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藝人後來怎麼樣了?”蘭一芳問。
“去學校做音樂老師了。”齊唯喝光了杯子裡的酒,“我後來去找過她,問她還有沒有興趣,她說沒有了。”
她對這個圈子失望,也覺得自己的夢想太不切實際。
安也也喝了一口酒。
旁邊的遲拓半天沒動靜了,安也轉頭,看到他捏著牛奶瓶仰著臉躺在沙發面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
“睡著了?”齊唯用口型問安也。
安也拿走了遲拓手裡的牛奶瓶,遲拓也沒動,眼睫毛都沒顫,居然是熟睡的狀態。
安也點點頭。
“那我們走了?”齊唯站起身。
她其實挺奇怪遲拓這個狀態安也居然還一直留著她們喝酒聊天的,在車上的時候看不出來,回來以後可能是放松了,也可能是被暖氣燻得,連蘭一芳都看出遲拓身體有點不舒服,額角一直是湿的。
“沒事,我們繼續。”安也沒讓她們走,她給遲拓蓋了個小毯子,聲音也沒刻意壓低,“你們把東西吃完了再走,有點聲音反而容易睡著。”
這是她自己的經驗,在片場等戲補眠的時候,窩在房車上關門關窗躺平了反而不好睡,但是在行軍椅上蓋著羽絨服,人來人往地反而特別容易打盹。
她剛才也隻是想試試看。
等真的看到遲拓睡著了以後,她居然覺得很有成就感。
安也吃了一塊黃瓜,她覺得自己對遲拓的感覺都太新鮮了,猝不及防地,她都不知道這些都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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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想跟他待在一起,他這樣毫無防備地睡在她旁邊,讓她覺得很舒服。
主人不介意,喝了酒微醺的客人自然也就從善如流,齊唯很快又開始八卦蘭一芳弟弟看上了哪家姑娘。
這種家長裡短聊起來,安也就不愛插話,一邊耳朵聽著她們聊天,一邊抱著抱著膝蓋玩手機。
拍戲以後她就沒上過遊戲,點了進入發現分段已經非常高,裡頭的隊友都是她高攀不起的,玩了一局就直接被人舉報演員送人頭了。
安也撇嘴,也不算是冤枉她,她還真的就是演員來著。
遊戲眼看著已經高不可攀,社交軟件她又沒有興趣,蘭一芳那邊已經聊到了她弟弟的第二任女朋友家裡人跟他們家為了一個地上的南瓜歸屬大打出手,安也打了個哈欠。
什麼時候睡著的,她都不知道。
那兩個又從她酒櫃裡拿了兩瓶酒喝光的酒鬼什麼時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睡得昏昏沉沉的,唯一記得的就是老白擠過來試圖擠到她懷裡,她自己懷裡不知道抱了個什麼東西,手感還不錯也挺暖和,於是她沒給老白留空間,這隻一點沒有流浪貓意識的小嬌嬌哼哼唧唧地走了。
再次醒來,她覺得腰有點酸。
這感覺她熟悉,她平時坐的靠著沙發的這塊寶地,是她經常會打盹睡著的地方,每次醒來差不多都是這個腰酸感。
所以她第一反應是,她又在客廳睡著了。
第二反應是,現在幾點了。
第三反應是,她抱著的東西,是不是一個腰。
人的,腰。
她還把手塞在衣服裡,所以她現在手上的手感,是一個手感上佳的,人的,腰。
安也睜眼。
空氣裡還有小龍蝦和姜醋蘸醬的味道,安也想起來睡著前他們在慶祝階段性勝利來著。
後來遲拓睡著了。
後來她睡著了。
所以她現在眼前一片漆黑是因為她抱著遲拓的腰整個腦袋都埋在人懷裡了。
……
她睡相那麼差老白居然沒有被她薅禿嗎?
安也動了動。
遲拓發出了一聲非常僵硬的吸氣聲。
安也:“……”
遲拓啞著嗓子:“……我整個下半身,和腰,都是麻的。”
安也:“……你醒啦?”
“醒好久了……”遲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醒來發現安也整個人塞在他懷裡的感覺。
差點被嚇死。
然後以為是夢。
接著以為是安也嗜睡症發作她又開始想咬他褲腰帶。
再接著他就很有私心地想要不然就繼續這樣抱著,過一會再叫她。
最後這一連串極其豐富的思想鬥爭後,他發現一個不太能忽略的事實,他腳麻了。
動不了。
很快腰也麻了。
麻到連安也摸著他腰的觸感,他都快要感受不到了。
“你先起來。”他痛苦地拍拍安也的肩膀。
“然後。”他看著安也坐起來的樣子開始龇牙咧嘴地往後仰,“先不許碰我,讓我自己緩過來!”
但是他還是說晚了。
安也手直接就捏到他小腿上,酸麻感一下子湧了上來,遲拓覺得自己眼淚都要飚出來了。
他看著笑容變大的安也。
一點旖旎都沒有。
第六十五章
他們很久沒有打鬧過了。
這種帶著肢體接觸的打鬧, 更是出了幼兒園以後就幾乎沒有了。
遲拓拖著酸麻的腿狼狽地往後躲,安也一邊笑一邊去捏,捏得他龇牙咧嘴又不敢把她丟出去,到最後避無可避隻能吼了一聲:“安久久!我褲子要被你扒掉了!”
空氣安靜了一瞬。
安也抬頭, 臉上的笑容還沒有褪下去, 非常無語地回了一句:“你穿著西裝褲呢,皮帶卡那麼緊!”
遲拓:“……”
兩人說的都不是什麼正常的話, 於是又都安靜了一會。
遲拓終於緩過來一點, 站起來跳了兩下熬過了最後那陣酸麻。
“不難受了?”安也跟著站起來, 蘭一芳她們走的時候把茶幾上的食物都收拾好了,大概怕吵醒他們, 後續的清理都沒做, 她去廚房拿抹布。
“……嗯。”遲拓知道她問的不是自己腳麻的事情,頓了頓才應了一聲。
安也沒有再跟他說話,擦茶幾收拾酒瓶,在遲拓跟過來想幫她處理垃圾分類的時候瞥了他一眼。
“你焦慮症的事情……”她問他,聲音不輕不重,語氣也不鹹不淡, “我應該問嗎?”
遲拓捻垃圾袋的手指在垃圾袋上用力摁了一下, 沒吭聲。
安也也就不再說話。
她家裡請的打掃阿姨每個月來一次, 嗜睡的時候蘭一芳會幫她收拾, 其他時間都是自己弄, 這次拍戲有五六天沒回家, 她開了掃地機器人, 捋起袖子扎起頭發準備把房間裡的床單被套換了。
遲拓也一直沒有再說話, 熟門熟路地倒垃圾,掏貓砂, 路過安也房間的時候還進來幫她抖了抖被套。
全都弄完,他站在門口:“我走了啊。”
今天很早,來家裡慶祝的時候也才四點不到,一通折騰後現在也不過晚上九點多。
留宿的話他說不出口。
而且因為他的回避,安也明顯不太想理他。
安也從自己房間裡探出一顆腦袋看著他,抿著嘴,表情有點像以前他們吵架安久久想和好又找不到臺階下的樣子。
遲拓於是就沒動。
他很久沒哄過她了,找臺階的本事久疏戰陣,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又沒給我套被套。”
安也:“?”
遲拓:“……”
房間裡那顆腦袋縮了回去,遲拓聽到裡頭一通翻箱倒櫃,過了一會,安也抱著四件套出來,往他身上一扔:“你沒手沒腳啊!”
鵝黃的絨布被套,挺重的,抱在手裡有股她房間裡常年噴的香水味道。
遲拓用下巴摁住被套,又開始脫自己之前穿好的鞋。
好不容易憋出個臺階感覺還不如不說話,但是到底,臉皮很厚地留了下來。
安也又忙去了,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快十點了從儲藏室拿了了幾個大箱子出來,開始收拾東西。
他問要不要幫忙,她回給他一個白眼。
於是就沒敢問,他心虛,隻能坐在沙發低頭看了眼手機。
他媽張柔在他睡著的時候已經給他打了兩三個電話,他知道應該是為了王珊珊的事,本來想回家以後再打過去的。
可現在又響了。
他沒開聲音,但是震動的聲音還是讓埋頭擺弄箱子的安也抬起頭。
遲拓起身,接起電話去了露臺。
“ 媽。”他接起來,開口的時候安也又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