisement
金光閃爍之中,巨大的威壓磅礴如山,她咬了咬牙忍著那近乎壓斷脊骨的重力。
一躍數米,一步便踩到了十幾個臺階之外位置。
不能停,越往上面威亞越重。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一鼓作氣直接跑上山頂!
白穗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抱著陸九洲的同時似攀附雲梯一般凌空而上。
天邊最後的一道日光隱沒,清風明月之間一個白色的身影似驚鴻掠影,從山頂而覆下的風蒼勁,將她的衣袖吹得烈烈。
因為過重的威壓,她的額頭和鼻尖不知道什麼時候沁了一層薄汗出來。
月光清冷,映照在了她的眉眼。
從陸九洲這個角度看過去,少女沐浴在銀白光亮之中,連每一顆汗珠都在閃閃發光。
漂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白穗的思路和方法是對的,這樣長的臺階停留的時間越長,所消耗的靈力也越多。
尤其是伴隨著那越來越重的威壓 ,不出一個時辰她就會精疲力盡,寸步難行。
所以要想成功登上山頂,又不會出現靈力透支的情況,與其慢慢適應 ,這樣這樣跑上去是最佳的。
但是白穗忽略的一點。
這樣的話速度是快了,同樣的前期消耗了太多靈力,到了高處威壓重的地方便很難承受住了。
果不其然,在白穗爬到了半山腰位置她便沒了氣力。
呼吸紊亂,靈力也薄弱。
月色下少女的臉色也有些蒼白,這是靈力枯竭的前兆。
陸九洲感知到後指尖微動,抬起手輕輕覆在了她的手背,將靈力一點一點渡了過去。
他隻給了白穗恢復氣力的部分,再多的靈力便沒有了。
“師妹,隻靠靈力是沒辦法登上山頂的。”
看到白穗稍微平復下來氣息,陸九洲這才收回了手柔聲對她說道。
“我們是劍修,劍是我們的半身。你從一開始就想著隻依靠著自己把我帶上去,卻忽略了更重要的東西。”
“有什麼事情不要一個人硬扛著,劍氣和靈力都是為你所用的武器。”
白穗聽明白了陸九洲的意思。
他是想說要是她靈力不夠了堅持不下去了,可以試著用劍,用劍氣。
“師兄,你說的我在之前感到體力不支的時候就想過了。但是天啟能發揮的劍氣和我的修為是成正比的,我能到什麼程度它也隻能到這裡。”
在快到半山腰的時候白穗就感覺到自己靈力不夠了,她下意識引了命劍。
剛握住天啟的劍柄她便知曉它的劍氣也不足以支撐到山頂。
“不過師兄你別擔心,你幫我渡了靈力之後我已經好多了,我覺得我肯定能在天亮之前到達山頂的!”
“越到上面威壓越重,萬一你靈力又耗盡了呢?”
陸九洲不想往白穗的頭上潑冷水,隻是情況就是如此,心態樂觀是好事,但是要靠那麼點靈力登山這並不現實。
他猶豫了下,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假意咳嗽了下。
“咳咳,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我如今的身體狀況很不好。靈禪子師叔本就說過我不能運轉靈力,剛才我渡的那一點已是極限了,我怕你中途靈力耗盡又無人幫忙,情況隻會更糟。”
她倒下了就意味著陸九洲到時候也寸步難行了。
白穗昏迷過去是小事,可他重傷未愈要是有什麼那就是大問題了!
看到白穗臉色一變,應該被自己給嚇到了。
陸九洲薄唇抿著,斂了下眼底的情緒繼續說道。
“好在這事並不是沒有解決方法……”
“既然師妹的劍用不了,要不就用我的命劍吧?”
白穗聽後一愣,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命劍的劍氣和劍主的靈脈相連,與神識一樣是很重要的東西,其中劍更是劍修的命,外人碰一下都會受到排斥。
更別提給人使用了。
在原文《仙途漫漫》裡,玄殷之所以能使用陸九洲的劍,也是由她軟磨硬泡央求著才得了允許。
他能把自己的命劍給玄殷,無異於是將自己的命給了對方。
陸九洲不是傻子,在玄殷想要用他的命劍時候他就覺察到了不對勁。
可是他最後還是給了,他想要賭一把,結果最後輸了,也沒了性命。
“……師兄,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半晌,白穗勉強找回了自己的思緒,可腦子卻還是恍惚著的不清醒。
她知道陸九洲是信任自己,再加上現在這個情況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了。
白穗是不會對陸九洲怎麼樣,可他這個情況,萬一是別的人呢,這把命劍交給對方無異於給她遞刀殺人。
一時之間白穗也不知道是因為陸九洲心太大,竟然這麼輕易就交付了自己的命劍給別人,還是想起了原著裡類似的劇情。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塊浸湿的布料捂住口鼻一般,悶悶地透不過氣來。
“我不要。”
“我知道師兄信任我,但是我還沒有到能這樣心安理得使用天昭的地步。無論是修為還是我們之間的關系,都還差得遠。”
白穗有些生氣。
這很突然,突然到陸九洲都沒反應過來。
他想過對方會在聽到自己這話喉後慌亂無措,會緊張不安,卻沒想過她竟然會生氣。
陸九洲眼眸閃了閃,放在劍柄上的手不自覺握緊了些。
感受到那冰涼的觸感後,這才稍微平靜了下來。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我以為師妹答應了與我修雙劍,對這種事情應當是不會那麼排斥的,不想是我自以為是不知分寸說了這些,冒犯到你了。”
“……等一下,你把命劍給我難道不是因為沒辦法登山,所以才不得已做出的選擇嗎?”
青年被白穗這話給氣笑了。
同時也明白了她為什麼生氣,大約是因為自己是無奈而為,又覺著劍修這般輕易給了異性自己的命劍的行為太過草率。
“師妹,我不是那麼隨便的人,我清楚的知道我在說什麼,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陸九洲嘆了口氣,手腕一動,快要送入劍鞘之中的命劍全然顯露在了白穗面前。
“今日與我一同上山的若是旁人,我就算一直在山中枯坐難行也斷然不會將自己的命劍交由給旁人的。”
“我之所以給你,隻是因為你是我全然信任,可以交付生命的人。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那把雪色長劍遞到了白穗手邊,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在月下越發柔和。
裡面清晰映照著少女愕然的神情。
“我這般說,師妹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白穗心跳得厲害,如擂鼓般一下一下。發絲之下那耳根也紅,一直蔓延在了脖子。
不要多想白穗,陸九洲說的是同門情誼,是信任自己的表現!
他這人實誠,說話就這樣,你不要曲解成別的意思!
可是——
這真的好像告白啊啊啊啊!
白穗竭力壓著自己的少女心,不讓她跳得太快。
在深吸了幾口氣後,她實在受不了陸九洲這樣灼熱的視線,咽了咽口水,緊張的接過了他手中的命劍。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我也不能佔師兄的便宜。”
她不太敢看陸九洲的眼睛,一邊磕絆著說著一邊將天啟塞到了他的懷裡。
“師妹,你這是?”
“禮尚往來,就像師兄那麼信任我一樣,我也如此。”
白穗紅著臉,因為緊張握著劍柄的手不自覺用力了好些,連骨節都泛了白。
“天啟你拿著,等到到了山頂時候再還給我,這樣我也安心。”
青年眼睫微動,低頭看向了天啟金色的劍身。
哪怕是在這樣昏暗的環境裡,那劍光夜依舊如破曉的天光般耀眼。
交換命劍,是結道大典上專屬於劍修的流程。
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項儀式。
陸九洲有時候很慶幸白穗什麼都不懂,他才能多些機會親近她。
同樣的他又對這樣缺乏常識的白穗很頭疼,頭疼她每一次先胡亂撩撥了他的思緒,又無辜著什麼也不知道的全身而退。
天啟原本是被這威壓精疲力盡,正昏昏欲睡著。
不想自己的主人突然把它塞給了陸九洲,它劍身一震,生氣的想要立刻從青年懷裡離開。
然而它還沒來得及行動,一隻手先一步壓制住了它的劍柄,讓它無法動彈分毫。
和白穗喜歡親近陸九洲不一樣,天啟並非如此。
它對白穗有著很重的佔有欲,沒有其他命劍的溫順,沒了白穗的安撫,更多的則是衝天的戾氣。
陸九洲垂眸涼涼掃了天啟一眼,前一秒還在奮力掙扎想要突破桎梏的天啟此時劍身僵硬。
那比這靈山臺階還要重的威壓驟然落在了它身上,還帶著讓人難以忽略的寒意。
“安分點。”
青年是用靈力與天啟說話的。
他無聲的警告著對方,手上的力氣也沒有收斂分毫。
“她已經很累了,不要沒事找事。”
白穗對此並不知道,她看到天啟少有乖順的在陸九洲手中,心下松了口氣。
而後將視線重新落在了那把雪色長劍上。
在還沒有上昆山之前,白穗在千嶽城和陸九洲一起對付魅魔的時候就有用過天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