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皇後視我為眼中釘,直到我最近能聽見她的心音。
當我不小心和她撞在一起。
她:「不愧是虐文女主,又香又軟,怪不得狗皇帝欲罷不能,連我都想和她貼貼,哈斯哈斯~~」
當我被皇上禁足的時候。
她:「狗皇帝你嘴被鋸了嗎,你喜歡她就直說啊。」
當皇上宴請滿朝文武的時候。
她:「我究竟是跟著狗皇帝扳倒我娘家,還是跟著我娘家扳倒狗皇帝?頭疼……」
我覺得,皇後娘娘她,可能被妖精附身了。
1
我進宮這兩年,皇後杜蘅蕪一直處處為難我。
我是民間的一名採茶女,因救了當時還是王爺的皇上再加上有了身孕才得以進宮。
而皇後,她出生高貴,是太師之女,母族勢力強大,連皇上都不敢輕易開罪。
皇後比我小一歲,我被封為昭容的第二天,她入主中宮,也是因為這一日之差,她記恨上了我,恨我在她大婚前被冊封。
我在宮裡無依無靠,就算我生下了皇上的第一個孩子,但也沒能讓皇上憐惜我一些。
因為我是他落難狼狽時的見證人,是他為了活下去不得不討好的女子,如果不是因為我懷孕,他怕是根本就不會讓我進宮。
就連我的孩子鈞兒,他已經快兩歲了,可我們母子相見的次數還不足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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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皇後每每責難我、羞辱我的時候,我隻能默默忍受,我不知道我還能在這冷寂的寢宮堅持多久。
今日撞到皇後的確是我不小心,我方才聽聞鈞兒已經病了好幾日了,便想求皇上讓我這個做娘親的前去照料,沒曾想走路急了些在遊廊轉角撞到了皇後。
我一個身形不穩向旁倒去,原以為定會跌入水中,卻有一雙手牢牢扶住我。
是皇後。
她竟然救了我。
而且還一臉興奮地看著我。
惶恐之間我立刻跪下請罪:「臣妾失儀,還請皇後娘娘責罰。」
皇後沒有張口,卻有她的聲音一句句傳入我的耳中。
「終於見到女主了。」
「不愧是虐文女主,又香又軟,怪不得狗皇帝恨不得死在她身上,連我都想和她貼貼,Ţů⁵哈斯哈斯~~」
「哎呀,這麼漂亮的美人怎麼能跪下,快起……」
「什麼?OOC 警告?我崩人設就要扣分?」
我覺得我對皇後產生了幻聽,而且幻聽裡還有一些我聽不懂的詞。
2
「姜昭容,你走路不長眼睛麼,差點傷了皇後娘娘。」皇後身邊的大宮女追月怒斥我一聲,然後對皇後說道:「娘娘,姜昭容進宮兩年還沒學會規矩,看來要用笞刑讓她長長記性。」
追月是皇後的心腹,過去兩年,她的話就是皇後的旨意。
我沒有求饒,因為求饒根本無用,我隻想快快挨了這笞刑去見我的孩兒。
「笞刑?你是說用棍子打?」皇後問道,這一次她的唇在動,是她在說話。
追月道:「回娘娘,不是用棍子,是用竹板或者荊條,抽她的小腿,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這樣。」
皇後的唇抿了起來,但又有話語傳進我耳中。
「追月這傻叉盡出餿主意,這麼打女主,怪不得女配最後會被狗皇帝讓人用弓弦絞死。」
「啊呸呸呸,女配現在已經是我了,我不能咒自己。」
我見她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繼而冷冷對我道:「算你走運,太後近日請了高僧進宮講佛法,要是打了你見了血難免晦氣,笞刑就免了,罰你抄寫經文吧。」
我愣了一下,她竟然就這樣放過了我。
「不過你這著急忙慌的,要去幹嗎?」她問我。
我忙回道:「回娘娘,鈞兒病了,臣妾想求皇上讓臣妾去照料。」
皇後點了點頭:「去吧,你也別太著急,你崽不會有事的。」
我心中一顫,「你崽」是指鈞兒嗎?
如果是,皇後這是在安慰我?可這怎麼可能,她對鈞兒也是恨之入骨的。
但我現在沒時間想這些,我得快去見皇上。
3
我起身離去,走出遊廊後還隱隱聽見她說:「我應該沒記錯劇情吧,女主兒子是四歲才沒的,然後女主因絕望點燃了寢宮,狗皇帝終於發現是愛她的,天天把她骨灰揣身上,嘖嘖嘖,真是古早又狗血……」
待我走得遠了,這聲音便聽不見了。
「青薇,你有聽見皇後娘娘現在說什麼嗎?」我問身邊的宮女。
青薇搖了搖頭:「娘娘您別多想,皇後娘娘已經走了。」
所以青薇並未聽見,甚至以為我是因為害怕而臆想皇後還在說話。
我揉了揉額頭,但願是我臆想了。
到了皇上處理政務的乾元殿,我跪在殿前求見,大太監劉滿走了出來,趾高氣揚:「陛下現在正與大臣們商議要事,姜昭容請回吧。」
我自然不能這樣走了:「還請李公公再通傳一聲,就說大皇子已經病了三四日了,如今還不見好,請陛下允臣妾去照料。」
劉滿不耐道:「奴婢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姜昭容您愛跪就跪吧。」
我隻能跪著,跪到皇上出來,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
大約一個時辰後,皇後又出現了,她啃著一顆水靈靈的桃子,嬌俏可愛的。
她咬了一口桃子看著我:「我去,李驚元真可以啊,一晚上能睡姜娆七八次,竟然還狠心讓她跪兩小時,就算是因為保護,也太過分了吧。」
李驚元是皇上的名諱,姜娆是我的名字。
我心顫了顫,皇後是怎麼知道我和皇上的床笫之事的。
4
因為皇後的到來,皇上終於走出宮殿,大臣們也跟在他身後,其中就有皇後的父親杜太師。
杜太師帶著大臣們給皇後行禮,皇後悄悄地扔了桃子,端莊高貴、目不斜視:「免禮。」
我抬頭看向皇上,他亦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卻並未叫我起身,我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下跪著。
從前年少聽書時,說書的先生曾講過一句「君心難測」,那時懵懂不知其意,如今身在其中,卻已掙脫不得。
曾經那座煙雨朦朧的茶山上,醒來的他告訴我他叫顧景元,是商賈之子,因遇到劫匪才受了重傷。
那時他緊緊握住我的手:「姑娘救命之恩,顧某必湧泉相報。」
我第一次被男子這樣親近地觸碰,不由紅了臉,傾盡我的所有為他醫治。
後來他傷好一些,便與我一起進茶林,我採茶、他背簍,我炒茶、他添柴,然後拿到城裡換我們的米面油鹽,旁人都以為我們是一對小夫妻。
我嚅嗫地想要解釋我們不是,他卻當著那些人的面,將一朵珠花簪在我的發間。
夜裡我們相擁在茅屋窄窄的木床上,他說:「阿娆,我們就在這裡過一輩子吧。」
一輩子,多好的話語啊!
我自然是答應的,我從小寄人籬下,嘗盡人間冷暖,我渴望有一個自己的家,更何況阿元生得模樣這般好,對我也好,辛苦的活計他都做了去,還教我讀書識字。
我的名字就是他教我寫的,他說「娆」字是柔弱美麗的意思,很適合我。
但我也不知道父母給我的取的是不是這個「娆」字,畢竟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後來我懷孕了,可阿元卻有些心不在焉,他常常站在茶山頂俯瞰腳下的城鎮。
山上的薄霧在他周圍流淌,清風吹著他的長發和衣袂,像是畫中的神仙,隨時要乘風而去。
我懷孕六個月的時候,突然來了很多人,紛紛跪在他的腳下,將他迎上一匹高大的駿馬,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得那樣快,仿佛這座清幽的茶山生滿了荊棘一般,讓他疼痛難忍。
「狗皇帝,夠了吧,你的心肝腿都要跪廢了,要是她跪壞了身子,看你以後還怎麼一夜七次。」皇後的聲音又傳來。
我看向皇後,她還是方才端莊的模樣。
這一刻我意識到我不是幻聽,我是真的能聽到皇後的心音。
她說我是皇上的心肝,說皇上冷落我是為了保護我,必定是她誤會了。
喜歡一個人怎忍心冷落對方,我喜歡阿元時,便想著日日夜夜與他在一起,哪怕隻是見他一個背影也覺得心中歡喜。
更何況在這深宮,每個人都是拜高踩低,他明知我的依靠隻有他,Ŧú⁾卻又當著所有人的面無視我。
這兩年他與我也有繾綣纏綿之時,紅帳之下,他會像在茶山時那樣一遍遍叫我阿娆,我以為他是心中有我的。
起床梳妝時宮人們對我也是畢恭畢敬,可他轉身讓人送來避子湯,我又成了眾人的笑柄。
「姜昭容也起身吧,佛經還等著你抄呢。」皇後說道。
皇上微笑地看著她:「姜昭容的字並不好,皇後讓她抄寫佛經怕是要辱沒了經文。」
我心中一陣酸楚,進宮後我一直在讀書習字,如今的字連女師都會誇贊,可皇上卻說我辱沒經文。
皇後的身子也微微哆嗦了一下。
「狗皇帝你別對我笑,你笑得比閻王還恐怖你知不知道。」
「我幹嗎沒事找事啊,狗皇帝肯定認為我要害女主。」
「可我的親親小美人臉都跪得發白了呀,嚶嚶嚶,不管了,先救人再說。」
皇後回道:「陛下說笑了,姜昭容的字可是陛下親自教的,怎麼會辱沒呢。」
皇上的神色冰冷,他最不喜歡別人提他和我的那段往事,可皇後偏偏提了。
杜太師滿意地看著皇後,如果我能聽見杜太師的心音,他一定在說虎父無犬女。
皇上最後還是應允了:「那就依皇後的,姜昭容,你平身吧。」
「陛下,鈞兒病了,請陛下開恩允許臣妾去照料。」我重復著話語。
皇上語氣淡然:「姜昭容,大皇子有淑妃照顧,你就不用操心了。」
淑妃是鈞兒現在的母妃,我剛生下他,皇上就讓人抱了過去。
淑妃是名望士族家的女兒,知禮儀,懂詩書,比身份低微的我更合適教養皇上的長子。
5
皇上與大臣們離去。
青薇扶著我站起來,我的雙腿已經沒了知覺,卻還是沒能見上我的孩子一面。
「姜昭容,隨本宮走走吧。」皇後又啃起一塊糕點,她的臉頰鼓鼓的,像茶山上藏了果子在嘴裡的小松鼠。
我躬身回道:「是。」
皇後一邊走一邊欣賞風景,糕點吃完了又吃核桃仁,嘴裡是一刻也不闲著,走得也是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