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摔,但是小孩被她拽了出來,啪地一聲摔了。
喻幼知心想,完了,碰上難纏的了。
果然女人見自家孩子摔了,立刻開始指責喻幼知:“你怎麼回事啊?不給就不給,我家孩子也沒把你怎麼著,你至於拉著我家孩子害他摔倒嗎?”
喻幼知:“是你孩子拉我,他才摔倒的。”
“那我孩子為什麼拉你?你一個大人,做人大方點,送他包零食把他打發了不就沒這事兒了嗎?”
“……”
喻幼知知道跟這種人蠻纏純屬是浪費口舌,而且醫院裡也不適合大聲吵鬧,轉身就想走。
女人拉住她非要把話說清楚,她蹙眉,正要發火。
“喻幼知。”
一道清冷的嗓音叫她,她側頭看過去,賀明涔的左胳膊上纏著繃帶,眉眼微擰,朝她走過來。
他看了眼,問:“怎麼回事?”
喻幼知嘆氣,簡單幾句說明了大概情況。
本來胡攪蠻纏的女人見喻幼知身邊來了個個子很高的男人,明顯是站在喻幼知這邊的,於是有些慌了,也不想再給自己多找麻煩,拉著小孩就想趕緊走。
賀明涔沒理會女人,蹲下身和小孩平視。
受傷的左手搭在膝蓋上,他用另隻手掐掐小孩的臉,淡淡道:“這是姐姐給我買的,你要想吃讓你媽給你買去,搶我的算怎麼回事?”
小孩眨了眨眼,還是有些不服氣:“……反正裡面有那麼多東西。”
Advertisement
賀明涔說:“再多也是都我的,憑什麼給你。”
小孩扁起嘴,一副又要哭出來的樣子。
賀明涔明顯也不吃小孩哭的這一套,繼續淡淡說:“你因為搶我的東西摔倒了,現在還反過來怪姐姐,你知不知道搶東西是犯法的?”
小孩一聽說這個竟然犯法,急忙搖頭說:“我沒有搶你的東西,我就是拉了姐姐一下才摔的。”
剛剛還是小孩不講理,這會兒賀明涔卻開始比小孩更不講理。
長了這麼高的個子,又頂著一副冷淡至極的表情,嘴上卻說:“姐姐也是我的,誰讓你拉她了。”
小孩愣了:“……”
好不講道理的一個大哥哥。
第28章
喻幼知本來心情被這對母子倆弄得挺不好的,結果一聽賀明涔的話,她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該指責究竟是誰小孩兒脾氣。
小孩的媽媽見這兩個大人非但不讓著她兒子,反而還一前一後地指責她兒子搶東西,護犢子的心一下子上來,根本顧不上自己這邊到底佔不佔理,連忙上前就是一通維護。
“我兒子就要個小零食至於嗎?一包零食都送不起?真夠小氣的。”
賀明涔站起身來,剛對小孩的那點耐心瞬間煙消雲散。
“你家裡連包零食都買不起?非得讓你兒子要別人的。”
小孩的媽媽被說得臉色鐵青,指著人鼻子就反駁:“說什麼呢!誰買不起了!倆大人合伙欺負小孩,真有大人樣啊。”
女人站在醫院電梯門口不依不饒,惹得其他人紛紛投來視線,走廊那邊聽到動靜的護士連忙趕過來制止。
“這裡是醫院,請你們不要喧哗,保持安靜好吧!”
女人現在騎虎難下,這會兒認慫就顯得自己更沒理,更何況還是在孩子面前,當媽的自然不想落了面子。
“送包零食就能解決的事兒,誰讓他們非要揪著不放了?”
賀明涔側過頭,冷笑出氣音來。
見護士來了也不站她這邊,女人氣急敗壞道:“信不信我報警啊?”
“那正好了,我就是警察。”
女人一愣,訝異地望過去,隻見年輕男人眉梢眼角上都掛著淡漠,語氣冷冰冰地開始念治安條例。
“公眾場合大聲喧哗擾亂公共秩序,警告並處兩百元以下罰款,”賀明涔抬眉,慢悠悠地朝女人問道,“能接受嗎?能接受我們現在就走一趟?”
真不懂道理的人,別說警察,就是天王老子在這兒都不一定認慫,但女人明顯是清楚這事兒自己不佔理的,所以一聽男人是警察,立刻漲紅了臉,張了張唇,掙扎著說:“你們都是一伙兒的……”
喻幼知語氣平靜道:“女士,東西是我花錢買的,屬於我的個人物品,我有權選擇送或者不送,如果你覺得警察偏袒,那麼歡迎起訴,法院總該是公平的。”
既然對面能為了一包小零食就鬧出這麼大動靜,那就幹脆把事兒往大了說,看誰先招架不住。
在護士和其他病人鄙夷的眼神下,女人敗下陣來,拉著自家小孩迅速離開。
小鬧劇結束,看熱鬧的人群迅速散開,醫院很快恢復秩序。
喻幼知也不想耽誤時間,直接將手裡的水果籃子遞過去,說明道:“我師父讓我買過來的。”
生怕讓他誤會是自己買的。
雖然是面對面站著,但喻幼知始終偏著頭沒看前面,就差沒把不情願三個大字刻在腦門上。
賀明涔置若罔聞,壓根就沒有接的意思,睨著她,似笑非笑道:“挺會誇大事實啊,喻檢。”
剛剛還一致對外的默契迅速消失。
“這種人就是要跟她把後果往嚴重了說才有效果,”喻幼知又抬了抬胳膊,催促道,“要不要?不要我自己帶回去吃了。”
“拿不了。”賀明涔說。
喻幼知看了眼他打著繃帶的左胳膊,不爽道:“你的右手又沒受傷,也不能拿?”
“沒打繃帶隻代表沒外傷,不代表沒受傷。”
喻幼知懷疑地掃了眼他的右胳膊,剛明明還看見他抬手掐小孩的臉來著。
但萬一真的是內傷呢?
她又不是他領導,也不能給他報銷工傷費,總不至於騙她。
喻幼知妥協道:“你病房在哪兒,我給你提過去吧。”
“我不住院,檢查完就回家了。”
喻幼知立刻睜大眼,不可置信地問:“你都受這麼重的傷了,還不住院?不怕傷口惡化?警察就這點工傷待遇?”
賀明涔懶懶道:“要是這點程度就住院,那警局遲早改成住院部。”
他說這話的語氣很淡定,似乎對受傷這事兒已經習以為常,也絲毫沒把手上的傷放在心上。
喻幼知抿抿唇,垂眼道:“那我叫個同城送,給你送家裡去吧。”
“一個水果籃子而已,你不嫌麻煩?”賀明涔微蹙眉,從褲兜裡掏出了什麼,在她眼前晃了兩下,“诶,拿著。”
喻幼知定睛一看,是車鑰匙。
她沒接,淡淡說:“不好意思,我沒長第三隻手。”
賀明涔看她兩隻手都提著籃子,淡淡勾了勾唇。
他哦了聲,收回車鑰匙,然後說:“跟我來。”
喻幼知跟著他一路穿過走廊,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兒,等看到黎隊的時候才恍然大悟她居然把刑偵二隊的黎隊長給忘了。
黎隊的傷口在額上,應該是縫了針,還貼著白紗布,跟他的形象不太搭。
鐵面隊長配上白紗布,看著終於沒有平時那麼冷峻不近人情了,喻幼知連忙問候了幾句,將手中的水果籃子遞了過去。
平時別人送禮,黎隊是一向不接的,但姑娘大老遠辛苦提過來,實在沒有拒絕的道理,黎隊接過,淡淡道謝:“謝謝,有心了。”
喻幼知不敢搶功,連忙說:“沒有沒有,這都是我師父叫我買的。”
她一開始根本就沒有來看他們的打算,這聲謝謝也受不起。
喻幼知的手終於空出來了一隻,賀明涔把車鑰匙給她,問:“認識我的車嗎?”
喻幼知點頭。
“你把水果籃子放我車上去吧,”賀明涔說,“我跟我們隊長再聊聊。”
黎隊見賀明涔居然吩咐一個姑娘提著水果籃子替他跑腿,皺眉問:“你自己沒長手?還讓人家姑娘幫你拿?”
賀明涔舉起左手:“可是我手受傷了。”
“沒事,我幫他拿上車吧,反正也沒幾步路,”喻幼知好脾氣地對黎隊說,“那我先走了。”
她看著眉眼乖順,其實說這話的時候在心裡不斷安慰自己,隻是舉手之勞而已,不是為了賀明涔,而是為了一個因群眾而負傷的警察同志。
既然是自願的,黎隊也沒話說了,隻能看著她提著水果籃子離開。
“她又沒惹你,你到底看那姑娘哪兒不順眼?”
黎隊順勢找了張椅子坐下,低頭一邊看自己的病理報告一邊問賀明涔。
賀明涔坐在他旁邊,神色淡漠地否認道:“我什麼時候看她不順眼了?”
“帶你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嗎?”黎隊瞥了他一眼,“一身的少爺病隻對咱隊裡的那幾個男的發作,什麼時候麻煩過姑娘幫你做事?你要不是看她不順眼,老招她幹什麼?”
賀明涔扯了扯唇,沒說話。
“還是說你真拿不了東西,右手也受傷了?”黎隊突然蹙起眉頭,“這事兒你不能瞞著,你左手已經傷到筋了,現在隻能右手拿槍,再出了問題還怎麼工作?”
賀明涔抬了抬右手給黎隊看:“放心,我右手沒事。你要不信,回頭我去訓練場給你展示展示。”
黎隊這才松了口氣,沉聲囑咐道:“以後別用手擋刀,流血事小,骨頭再硬也不可能比刀硬。”
“嗯。”
“中心街那天晚上,多虧你了,”黎隊搭上他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以示贊賞,“沒你那麼快趕過去的話,出人命都不一定。”
“其實已經算慢了,”賀明涔淡聲說,“我那天正好不在自己家,不然還能再快點兒。”
“你那天是在你爸那兒?”黎隊問,“我是不是打斷你的家庭聚會了?”
“我還得謝謝黎隊你打斷了,”賀明涔懶洋洋地靠著椅子,眉眼低垂,沒什麼情緒地笑了下,“我爸那兒,我一秒鍾都待不下去。”
-
賀明涔還在跟自家隊長在醫院裡說話,這會兒已經走出醫院的喻幼知在停車場找到了賀明涔的黑色SUV。
低調沉穩的車型,價格中等,沒有賀明瀾的商務賓利那麼惹眼,但好在她前幾次見的時候掃過兩眼車牌,所以不至於找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