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姐剛想答應,博延冷冷道:“給她一杯熱牛奶,謝謝。”
空姐:“……好的。”
看空姐轉身離開,遲綠瞅了眼旁邊的男人:“博總。”
博延翻看資料的手頓了下,“怎麼。”
“沒事。”遲綠輕呼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不要陰陽怪氣:“你常坐這個航班?”
博延“嗯”了聲。
他飛的次數多,這兩個城市來回的航班,每一趟都很熟。
遲綠眼睫顫顫,沒再出聲。
喝完熱牛奶,遲綠打算睡覺。這兩天換了地方,她沒怎麼睡好。
耳畔傳來均勻呼吸聲,博延垂眸望著手裡的文件,文件上每一個字都很熟悉,但此刻卻靜不下心再看。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在空姐試圖過來詢問時,輕噓了聲。
空姐了然,看了看睡著的遲綠,放輕腳步走了出去。
人走後,博延靜了幾秒,這才把目光重新轉到遲綠臉上。
她這會沒帶妝,口罩擋住了大半張臉,隻有眼睛和額頭露了出來。大概是剛回國沒睡好,她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很明顯。
莫名其妙的博延想起了以前的遲綠。那會她心思藏得深,也不在他面前表露出來。但偶爾卻又藏不住女孩心思。
高中階段學習吃力,博延給她當家教那段時間布置的任務多,遲綠有拖延症,一定要拖到周末他去上課檢查才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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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就導致她每周五晚上都得熬夜,周六他一到,她便聳拉著眼皮看他,寫滿了心情不好。
博延最開始不懂,好奇問她怎麼了。
小姑娘指著眼睛說:“博老師,你看我的黑眼圈是不是很醜。”
博延想到她的拖延症,有一回違心地告訴她,黑眼圈確實不好看。
那天上課,遲綠沒和他說一句話。
再後來,他明白了遲綠心思,沒再做她家教。
她淚眼婆娑找到他家,邊哭邊說:“博老師,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好看了,所以不來給我上課了。”
她承諾著:“我以後不熬夜了,有黑眼圈我也遮住,絕對不讓你覺得醜。”
博延無言,偏偏說不出實話。
後來,他才告訴遲綠。不醜,無論有沒有黑眼圈,她都是漂亮的。漂亮到他知道前面是深淵,卻依舊義無反顧陷進去,陷入她的世界,再無法抽身離開。
……
旁邊傳來囈語,博延猛地回過神。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清明。
他側目,看著緊鎖著眉頭的遲綠,緩緩地抬起了手。
-
遲綠睡醒時,飛機廣播響起,他們要落地了。
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思維和反應都變得遲緩。
“博延,我想喝水。”她下意識喊了聲。
旁邊沒有水遞過來,遲綠打了個哈欠,這才發現不對。
她愣了下,邊轉頭邊改口:“抱歉,我——”
博延像是沒聽見她的道歉,把擰開瓶蓋的礦泉水遞給她,淡淡說:“冷的,將就下。”
遲綠一怔,“謝謝。”
博延沒再說話。
下了飛機後,遲綠提著一隻腳,行動緩慢地跟在博延身後。
輪椅被兩人留在了江城,這會她就是一個獨腳俠。
拿上行李,博延看她:“你想住哪裡?”
“……”遲綠頓了下,抬眼看他:“你想安排我住哪裡?”
博延:“……”
他單手扶著她往停車場走,淡淡說:“隨你。”
遲綠一笑:“我身邊沒助理,半夜了也不好打擾朋友。”她故意停頓了下,看著博延:“博老師,借我間客房如何?”
博延垂眸看她幾秒,“你不怕上新聞頭條?”
遲綠“啊”了聲:“怕什麼?”
她小聲咕哝:“上了不是正好嗎。”
博延:“……”
-
博延不住家裡,他在公司附近有一間長居公寓。
門打開時,遲綠看到了屋內裝飾。
很冷清很冷清,公寓的東西不多,除了必要的家具用品,連一盆植物都沒有。
她看了眼牆上的一幅畫,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看到過。
博延從廚房拿了一杯溫水遞給她,淡淡道:“客房在那邊,有什麼需要直說。”
“哦。”遲綠指了指牆上的畫:“這幅畫好像有點眼熟。”
博延順著她目光去看,自嘲地扯了下唇:“你的錯覺。”
遲綠:“……是嗎。”
她皺了皺眉:“我之前好像看到過。”
博延沒理會她的咕哝聲,淡聲吩咐:“客房有洗漱用品,也有換洗衣服。”
他頓了下,補充說:“博盈的,你將就用。”
聞言,遲綠無聲彎了下唇:“好,謝謝。”
她看著克制又冷漠的博延,眉梢微挑:“那我先去洗漱休息了。”
“嗯,有事叫我。”
遲綠一蹦一跳地回房間洗了澡。
出來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她應了聲:“請進。”
博延穿著睡衣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兩條白色的毛巾。
他和她對視片刻,遲綠回過神道:“要熱敷嗎?”
博延面無表情“嗯”了聲,走近到她面前。
他一過來,鼻息間的沐浴露香味便自然而然的飄了過來。
遲綠發現,主臥和客房的沐浴露是同一款,是她以前很喜歡很喜歡的一款味道。
她看著博延,在他蹲下之前伸出腳:“博老師,好人做到底吧。”
“……”博延頓了下,順勢蹲了下去。
遲綠坐在床沿邊,看他蹲著的模樣,突然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
幾年前,他曾做過無數類似這樣的事。
遲綠低垂著眼睑看他,有些恍然。
男人眉眼專注,溫熱的手掌握著她腳踝,熱毛巾敷在上面,緩解著她的疼痛。
房間暖黃色燈光下,他們的影子重疊交錯,呼吸縈繞,顯得尤為曖昧。
深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很多白日裡埋起來的心思和念想,在此刻曝露出來,無處可藏。
遲綠下意識往下彎腰靠近。
在博延猝不及防抬頭時,他的頭撞到了她的鼻尖,兩人相似的桃花眼流淌著過往的回憶,情難自控。
不知道對視了多久,也忘了到底是誰主動的。
等遲綠再回過神的時候,她被炙熱的身軀包圍,壓在了柔軟的床榻上。
第八章
從兩人在電梯裡再遇至今,藏在他們心底的火花被點燃,誰也無法控制。
房間內的窗戶沒關緊,風吹著窗簾在起伏。
遲綠的手被壓過頭頂,無法動彈。
她似乎想掙扎下,卻也無可奈何。博延低著頭,在她脖頸上吸吮出一個又一個的印記。
他的發絲拂過她臉頰,戳的微微發痒。
遲綠脖頸揚起,身體不受控的往他那邊貼合過去。
她身體敏感,被他另一隻手掌揉著,不受控地回應他。
“博……”
她話沒說完,博延便堵住了她的唇。在遲綠張嘴間隙,他長驅直入,勾著她的舌尖纏綿著,不留一點餘地。
他的每一下親吻,都帶著力度和怨氣。遲綠感受著他的粗|重呼吸,承受他唇舌在她口中的發泄。
她的舌尖被他吮的發痛,想把他推開,可又貪戀在這種事上霸道不講理的他。
意亂情迷間,不知是誰的手機先響了起來,刺耳的鈴聲打破這一室的曖昧。
博延沒去理會,扯開遲綠衣領往下親。可偏偏鈴聲像是和他們槓上了一樣,久久不停。
“電話……”遲綠氣息不穩,伸手推了推面前的男人:“博延。”
博延一頓,垂下眼看她。
房內的燈沒來得及光,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瞳仁裡流淌的情緒。
兩人無聲對視著,那深藏的情|欲,他們一直逃避的問題,在此刻傾湧而出。
很多問題,他們沒辦法忽視,也無法忽視。時間能跨越一切,但對現在的他們而言,還差很多。
在手機鈴聲第二次響起時,博延把她被扯亂的衣服整理好,語氣平靜道:“去接電話。”
遲綠怔怔看著他動作,抿了抿發麻的唇:“然後呢。”
博延一頓,從她身上起身離開。
他斂下眸子裡暗湧的情緒,沉聲問:“腳好了是不是還要離開?”
遲綠沒吱聲,但她確實是這樣打算的。
她在國外還有很多工作沒完成,不可能在現在時刻就全部丟下。
感受到她的沉默,博延懂了。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臉,淡淡道:“臨走前說一聲。”
他不想再漫無目的的全世界找她了。
遲綠眼睫一顫,錯愕看他。
她嘴唇動了動,終歸沒說出道歉的話。當年離開她誰也沒說,一個人悄悄走的。
離開後,遲綠狠心地和國內所有人斷了聯系。電話卡換了,微信不上,徹底的消失匿跡。
她不知道那段時間博延是怎麼過的,也不敢過問。
當年那種情況,她心裡是藏著氣的,她無處發泄,恨博延卻更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在那種時候卻還心心念念著他,想未來他們要怎麼辦。
遲綠找不到答案,她就像是落水者,在海裡撲騰,找不到一塊飄浮上岸的浮板,更遇不到一艘能拯救她的船。
他們都是被命運擺弄的溺水者,誰也無法拯救,好像隻能通過時間,去跨過那些過去,去忘記那些對他們造成傷害的人和事。
遲綠沒吱聲。
博延用力捏了捏她下巴,沉聲道:“說話。”
遲綠回神,仰頭看他:“好。”
得到了答案,博延不再停留。他從床上離開,轉身往門口走。
遲綠望著他背影半晌,突然開口:“你再給我些時間。”
博延腳步一滯,沒回頭,更沒問她具體需要多久。
“早點休息。”說完這句,男人消失在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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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離開後,遲綠看了眼來電,是聞昊的。
她皺了下眉,在第三次響起時才接通。
“聞總。”
遲綠清了清嗓,語氣平靜道:“大半夜的有什麼事嗎?”
聞昊蹙眉,沉默半晌問:“剛剛在忙?”
“嗯。”遲綠看了眼時間,淡聲提醒:“現在應該不是工作時間吧?”
言下之意非常清楚了,她沒必要回答聞昊的任何問題。
聞昊一哽,有些無可奈何:“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遲綠算了算自己沒辦法推掉的工作安排,低聲道:“五天後有場秀,我會準時出現。”
聞昊“嗯”了聲,低聲道:“我聽酒店前臺說你退房了?”
聞言,遲綠笑了笑說:“是,我回北城了。還有什麼問題?”
聞昊默了默,低聲問:“博延就是你放不下的那個人?”
“對。”
“你們分手了。”聞昊提醒。
“那又如何。”遲綠起身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望著窗外夜景。
她仰頭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夜空,輕聲道:“隻要我們願意,隨時能和好。”
聞昊:“……”
遲綠莞爾,淺聲說:“聞總,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她深呼吸了下,低聲道:“對我而言,除了博延,誰都不可以。”
從始至終,遲綠的世界裡隻能容下博延一個人。
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他們是分開狀態,可兩人都清楚,在他們的感情世界裡,插|不進其他人。
遲綠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她想聞昊如果是聰明人,應該要懂得放棄。
聞昊那邊靜了靜,笑了下說:“那我和你賭一賭。”
遲綠無言:“我不會和你賭。”
“你在害怕?”
“不是。”
遲綠看著推開門走進來的男人,倏然一笑說:“我從不拿我的感情來做賭注,更何況在我必贏的事情上,賭著沒什麼意思。”
掛了電話,遲綠對上博延目光。
博延沒問她電話內容,語氣冷漠道:“把牛奶喝了睡覺。”
“……哦。”
喝完牛奶,又重新洗漱後,遲綠躺在了床上。
她攥著被子,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可能是在飛機上睡過了的緣故,遲綠這會不困了。
她閉上眼,腦海裡全是剛剛的那些畫面。她不知道,如果剛剛電話不響,他們現在會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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