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上被問到女友時,校草漫不經心地看了我一眼,語氣淡淡。
「有過。」
「被始亂終棄了。」
我一口酒噴在地上,尷尬得快把頭塞到胳肢窩裡去了。
1
我小心窺覷著嚴甚。
KTV 裡的燈光掠過他弧度完美的側臉,陰影橫在挺直的鼻梁,往下是沾染了酒液的好看薄唇。
那雙素來淡漠的眼眸,正靜靜看著酒杯裡的深紅液體晃蕩。
突然,拿著酒杯的手一頓,深邃的眼眸直直朝我望來。
我心跳一滯。
立馬假借著託腮的動作,遮住了半邊臉。
啊啊啊啊蠢死了簡直,幹嘛一直盯著人家看!!!
這時,一位剃著寸頭的男生拎了一個空酒瓶說:「光喝酒唱歌多沒意思啊,整點好玩的。」
空酒瓶橫在地面打了個旋。
「老規矩,轉到誰,喝酒 or 真心話大冒險。」
說罷,我們一群人圍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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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幾輪,當瓶口對準嚴甚時,我清楚地感受到大家的呼吸都一滯,一直偷看嚴甚的兩個女生也瞬間興奮又緊張。
嚴甚拿著酒杯的手指細長白皙,骨節分明,無名指根部還有一顆小痣。
他用食指指腹輕柔撫過杯身,面對眾人的目光,喝完了最後一點酒。
我坐的位置可以清晰看見嚴甚微仰的修長脖頸,以及吞咽酒液時性感滾動的喉結。
那薄唇似乎也更亮、更紅了。
見嚴甚喝了酒,我周遭的人都不約而同有些可惜。
我表示深刻地理解他們——畢竟窺探高嶺之花的欲望是誰也抑制不住的,
更別說嚴甚長得一副神賜的好模樣,卻偏偏高中時從未談過戀愛,連稍微上心的女生都無,簡稱「緋聞絕緣體」。
越是幹淨的人,越讓人有八卦的欲望。
不可否認,方才我也是有些期待的。
嚴甚眨眼眨得極其緩慢,耳尖有絲紅暈,連往日的清冷感都消退不少。
我猜他是有些微醺了。
就在眾人想再來一輪時,嚴甚開口了:
「真心話。」
字正腔圓,清潤悅耳。
卻驀地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上局轉的是寸頭男,他一臉興奮地問道:「有女朋友嗎?」
這話問完,室內仿佛按下靜音鍵般都屏息等著嚴甚的反應。
而我不一樣,我在心中含淚祈禱。
嚴甚沒立即回答,用極其隱晦的目光漫不經心地看了我一眼。
我就像個藏在深林裡的獵物,甫一被察覺,渾身一戰慄,不用抬頭都能感知到那意味深長的目光。
嚴甚語氣淡淡,神色也淡淡:
「有過。」
我捂著耳朵,神色痛苦。
「被始亂終棄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哇的一口酒噴在地上,尷尬得想要把腦袋塞在胳肢窩裡。
2
一切的罪惡來源於那個讓我深通惡絕的夜晚。
畢業的興奮刺激了神經,喝到最後分不清是腦袋更漲還是胃更脹。
陳宓枕著抱枕在一邊哭嚎:「嗚嗚嗚高中三年……不僅戀愛沒談過,連告白都沒告過……」
蕭悅玲勸慰她道:「現在告白也來得及。」
陳宓含淚抬頭:
「可是我沒喜歡的人啊……」
「隨便挑一個長得帥的告白也行,反正不虧……」
此時,正在沙發上挺屍的我,直邦邦地一躍而起:
「挑什麼挑?要挑就挑最帥的那個!」
陳宓一臉迷茫看著我,蕭悅玲則是一臉震驚。
我看著手機屏幕,像是看著旋轉的萬花筒。
雖然艱難,但還是精準地點了熟悉的名字。
我按住語音就是一堆亂轟:「嚴甚嚴甚嚴甚我喜歡你好久了嘿嘿……你好帥啊……
「可以當我男朋友嗎?嘻嘻嘻。」
說完我恍惚記起,自己似乎忘記自報家門了,於是又發了一條:
「我!是!江!笙!笙是……那個竹字頭加生活的生。」
另一個包廂內,周陳鵬正興奮著呢,心想終於讓這小子輸了一次了,雖然靠的是作弊。
「說好了啊,輸家要答應聽到的第一條請求,無論是什麼。」
嚴甚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周陳鵬那句「脫光了去隔壁包廂轉一圈」的話就要脫口而出,就見嚴甚手機叮咚一聲,後者拿出點了幾下。
隨之就聽到了那段驚天地泣鬼神的迅速告白。
誰啊這是?!搶在老子前面了靠!
之後反應過來,八卦分子隱隱作亂。
但又遺憾想著,依著嚴甚的性格,遊戲是遊戲,感情是感情,就算是因為遊戲懲罰他寧願學狗叫也不會去告白或接受告白。
做戲玩笑也不行。
正這麼想著,周陳鵬就看見他理智有原則的好兄弟,紅著耳尖,一副微醺的模樣,手指在屏幕上頓了一會兒。
接著打了個「好」字。
周陳鵬一拍腦袋,吼道:「我靠!」
「嚴甚你幹了什麼?!」
嚴甚輕飄飄看他一眼,鎮定道:「遊戲懲罰。」
屁的遊戲懲罰!
上次你可不是這麼說的,還當場冷了臉。
與此同時,我拿著手機,看到那一個「好」字,怔愣了幾秒。
反應過來後,全身汗毛立起,酒瞬間醒了。
我的腦袋飛速轉動,在手機上打了一大段話: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嚴甚同學剛剛我在玩遊戲,是開玩笑的,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啊啊啊啊啊!!!
怎麼會幹出這麼蠢的事,竟然直接告白了!!!
至於答應了什麼的,當然是因為嚴甚心地善良不忍我尷尬,或者是打錯字了。
畢竟我和他,高中三年幾乎沒說過什麼話。
果然,我看到了嚴甚的回復:
「沒事。」
我拿著手機,仿佛是還沒得到諒解的罪人,還是尷尬得不行。
過了一會兒,也想通了。
別說暑假基本碰不上面,
就是暑假一過,我南下你北上,咱們誰也見不了誰。
3
「啊啊啊啊!!!所以他是這麼說的?」
我的臉埋在被子裡,嗡聲道:「嗯。」
陳宓拍了我的背一把,道:「我說你啊你,幹嘛說實話啊?要是我就將錯就錯順理成章和他在一起……開玩笑,那可是嚴甚诶……」
嚴甚……
我知道他是嚴甚。
站在人群中都如鶴立雞群,閃著光的嚴甚。
我翻了個身道:「我才不要呢……」
要互相喜歡的兩個人才能在一起吧。
如果真答應了,那我和嚴甚算什麼呢?
但很快,我也沒精力去思考關於嚴甚的事了。
我媽託關系幫我找了個家教兼職。
我加了僱主的微信,通過聊天我感知到對面是個知書達理、氣質溫和的女性,很有好感。
她有個正在讀五年級的兒子,很聰明但比較頑劣,找家教是想讓他暑假期間安分點。
我欣然答應,表示理解。
作為我這一輩最大的姐姐,熊孩子都不知道應付了多少個。
可以說遊刃有餘,信手拈來。
出於禮貌,我忍住好奇心沒有去看僱主的朋友圈。
而我也在之後完全悔不當初。
魏女士,也就是我的僱主,發給我一串號碼,說是她兒子的號碼,讓我上課之前打一下,她有可能不在家。
我存了號碼,感嘆一下,現在小孩真是人人都配了一副電話手表。
準備了好幾天,今天下午就要去上課了。
我深吸一口氣,隨即擠出我自認為最和善的笑容打了過去。
電話甫一接通,我就夾著嗓子一通講:
「嗨~親愛的辰辰小朋友,我是你的笙笙老師~接下來一個月,負責你的教學哦,希望我們相處愉快,老師人很好噠~」
隨即,電話那邊安靜了起碼半分鍾。
我在懷疑打錯了時,終於才傳來聲音:
「笙笙老師,我是嚴甚。」
清潤悅耳,語氣淡淡,十分熟悉。
我啪的一下掛了電話。
肯定是打錯了!
4
在我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按了一遍後再度聽到熟悉的聲音時,事實證明沒打錯。
我糾結地在房間裡打著轉,最後還是踩著點到了僱主家裡。
早就答應好的事情,我不可能再臨時爽約,再說為了這次教學我也準備了很久。
魏女士家在一個高檔小區裡,照著地址找到時,我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個皮膚白嫩、一臉嚴肅的小男孩。
看起來正是讀五年級的年紀。
我頓時松了一口氣。
就說嘛,應該是魏女士不小心把號碼發錯了。
我幹巴巴笑著打了個招呼,在門口換了拖鞋。
隻見小男孩板著臉,噠噠噠走到一間房門前。
我不知所以,隻以為是將要進行教學的書房,跟著他走了過去。
小男孩直接把門打開,說道:「哥哥,那個阿姨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讓小男孩改口別叫我阿姨時,就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整眼的活色生香。
颀長帥氣的男生,露出肌肉線條優美的胸膛,寬肩窄腰,一毫不差一分不少。
腰間堪堪系了一塊白色浴巾,往上側面還有一小顆朱砂痣。
浸湿的劉海向下垂,一雙深邃的眼眸靜靜看過來。
啊啊啊啊怎麼是嚴甚,還是沒穿衣服的版本!!!
我「啊」了一聲迅速捂住眼睛,慌亂說了好幾句「不好意思」,飛快跑到客廳。
留下一臉平靜的嚴甚和幸災樂禍的小男孩。
後者雙手抱臂,一臉得意道:「你要是敢跟媽媽告狀說我吃了四個奶酪棒,我就告訴媽媽你不穿衣服在女孩子面前羞羞!」
嚴甚神色淡淡,絲毫不為所動:
「你可以說。
「看她會相信誰。」
說罷,便把一臉不可置信的小男孩關在門外。
我在客廳裡宕機又重啟。
嚴辰嚴甚,嚴甚嚴辰。
啊啊啊啊!我怎麼就沒想到他們是親兄弟啊!!!
5
來都來了,跑是不可能跑的。
我隻能靠著我那點稀薄的,作為臨時家教老師的職業素養,拿著教材繼續為嚴辰上課。
這小孩兒正一臉不服氣地坐在他的位置上。
我現在算是回過點味來了。
嚴甚在家裡洗澡挺正常的,我來家裡上課挺正常的,唯一的意外就是嚴辰這小子。
看那小臭臉,估計是不想上課故意帶著我去找嚴甚,年輕的女老師羞憤離開才是他的目的吧?
許久沒遇到這麼鬼精又調皮的熊孩子了。
我的好勝心稍微轉移了我的羞恥心。
裝作沒看到他的臭臉,拿出教材上課。
魏女士沒說錯,嚴辰是很聰明,一點就通,這堂課上得屬實輕松。
想到常年霸佔年級第一的嚴甚,我有些懷疑他們家就是基因好,個頂個的聰明。
嚴辰一臉無語地看著面前走神的人:
「阿姨,要是不繼續上課,我就玩 iPad 去了。」
我回神,伸手捏了捏嚴辰的臉頰:
「不許喊阿姨,要喊善良美麗的大姐姐。」
自從知道他倆是兄弟後,我越看嚴辰就越覺得他像嚴甚,簡直就像嚴甚縮小版。
此時,肆意捏著嚴辰軟軟的小臉蛋,心裡有些飄飄然。
直到門被輕輕叩響。
我像個生鏽的機器人咯吱咯吱轉過頭,看到端著兩杯牛奶站在那裡的嚴甚。
偏偏嚴辰這熊孩子還一臉委屈道:「善良美麗的大姐姐,你為什麼要捏我的臉啊?」
啊啊啊啊!!!
之前我說的話,嚴甚都不會聽到了吧?!
6
嚴甚換了一身黑 T,端著一杯牛奶放在嚴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