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可以,就是清岫師姐……這樣晾著他們真的好嗎?”
她這個時候哪有心情挑什麼發簪,隔著銅鏡看著後面兩個臉黑得厲害的修者咽了咽口水。
清岫將兩個發簪拿著比了比,從頭到尾沒有看過身後人一眼。
“有什麼不好?”
“不過是兩條狗而已……”
她話還沒說完,兩道長鞭破風,帶著凜冽的煞氣驟然往清岫這邊甩了過來。
白穗一驚,忙引劍準備反擊。
不想她劍未出鞘,血液滾燙,便映在了她的視野。
那兩人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神情驚愕恐懼。
兩條青藤直穿了心髒,剎那之間,連呻吟都沒有轉眼就沒了氣息。
恍惚之間,景行死前的神情和他們的模樣重合在了一起。
一直被壓著的畫面再一次清晰浮現在了她的腦海,揮散不去。
白穗覺得渾身冰涼,握著劍的手脫力一般松開。
“啪嗒”一聲,劍落在了地上。
劍落的同時,一個桃花簪子輕輕插在了她的發間。
清修剛想要誇贊一句,餘光瞥見了白穗蒼白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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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到你了?”
“……”
白穗緊緊攥著衣袖,張了張嘴想要回答。
然而對上清岫的眼神時候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問的是“他們”。
他以為是他們貿然動手嚇到了她,而並非是他。
在這一瞬間,白穗突然覺得清岫很陌生,陌生到讓人心悸。
又或者是她太大驚小怪了。
在這個人如草芥的世界裡,為兩條“無關緊要”的人命。
第200章
白穗他們往競技臺方向過去的時候,剛到門口還沒上去,便被周遭的震耳欲聾的聲響給嚇了一跳。
她一愣,抬眸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整個競技場的布置和之前守擂比試很像,白玉高臺矗立,四面為了防止場內攻擊波及到場外,布著陣法。
唯一不同的是這裡的人比之前守擂比試多上數倍,觀戰位以圓形環繞,從上而下盤旋往上分布。
人頭攢動,喊聲震天。
白穗站在下面,和之前比試時候的感覺完全不同。
“我沒看錯吧?今年怎麼來了個小姑娘,這細胳膊細腿的能撐過三招嗎?”
“嘖,真沒意思,我花錢可不是來看小姑娘繡花的。不過她旁邊那個看上去還成,估計能讓我們盡興。”
“我看難,我聽鑑寶處的人說了這一次他們兩人的對手是千手大人親自挑選的。千手大人近年來隻觀戰從不幹預競技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千手大人心血來潮還是他們不小心得罪了他,既然他都出手了,他們再難有生還可能咯。”
“……”
他們不認識自己,也並不在意最後到底誰輸誰贏。
於他們來說白穗和清岫不過是個玩意兒消遣罷了。
“兩位請吧。”
“希望你們還有命離開。”
正在白穗還沒從剛才的事情裡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旁的女修冷聲這麼說道。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日準備驅逐他們的那個女修。
若是之前她這般與她說話,白穗可能直接就懟上去了。
然而再對上她那雙沉鬱的眉眼時候,白穗心下一悸,不可避免想起了倒在房門口的那兩具冰冷的屍體。
雖然人是清岫殺的,但是白穗是清岫的朋友。
在她眼裡和她殺的也沒什麼區別。
白穗頓了頓,握著劍柄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些,竭力壓著心頭的情緒避開了對方的視線,御空上了白玉高臺。
她落地的瞬間,一道白色身影也徑直出現在了她的身旁。
“你怎麼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定的樣子。”
清岫皺了皺眉,伸手想要去探查下她的身體情況。
不想手剛抬起,在快要碰觸到她的瞬間,白穗先一步側身避開了。
“沒事,隻是有點兒緊張而已。”
她嘴上這麼說著,眉眼卻垂了下來,顯得生疏又不安。
清岫的手在半空停滯了半晌才不動聲色放了下來。
他不是什麼也沒覺察到,從自己動手殺了那兩人到現在,白穗一直都很奇怪。
一開始時候他以為她是被嚇到了,現在看來嚇到她的不是那兩人。
而是他自己。
“……白穗,這裡不是昆山,出現在這裡的人手上都沾滿了鮮血。”
“那兩個人也不例外。”
清岫說著掃了一眼周圍烏壓壓的人群,耳邊是噪雜混亂的聲音,空氣裡隱約有血腥氣味。
一切都讓他極為不適。
再加上身旁人的疏遠,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暴躁難耐的狀態。
清岫咬肌微動,還想要說什麼的時候。
一直平靜的高臺傳來一聲轟鳴。
地面震動的同時,一處巨大的凹陷砸在了他們不遠處位置。
在灰塵散去了之後,白穗眯了眯眼睛,這才從中隱約看到了兩個一高一低的身影。
其中一個白穗有過一面之緣。
是之前仙劍大會煉丹場時候,那個金發碧眼的毒修,也就是千手的親傳弟子。
哪怕是一身黑袍,她的身材也不顯臃腫,眉眼如畫,整個人看上去依舊漂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因為之前風祁和謝長庚是被千手帶走的,所以在看到對手是紫鳶的時候白穗並沒有多意外。
真正讓她驚訝的是紫鳶身旁的那個身材魁梧的男修。
他的五官線條硬朗,身形高大,像是一座小山,壓迫著白穗喘不過氣。
上半身赤裸,裸露的皮膚黑紫,入眼全是深淺不一的疤痕。
在他出現的剎那,原本還能視物的四周被淺紫色的霧氣覆蓋。
披了薄紗一般看不真切。
他的眼神混沌,喉嚨中時不時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非妖非魔,不人不鬼。
在和對方視線對上的瞬間,白穗覺得渾身血液倒流,手腳冰冷的無法動彈。
不單單是白穗,一旁的清岫在看到紫鳶身旁那青年的時候臉色也驟然沉了下來。
他手腕一動,引了桃枝在手中。
隨即一道白光一現,競技臺從中劃開界限。
“這個人我來對付。
一會兒無論那毒修如何引你,你都不要進入這條界限。”
清岫的這條界限是隔絕毒氣的,紫鳶本身就是毒修,吸入那青年身上的毒霧並不會有任何影響。
然而白穗卻不行。
剛才時候那青年隻上臺了這麼一小會兒,她便被毒氣給壓制得無法動彈。
若是長時間攝入,隨著靈力運轉,毒素蔓延,最後七竅流血而亡。
“好,那你小心。”
白穗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對手,於是也沒多猶豫,這麼叮囑了清岫一句後徑直走到了紫鳶面前。
和清岫所擔心的不同。
紫鳶並沒有打算將白穗引到那邊去,準確來說如今這個情況正是她所希望的。
紫鳶今日上來的目的隻有一個,幫千手試試毒罷了。
而那人本就是千手用來對付清岫的,阻攔他不要過來幹預她。
說實話,在千手說找到了個冰靈根,純陰體質的劍修時候,紫鳶腦子裡第一時間便浮現出來了白穗的名字。
在蓬萊時候兩人並沒有打過照面,更沒有說上一句半語。
隻是當時顧止再蓬萊當眾收白穗為徒的時候她就在臺下,對於這個劍祖親傳,她自然印象深刻。
“昆山白穗,久仰大名。”
紫鳶勾了勾唇角,指尖一動,幾根銀針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不知該說你運氣好還是不好,這麼多毒修沒碰上,偏偏入了我師尊的眼。”
“我不明白你再說什麼。”
白穗唇角壓著,本來也沒打算與對方多說什麼,不想她倒先主動提起那千手來了。
“倒是你師尊,我昨日才到南疆,之前與他素未謀面,無冤無仇,他為何無端擄走我的朋友?”
紫鳶聽後眼眸一動,沒有回話。
其實一開始時候千手並沒有打算這般大費周章擄走風祁他們,而是打算直接抓來喂毒蟲了事。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紫鳶便從萬毒窟那裡趕了回來。
千手和梵紫常年在南疆對外界的事情並不了解,也不知道顧止最近收了個徒弟。
在紫鳶確定了那個昆山劍修正是白穗,風祁是蓬萊主的徒弟之後。
無論是將風祁他們丟去喂毒蟲,還是把前者擄走當藥人的計劃基本上都落了空。
若是其他蓬萊昆山弟子還好,他殺了也便算了,偏偏碰上了這兩個老東西的徒弟。
眼看著到嘴的鴨子要飛了,千手氣不打一出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紫鳶思索片刻建議道。
【人是殺不了,也不能動。可若是白穗自己答應做你的藥人呢?】
既然顧止讓白穗他們來南疆,自然是知曉十有八九會碰上千手的。
也就是說隻要不是太過,用白穗試毒什麼的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雖然不能將白穗歸為己用有些可惜,這樣好的煉毒體質,千手還是不甘心就這麼放了,便宜了旁人。
於是在半夜,千手便趁著白穗睡著的時候悄無聲息擄走了風祁和謝長庚。
以此作為要挾白穗,逼迫她答應做他藥人的籌碼。
“……這個還是等你贏了我之後,再親自去問他吧。”
白穗皺了皺眉,對於這個模稜兩可的回答很是不滿。
然而紫鳶並不給她繼續說話的機會,“嗖嗖”幾下,從她手中而出的幾根銀針突然變成了萬千針雨。
她瞳孔一縮,一直藏在劍鞘之中的命劍驟然引出。
金光閃爍之間,凜冽的劍氣震開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