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是任何一個今天過生日的人,她都不會吝嗇那一句生日快樂。
她隻覺得賀明涔很反常,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今天做的這些小事,是如何讓那個傲慢不遜的小少爺心動難掩,從而不知所措。
這一個晚上,沒有大人的家裡,兩扇房門緊緊閉著,好像這樣就能對夜晚藏住心跳。
第二天喻幼知特意起了個清早,她知道賀明涔起得晚,所以起早一點以免碰上他。
結果賀明涔也不知道突然抽什麼風,今天偏偏也起得很早,兩個人在一樓撞了個正著。
賀明涔愣了愣,微抿唇,淡淡問:“起了?”
她訥訥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嗯了聲,然後說:“生日快樂。”
雖然零點的時候已經說過了,但到現在為止他還在過生日,所以她又多說了一句。
白天的賀明涔明顯恢復了正常,表情淡漠,沒說謝謝。
喻幼暗自舒了口氣。
賀璋夫婦在外應酬了一天,到現在還沒回來,做飯的阿姨幫他們倆做了早餐,阿姨知道今天是小少爺的生日,特意幫小少爺做了碗面。
喻幼知原本想照例拿早餐回自己房間吃,卻被賀明涔叫住,讓她坐餐桌上吃。
端著早餐走上走下也麻煩,反正大人不在家,賀明涔看起來也並不排斥跟她一起吃早餐,喻幼知想了想,乖順地在餐桌上坐下。
她正小口喝著粥,賀明涔啟唇:“喻幼知。”
喻幼知咽下粥,不自在地應了一聲:“什麼事?”
“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Advertisement
“三月二十。”
賀明涔挑眉:“剛好比我晚兩個月?”
他默了會兒,突然勾唇說:“我這次生日過得太簡陋了,不算數。我晚兩個月跟你再過一次生日,到時候你記得準備好禮物。”
喻幼知微愣:“啊?”
小少爺睨她:“不願意?”
喻幼知沉默不語,如果賀明涔沒耍她,那這是她來到賀家以後的第一個、有人為她慶祝的生日。
即使這個人是賀明涔,她也不想拒絕過生日的機會。
哪怕他有條件,而條件是她還得再幫他過一次生日。
喻幼知搖了搖頭:“沒有。”
賀明涔低頭繼續吃面,眼底滑過笑意,端著態度說:“我兜裡錢比你多,能買個比六寸大很多的蛋糕。”
喻幼知看他那副財大氣粗的口氣,故意問:“那你會買一個有很多層的超大蛋糕嗎?”
他揚眉,不動聲色盯著她的嘴唇。
“隻要你這張嘴吃得下。”
-
那個時候不明白他想幹什麼,如今這麼多年過去,喻幼知就是再遲鈍也想明白了。
回憶裡的賀明涔很少放下過他的少爺架子,就連說謝謝都是端著的,不肯放低姿態。
自重逢之後,喻幼知常常會想起過去的事。
一旦陷進,就很難再出來。
可是再難出來也得逼自己出來,畢竟回憶都封存在記憶中,虛妄抓不住,也改變不了,唯有現在的日子是最真實的。
無論現在的賀明涔究竟想幹什麼,她的日子也依舊要繼續過下去。
二科最近又接了樁新案子,他們的工作重心也自然從周雲良的案子中偏移了出來。
周雲良的案子已經沒了什麼反轉的可能,案子最後的取證階段是丁哥在跟,喻幼知原本想繼而往他兒子周斐身上查,但偏又不巧,她被師父老沈吩咐了其他任務。
工作自然不能落下,而且她也不想讓人看出來她在分心查別的案子。
周斐最近很少去看馬靜靜,就算去的那麼寥寥幾次,也是擔心馬靜靜在醫院裡悶死,為了確保她還活著沒有自戕念頭才去看的。
如果說周雲良是富一代,自己白手起家,所以對階級這玩意兒不怎麼在意,那周斐就是妥妥的富二代,階級觀念很重,自視甚高,所以相當地看不起馬靜靜。
馬靜靜就算有意要從他嘴裡套出什麼消息來,也得看周斐願不願意搭理她。
綜上而言,“臥底”的工作路漫漫,雖說馬靜靜對所謂的臥底遊戲興致很高,還向喻幼知保證一定會給她帶來好消息,但喻幼知其實對她並不報什麼希望。
暑假就這麼在不知不覺間結束,上班族對暑假結束的既視感就是,在上班途中,發現穿校服的學生們又多了起來,或是在外聚餐的時候,成群結隊的年輕學生們少了很多,就能知道這幫學生大概率是回校了。
伴隨著九月到來,各大學校紛紛開學,首先迎來的就是全體法律人都比較關注的法考。
“我女兒一出考場就給我發了條微信,說爸爸我完了,”老沈在吃飯的時候對其他人抱怨,“我一看就知道她這次肯定考了個狗屎。”
他幽幽看了眼兩個女孩兒:“她但凡能有你們的一半優秀,我睡覺都能笑醒。”
老沈是典型的望女成龍式父親,就算平時再怎麼說自己的女兒不行,其實心裡最驕傲的還是女兒,喻幼知和苗妙兩個女孩兒對視一眼,還是決定不說話。
丁哥安慰:“沒事兒,今年不過還有明年嘛,又不是所有人都能一次過。”
“問題是我原本打算最近把她安排進我們院實習,隨便給她塞進哪個實習崗都行,主要是積累經驗,”老沈語氣絕望,“她考成這個樣子,我哪還好意思再提這個事。”
丁哥立刻說:“別隨便塞啊,就直接安排在我們這兒啊。最近我真都忙瘋了,苗苗和小喻都在忙新案子,周雲良的案子收尾就我一個人忙活,這些日子我警局都不知道跑多少趟了,我感覺我至少得瘦了有個五斤。”
老沈立刻搖頭:“別別別,我女兒隻會給你幫倒忙。”
“誰不是從屁都不懂的新人熬過來的,哪兒能一來就上手,又不是神仙,”丁哥語氣輕松,“正好你女兒來了,去警局跑腿這任務我就能交給她了。”
老沈打心眼裡疼愛女兒,皺眉道:“小丁,我家小語就算來了,那也不是專給你幹跑腿這活兒的,你可得教她點實在的東西。”
“放心,沈檢你的女兒我能慢待嗎?我讓她替我跑警局,就是因為我實在是是不想再去了,我感覺刑偵隊那幾個警察看我都看煩了。”
“怎麼的?你得罪他們了?”
“沒,”丁哥辯解道,“其他人還好,就是那個賀警官——”
案子是他和賀警官負責交接,一兩次去還行,三四次之後賀警官就問他,你們科怎麼每次都派你來。
雖然賀警官問的時候語氣比較隨便,也沒什麼明顯的表情,但丁哥好歹也幹這麼幾年了,對察言觀色這一套還是熟稔於心的,就莫名感覺賀警官好像對他們科老派他來這件事很不滿。
“我覺得我長得還行吧,不至於多看幾次就煩吧,還是說他們長得帥的就連看同性的眼光都高?”
老沈抽了抽嘴角:“人賀警官能對你有什麼偏見,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丁哥聳肩:“誰知道啊。”
這時候苗妙主動舉起筷子說:“我可以替你跑警局啊。”
“你不行,”丁哥嘴角嫌棄,“你一見那倆帥的就走不動道,去了我怕你回不來,咱們二科本來就缺人。”
苗妙哼了一聲,惡狠狠道:“那你就繼續減肥吧!”
丁哥將目光投向喻幼知:“那啥,小喻——”
還沒說完,喻幼知先行拒絕:“丁哥,請學會獨立行走。”
丁哥:“……好的。”
苗妙立刻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吃過飯後回到辦公室,午休時間還沒結束,丁哥繼續愁眉苦臉地思索該怎麼在接下來的日子面對賀警官。
喻幼知原本是想睡個午覺,但手機突然來了消息,是馬靜靜發來的,她發了很長一串的語音,喻幼知一一聽完之後,直接走到一邊給她回了個電話。
那邊一接起就是極其興奮的聲音:“快誇我!我終於找到突破口了!”
給顆糖就能樂上天的臥底簡直不要太好打發,喻幼知順從地誇了一句:“你真棒。”
馬靜靜得意地哼哼了幾聲。
“今天上午周斐來醫院看我死了沒,我故意躺在床上裝死嚇他,可惜他還挺聰明的,沒那麼好騙,不過也多虧他這麼聰明,他以為我是睡著了,所以接電話的時候就沒出去,然後就被我聽了個正著。”
說了一大串,除了最後一句全是廢話,喻幼知不忍打擊臥底的自信心,耐心地問:“然後呢?”
“然後他說這周要在會所招待客人,具體招待誰他沒說,但我覺得應該是身份挺高的人,因為他特意在電話裡吩咐要好好安排,不能出差錯。喻檢察官,你說周斐是不是招待什麼大官啊?”
喻幼知眯了眯眼,贊同道:“很有可能。”
就算不是大官,也一定是個需要周斐討好的人物。
自己的分析得到了贊同,草包美人馬靜靜小姐立刻渾身充滿自信,揚言自己還會再接再厲,再創佳績。
掛掉電話後,喻幼知開始思索到時候怎麼溜進去會所。
馬靜靜說的那家會所是會員制,普通人進不去,得要充值到一定金額成為會員才能進去。
又不能報銷,總不能為了進去白花那麼多冤枉錢。
喻幼知想了想,還是決定給賀明瀾打個電話找他幫忙。
結果賀明瀾那邊也不知道在忙什麼,電話打過去了沒接,她又給他發了消息,他也沒回。
午休時間轉眼結束,喻幼知回到座位,工作的時候時不時看一眼手機,隨時關注著賀明瀾給她回消息沒有。
結果這一關注就遭來了誤會,苗妙曖昧地直衝她挑眉:“小喻姐,在等人回消息吧?”
喻幼知還在琢磨這妹子怎麼猜這麼準,苗妙又衝她老道地晃了晃手指頭:“別否認,是男朋友沒錯吧?”
說是也不好,說不是也不對,喻幼知幹脆沒說話。
又等了一個多小時,賀明瀾終於給她回了電話,看著來電顯示,她激動地當場起身走出去接電話,把其他人都給嚇了一跳。
喻幼知急著出去,生怕步子再慢一點電話就掛了,恨不得三步並一步走,就快走到辦公室門邊的時候,猝不及防從門拐角那兒出現一道身影。
撞了個正著,喻幼知的額頭直接磕在了這人下巴上。
她吃疼地捂著額頭,趕緊說了聲對不起,結果一看臉,歉疚的神情立刻變成了晦氣。
賀明涔的手捂著下巴,剛要開口說什麼,喻幼知立刻當看空氣似的掠過他,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一張俊臉迅速冷了下來,這時候正好丁哥上來迎接,嘴上客氣道:“哎呀賀警官,麻煩你還特意跑一趟給我送材料了,辛苦了,你下巴還好吧?我剛看到你和小喻撞上了。”
“沒事,”賀明涔將手上的東西交給丁哥,又漫不經心道,“你們這兒有緊急情況麼,她那麼急幹什麼?”
苗妙瞬間從桌上抬起頭來,嘻嘻笑道:“沒有,私人情況,男朋友來電。”
丁哥:“你看到來電顯示了嗎?別在那兒瞎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