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風停,花瓣紛揚而下,殷無覓在花雨之中低頭,俯身往她靠近了一些,說道:“薇薇,謝謝你能來我身邊。”


——謝什麼呀,你謝得太早了。


沈丹熹在心裡回道,心髒怦怦直跳,抬眸看向他的眼神亮得驚人,嘴角翹起一道動人心魄的弧度。


殷無覓很少看她笑得這樣張揚肆意,過分精致的五官配上濃烈的妝容,讓她這一刻美得甚至有了些許攻擊性。


他徹底失神在她的笑裡,幸福地像是踩在雲端,直到心口劇痛拉回他的心神。


殷無覓睜大眼睛,怔愣地低下頭,目之所見,是他剛剛才放進她手裡的那一根金簪。


上一刻,他鄭重其事地將這唯一能殺死他的利刃交付到她手裡,下一刻,這柄利刃便插在了他心口。


刺痛從心口往外擴散,頃刻間便蔓延過全身,殷無覓體內靈力逆流,經脈爆裂,嘴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落血來。


“為什麼……”殷無覓抬起頭來,雙目通紅,難以置信地盯向她。


沈丹熹的手依然握在那枚金簪上,臉上的笑意幹淨而明快,驚訝地揚了揚眉,無辜道:“我隻是想試試看,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怎麼會有人真的愚蠢到親手將自己的命門送到別人手裡啊?


能殺他的利刃都已經遞到手邊了,她怎麼可能忍住不殺他呀?她做夢都想殺了他。


不對,在夢裡,她隻會愛他。


但是,這個夢,她好像能自己掌控了。


沈丹熹的驚訝是真,意識到這枚金簪真的能殺死他後,她臉上的驚訝便很快收斂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想要置他於死地的狠絕。


她往前一步,身子貼進殷無覓懷裡,將簪子又狠狠往他心髒裡送入兩寸,輕聲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想要與我永生永世,你也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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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裂的經脈撕開皮肉,鮮血很快浸透了身上的喜服,殷無覓踉跄地往後退,目光死死盯著她的眼睛,仍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對自己。


沈丹熹亦毫不躲閃地回視他,那雙明媚的眸子彎若月牙,滿含喜悅。


——因為能殺了他而喜悅。


“薇薇,你在做什麼?!”昆侖山巔外的雲端上傳來一聲驚怒的大喝,多麼熟悉的聲音,來自於她的父君,昆侖山君沈瑱。


晟雲臺四面的賓客哗然,有人震驚,有人疑惑,亦有人奮不顧身地飛身上前,想要阻止她。


沈丹熹粗略一掃,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殷無覓的至交好友,是以,她常常能從飄入意識的夢境裡看到他們。這些人,有曾經與她相熟的,也有不曾相熟的,都是他們“夫妻倆”的入幕之賓。


結契儀式是很莊嚴肅穆之事,晟雲臺上設有法陣,契心石矗立於臺中,猛然爆出刺眼的神光,幾乎將整個晟雲臺都罩入一片白光中,將闖入的人都阻了一阻。


這恰好給了沈丹熹機會,她一步步追隨殷無覓而去,踩著他遺留在地的蜿蜒的血痕,直將他逼至晟雲臺邊緣。


“這個無聊的救贖遊戲,我玩膩了,想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了。”


沈丹熹吐出腹中那口憋悶了三萬年的惡氣,語氣輕快地說道,對殷無覓嫣然一笑,再一掌劈至他心口,金簪化作利光,從他胸口穿心而過。


鮮血噴湧,殷無覓往下跌落高臺。


吸飽了鮮血的金簪,碎做齑粉,隨風飄灑。


第4章


“怎麼會這樣——”


沈丹熹聽到系統震驚的哀嚎,這之後,它便沒了聲息。


殷無覓伸出手,穿過飛濺到半空的鮮血,用盡全力地朝她夠去。


到了這個時候,他依然不願意相信她會殺他,依然奢求她會伸手回應他。


多麼感天動地的愛情。


契心石的白光消退,晟雲臺邊隻剩下一人。


沈丹熹袍袖翻飛,鳳冠上的步搖輕輕晃動,站在晟雲臺邊緣,纖長的睫羽低垂,冷眼看著他墜落深淵。那一刻,她像極了凡人供奉在神龛上的泥塑菩薩,眼帶憐憫,俯瞰眾生,內裡卻是石子和泥捏的心腸。


她動了動唇,低聲念出一道破解的咒語。


下落當中的殷無覓身體猛地一震,心口再次噴湧出大股鮮血,與鮮血一同噴湧而出的,還有當初她心甘情願渡入他體內的仙元。


原來這就是她想要取回的東西,她如果要,他定會還給她的。


殷無覓睜大眼睛,顫抖的瞳孔裡映出那一枚元丹,腦海閃過當初她逼出仙元渡入自己體內的畫面。


那時候,她是高高在上的昆侖神女,他隻是被關在昆侖山腳下的低賤鬼怪。他們第一次見面明明算不得愉快,但是後來,她卻總是跑來找他。


不管他如何言語嘲諷,以下犯上,她都不會生氣,一頭熱地為他帶來各種各樣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仙丹靈藥,甚至昆侖秘籍。


殷無覓這一身不人不妖的廢骨是修不了仙術的,他隻當是這位昆侖的大小姐日子過得太舒坦無聊,所以才想找個他這樣的低賤蝼蟻玩弄消遣。


可她總是在他耳邊嚷著喜歡他,說這話時,她的眼神那樣真誠,就像真的一樣。


這樣的話聽多了,殷無覓也害怕自己會真的信了,他開始故意惹怒她,說他不喜歡仙女,隻喜歡勾欄瓦舍裡搔首弄姿的妖精。


這位神女竟把他的話當真,拋下一切,偷偷離開昆侖,跑去棄神谷的腌臜之地學習那些伺候男人的功夫。


她在棄神谷裡鬧出很大的動靜,被谷裡的幾個大妖爭搶,要不是那位羽山的少主追過去,她險些就被那些不受教化的野蠻妖魔吃幹抹淨。


神女鬧出的醜聞很快傳遍了大江南北,就連身在昆侖山腳這一座偏僻小鎮的他都有所耳聞。


這一次事件之後,殷無覓很久都沒有再見到她,他以為她終於知難而退了。


直到一個午後,她又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面前,吐了吐舌頭說,“上次回去,被我父君關了禁閉,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的,一出來就來見你了。”


殷無覓抬眸,目光輕慢地落在她身上,緩緩地上下掃過,嫌棄地說道:“我不喜歡被人碰過的東西,髒死了。”


那一瞬間,他明明看到了她泛紅的眼角,可她隻背過身去片刻,再回頭時還是對著他笑,說道:“我沒有被人碰過,我不髒的。”


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粒赤紅的丹砂印,著急道:“你看,這是我混入人間青樓時被點上的,當時同我一起被送入棄神谷的姑娘們身上都點了守宮砂,這是代表純潔的標記,我沒有騙你。”


殷無覓聽說過守宮砂,鎮子上的說書人喜歡說些公子王孫與風塵女子的故事,公子們一擲千金買下花魁初夜時,都要驗一驗她們臂上的守宮砂。


堂堂神女,竟然被點上了這樣一個恥辱的印記。


那時候的他什麼惡毒的話都說得出口,隻想看她笑不出來的樣子,他撩了撩自己的衣擺,輕浮地說道:“那你都學會了什麼,展示給爺看看。”


神女站在那裡,垂著頭許久都沒有動,就算努力牽起嘴角,那笑也難看得要死。


殷無覓心裡便舒坦了,嗤道:“怎麼,終於裝不下去了?既然裝不下去,就給我滾,別再來煩我。”


隨後,他便見她緊咬著唇,忍著眼淚,半跪到他身前,伸手去解他的腰帶。


殷無覓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開一步,實在難以理解,她一個身份尊貴,自出生時便受到萬民敬仰的神女,怎麼能為了他一個低賤的魑魅,做到如此地步。


在最後時刻,他伸手抵開她的額頭,慌亂地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有種被逼到死角的不知所措,問道:“你就這麼喜歡我嗎?喜歡到什麼都願意做?”


神女仰頭看他,眼睛湿漉漉的,眼神卻清澈如水,點了點頭。


殷無覓扯起褲腳,露出腳腕上的镣銬,“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做,就解開這個,放我離開,我討厭昆侖,不想被鎖在這裡一輩子。”


神女低頭看他腳上靈力結成的鎖鏈,驚訝道:“這是父君的言縛,他為什麼要鎖著你?”


殷無覓冷聲道:“我哪知道。”他隻知道那個人將他帶出來後,便將他扔到了這裡,隻用一句話,便要把他鎖在這窮鄉僻壤一輩子,像個凡人一樣庸碌一生。


那鎖鏈扣在他腳上,另一端隱沒進地裡,他可以在鎮上隨意走動,甚至,如果他有本事,也可以爬上昆侖仙山。


但隻要他想踏出昆侖一步,這鎖鏈就會顯現出它的作用,將他束縛在這片土地上。


神女又離開了很久,再次來時,帶來了可以解開言縛的卷軸,她懷裡還抱著一隻狐狸,用障眼法化成他的模樣,用來代替他坐牢。


他不僅從昆侖逃出去了,還拐走了昆侖的神女。


看她跟著自己餐風飲露,顛沛流離,看一朵聖潔的高嶺之花,為他滾落泥濘裡,在見不得人的陰暗之地摸爬滾打,他心裡是很得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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