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涔頓了頓手中筷子,語氣散漫:“沒什麼意思。”
“是不是上次在酒吧的時候?是不是?”馬靜靜自顧猜測道,“哇,一見鍾情嗎?那我怎麼也能算你們的半個媒人了吧?”
賀明涔扯了下唇:“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審我了?”
看男人這表情就知道他什麼都不會說,馬靜靜失望道:“哦。”
喻幼知不在,馬靜靜跟這位賀警官之間完全任何沒有可聊的話題,簡直如坐針毡,但她又不敢主動找人說話,怕賀警官再給她甩個冷臉,顯得她更加熱臉貼冷屁股。
明明看起來是個挺會玩的人,光那張臉就是天生的調情高手,在酒吧的時候舉手投足間又很會撩女人。
原來那都是假象,真身是座不折不扣的大冰山。
馬靜靜心中腹誹,喻檢察官這麼溫柔文靜的人如果真的配這個大冰山,那也太委屈了。
她突然晃過神來,猛地說:“我差點忘了檢察官她有男朋友,那天她去酒吧找我,她男朋友還打電話給她查崗催她回家睡覺。”
差點就拉郎配亂湊對了,馬靜靜尬笑一聲為自己找補:“是我想多了,警官你待會別跟她說哈。”
賀明涔神情冷漠,放下筷子,什麼也沒說,直接起身。
馬靜靜:“去哪兒啊警官?飯不吃了?”
“飽了,”賀明涔丟下一句,“你吃你的,別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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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幼知完全是為了逃避賀明涔的那個問題才借口出來的。
從室內出來,熱騰騰的空氣迅速包裹全身,喻幼知忍著溫度給師父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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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沈在電話裡沒說什麼,就囑咐讓她下午別遲到,周雲良的律師下午到,估計是為了孩子的事。
“知道了。”
喻幼知掛斷電話,握著手機繼續站在餐館門口。
她有些吃不準剛剛那個話題結束沒有,所以猶豫著沒有進去。
這時餐館的的玻璃門被推開,喻幼知以為是有客人要走,往旁邊站了站給人讓位。
結果是賀明涔。
她頓了下,問:“你怎麼出來了?”
“出來抽根煙,”賀明涔問她,“電話打完了?”
“……嗯。”
“那你進去吧,等馬靜靜吃完就能走了。”
他說完這句,從兜裡掏出隨身攜帶的煙盒,隨便抽了根出來準備點上。
喻幼知看著他低頭點煙的動作,張了張嘴,不受控制地問:“你還沒戒煙嗎?”
點煙的動作頓住,賀明涔低眸,說:“沒有。”
喻幼知還記得他是去了英國之後才學會抽煙的,那段時間他抽得很兇,也就是那時候,她總能從他身上聞到淡淡的煙草味,常伴隨著的是他頹唐又消極的狀態。
“……抽多了煙對身體不好,”她輕聲提醒,可又覺得自己的這句關心實在突兀,而且也沒資格,又補充道,“而且吸二手煙對別人也不好。”
“現在這兒沒別人,喻檢是不是管得有點多?”
賀明涔平靜回了句,點燃煙抽了起來。
喻幼知沒進去,他蹙眉,又放下煙,手垂在一邊。
“你鼻炎好了?”他問。
喻幼知愣了下,解釋道:“隻有天氣冷的時候比較嚴重,現在是夏天,所以還好。”
賀明涔重新咬上煙含糊說:“沒好就少聞煙味,進去吧。”
喻幼知心中一澀,沒控制住多說了一句:“抽煙真的對身體不好,你想得肺癌嗎?”
男人微愣,側頭看她。
喻幼知的表情有些生氣,因為室外高溫雙頰微微發紅,杏眼在陽光下很亮,秀氣的眉皺著,因為天生長相的問題,即使生氣也是一副嬌俏嗔怪的樣子。
賀明涔神色怔松,眼中劃過一瞬間的流連,再然後又迅速消失。
“我現在就是得肺癌死了也跟你沒關系吧,”他撇過頭,清冷嗓音中透著幾分低澀,“這話留著去關心你男朋友吧。”
喻幼知噎住,說不出話來,隻覺得這人不聽勸,還是那個做事一意孤行從來不把別人當回事的小少爺。
“那是我多管闲事了。”
她悶聲回了句,不再管他,轉身開門進去。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包括馬靜靜之內,三個人都沒再有過交流,直到車子開到檢察院門口,喻幼知才說了聲謝謝,然後動作麻利地下了車。
她踩著階梯一路小跑上樓,最後化成小小的影子消失在檢察院的大門口。
“我抽根煙你不介意吧?”賀明涔突然問。
馬靜靜哪敢介意,連忙說:“您抽您抽。”
賀明涔打開車窗,單手將胳膊搭在反向盤上,另隻手夾煙,時不時伸出車窗外抖落煙灰,就以這個姿勢迅速抽完了一支煙。
馬靜靜隻能看到他的後腦勺,卻能偷偷從後視鏡上瞥見他的眼睛。
男人長了雙很漂亮的眼睛,下眼睑落著睫毛的陰影,瞳孔色很深,眼廓狹長深情,隻可惜眼神從來都是冷淡無波,很少從裡面溢出別的情緒。
馬靜靜不禁又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雖然知道是演的,但勾著唇對她慵懶戲謔的眼神卻讓人印象深刻。
那才像一個活生生的男人,比現在帥一萬倍都不止。
車子開到拘留所,賀明涔找了個位置停車,正要帶著馬靜靜下車,卻突然在前面看見了什麼,眉頭一皺。
他即刻下了車,馬靜靜跟在他後面,卻發現他沒有急著去值班民警那兒登記把她送回去,而是往大門的側邊走了過去。
她跟著走過去,這才發現大門旁邊的綠植下站了個女人,賀明涔是朝著她走的。
女人打著把遮陽傘,但臉還是曬紅了,打扮得很得體漂亮,馬靜靜跟了周雲良一段時間,一眼就認出了衣服和包包的牌子,全是大幾萬的真貨。
女人一見賀明涔,眼睛亮了,語氣歡快道:“明涔。”
“席嘉,”賀明涔神色復雜地看著她,“你來這兒幹什麼?”
席嘉聳聳肩說:“我午休的時候本來想去警局給你送飯,你同事說你外出了,他們告訴我說你還要送嫌疑人回拘留所,所以我就來這兒等你了。”
賀明涔蹙著眉沒說話,馬靜靜從他背後鑽出來個腦袋,好奇地問:“賀警官,你女朋友啊?”
賀明涔:“不是。”
席嘉立刻說:“遲早會是的。”
馬靜靜眨了眨眼,很快猜到了這兩人是什麼狀況。
賀明涔一臉淡漠,往周圍看了看,問道:“你車呢?”
席嘉理直氣壯地說:“我沒開車來。”
馬靜靜站在賀明涔身後撇了撇嘴,心想這招自己以前釣男人的時候也使過,雖然有些冒進,但是很管用。
“……去我車上等我,”賀明涔淡淡說,“你進不去裡面,等我出來再送你回去。”
席嘉學著電視劇給他敬了個禮:“Yes sir!”
她認識賀明涔的車,直接就朝車子走過去,然後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原來賀警官的副駕駛是有人坐的啊。
馬靜靜又想起喻檢察官,這倆人一個有男朋友,一個有即將上崗的女朋友,看來還真的是她拉郎配瞎湊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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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裡,喻幼知打了個噴嚏。
老沈問:“怎麼了?感冒了?”
“沒,”她吸了吸鼻子,“就鼻子突然痒了下。”
“是不是鼻炎犯了?”老沈說,“家裡還有藥沒有?回頭我讓小語去買點拿給你。”
喻幼知搖搖頭:“不是鼻炎,別麻煩小語了。”
老沈邊整理手頭資料邊說:“有什麼麻煩的,她巴不得找個理由去你那兒呢,而且她跟你在一塊兒我也放心,這不是要法考了嗎?你也幫我多督促一下她,別到時候連法考都沒考過,說出去都丟我這個爸爸的臉。”
喻幼知幫忙說話:“法考每年的通過率那麼低,師父你別太勉強她了。”
“我哪兒勉強她了?要進公檢法工作,這可是基本條件啊,通過率再低,我們辦公室的大部分人不都是一次過的嗎?說白了她就是不肯下功夫認真學,太不自覺了,”老沈重重嘆氣,“早知道當初讓她學個別的專業算了,衣缽沒繼承到盡給我丟臉。”
“沒那麼嚴重,”喻幼知安慰道,“師父你要給她點時間。”
老沈看著喻幼知,搖搖頭,輕聲抱怨道:“你還年輕,沒結婚沒孩子,所以是不會懂我這種心情的。”
喻幼知確實不懂,幹脆閉嘴不說話了。
“欸,小喻,你和你男朋友打算什麼時候辦好事啊?”老沈問,“你都為了他考到栌城來了?他就沒點表示嗎?”
話題轉得如此之快,喻幼知差點沒反應過來,語氣有點懵:“什麼表示?”
老沈嘖了聲:“認定你,以後跟你過日子的表示啊,你們就沒考慮過這個嗎?”
“哦,”喻幼知猶豫道,“暫時,還沒考慮吧。”
“我說你上下班從來沒接送過你這也就算了,他工作忙可以理解,你們倆戀愛現在就這麼不溫不火地談著,他總要給你個承諾吧,姑娘家的青春就這麼幾年,你聽師父說——”
接著老沈湊近了點,用長輩的口吻對她掏心窩子般地說道:“一個男人如果真的愛你,他比誰都想早點娶你進門,那種什麼七八年甚至十多年的戀愛長跑都是聽著浪漫,其實就是不夠愛,小喻你可要擦亮眼,別被人平白耗費了青春。”
師父語氣誠懇,喻幼知也不好反駁師父好意,隻得點頭:“明白,明白。”
“你父母走得早,你要願意的話,到時候婚禮上師父牽著你,”老沈拍拍她的肩,“你早點定下來,他們在天上看到了也欣慰。”
喻幼知垂眼,神色溫柔:“好,謝謝師父。”
師徒倆湊在一塊兒悄悄說體己話,直到被人打斷。
科長走過來,衝他倆招了招手:“老沈,小喻,你倆過來下。”
師徒倆急忙起身。
“周雲良的律師已經到了,大概率是為了馬靜靜懷孕的事來的,周雲良挺想要那個孩子的,”科長說,“現在周雲良倆口子都進去了,外面的事做不了主,如果馬靜靜要生下那個孩子的話,周雲良應該就是讓律師過來幫忙跟他兒子轉達讓他兒子出面安排照顧馬靜靜,你們做好準備,去見見他兒子,看他兒子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