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瀾卻溫聲說已經在處理了。
就這樣一直等到下班,打好了一堆腹稿,又去便利超市給小少爺買了些吃的東西,喻幼知過來找他。
心疼、還有愧疚。那些對他攻擊的言論,她看了心裡很難受,他為此被調查不能去上班,隻能一個人待在家,不知道是怎麼調節過來心情的。
本以為他看到她後會心情更不好,來的時候心裡也一直很忐忑,更沒有跟他提前打招呼,因為就在這幾天前,他們還鬧矛盾了。
但她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因為不會解決矛盾而幹脆放棄。
喻幼知低聲說:“我今天去了趟你們局裡。”
賀明涔:“嗯,知道。”
她輕輕拽著他的衣服,醞釀了半天,開口:“……我那天不應該跟你鬧矛盾的,回家後我仔細想了想,你不想跟同事說清楚我們之間的關系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如果你跟席嘉訂婚了,我也心裡不舒服,沒這麼快就想通……”
自己可能會比他更膈應都說不定。
肯定不能就這麼輕易妥協,向大家宣布他們在一起了,肯定還要再多吊他一陣子用來解恨。
賀明涔將她拽著自己衣服的那隻手握在掌心裡輕輕揉捏,語氣不自覺低了:“我確實心裡不舒服。”
又不是聖人,感情本來就是個很自私的東西,誰能保證自己毫不介意。
“但我不是不想跟他們說清楚,”賀明涔說,“我比你更想告訴他們。”
後面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喻幼知咬了咬唇,自顧自說:“……是不是因為你知道訂婚的這件事還沒有結束,就像現在這樣,你因為這件事被調查,所以你不想讓別人知道它跟我有關,不想把我牽扯進來?”
一開始他確實以為他是心裡還有疙瘩,所以不願意告訴別人他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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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聽到他因為訂婚的事被內部調查,喻幼知瞬間就都明白了。
哪怕他的心裡仍有疙瘩,哪怕他們還沒有徹底恢復到從前親密無間的樣子,這幾年的分開給他們之間造成了一些隔閡,甚至於一些矛盾。
可是他從來沒委屈過她,即使自己心裡不舒服,也沒有舍得將這些負面情緒以同等的方式還給她。
賀明涔怔愣,在她直白詢問的目光中,突然有種被暴露在陽光下的無措感,稍稍逃避,不自然地撇過了眼。
看到他這副模樣,喻幼知突然扁嘴,踮起腳用力抱住了他的脖子。
眼睫慌亂地垂了垂,賀明涔不語,但還是下意識選擇配合她,微彎下腰來。
“訂婚的真相你不想告訴他們,我就沒告訴他們,”她說,“但是你別想一個人承擔,現在你們警局全都知道我在追你了。”
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女追男很光榮嗎?”賀明涔逞強,繃著最後一點少爺的架子,啞聲傲慢地說,“要不要給你頒個獎狀?”
“追你,很光榮。”
她語氣極輕地說:“之前你說的和好不算,這次我們真的和好,換我來說,如果你不想這麼輕易就和好,那從現在開始,我重新追你,這次我保證是百分之百真心的,可以嗎?”
回答她的是男人有力的雙臂回抱,以及他將頭埋在她頸窩裡,難掩的一聲嘆息。
他獨自承擔了所有罵名,任自己表面裝得有多不在乎,其實心裡也是難受的。
而在這一刻,心髒倏地一松,他有清晰地感覺到心裡最深的那處疙瘩解了,無論是對她,還是對賀明瀾。
其實不是沒嫉妒過她在剛到這個家的時候,第一個選擇親近的是賀明瀾。
兩個人處境相同,賀明瀾和喻幼知年少相依的那段歲月,是他永遠都插不進去的。
替他們承擔了所有,卻連一個謝謝都不屑於要。
他那麼驕矜孤高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說得出口,怎麼可能會願意把自己不堪又委屈的一面展現給別人。
“還用追什麼。”他突然苦笑一聲。
喻幼知以為他是拒絕了自己,不敢說話,失落地咬唇。
她還在等他的下文,然而他卻沒再說話,把她帶進了屋子,讓她坐著等一下,接著自己進了房間。
喻幼知忐忑地坐在沙發上,雙手局促地搭在膝蓋上,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這會兒賀明涔養的小橘貓不知道從哪兒過來了,走到她的腳邊,用身子蹭了蹭她的褲腿。
她用手摸了摸它的頭,跟它打招呼:“你好,咪咪。”
小橘貓喵了一聲。
這時候賀明涔從房間裡出來了,手裡拿了個盒子。
“打開看看。”他說。
喻幼知聽話地打開了盒子,然後震驚地睜大了雙眼。
那是她在他十九歲生日那天,送給他的籃球鞋。
看著這份曾被他狠心丟掉的生日禮物,喻幼知的內心徹底崩潰,眼淚一下子浸滿雙眼,雙手顫抖地撫上鞋子,小心翼翼地勾勒著上面的紋路。
她哭著問他:“……你把它撿回來了?”
“嗯。”
那個時候他剛從席嘉那兒知道了喻幼知和他交往的真正目的,整個人陷入巨大的質疑之中,可還是給了她解釋的機會。
她沒有否認,承認了她所做的事。
被欺騙的感覺實在難受,賀明涔急需要一個發泄的端口,急需要從她那裡把被踩碎的真心給撿回來。
他氣得直接丟掉了那份生日禮物,並要求她也不許撿。
看到她難過的樣子,那一瞬間他報復了回來,心裡隻覺得痛快。
然而卻在她離開之後,自己又跑回到垃圾桶,趁著垃圾車還沒來,慌亂地找回了那份禮物。
回去後他拆開禮盒,發現那是一雙籃球鞋。
後來賀明涔把這雙鞋從國外帶回到國內,直到工作搬家,都沒有想過要處理掉它。
即使自己已經不再打籃球,而送他這雙鞋的主人再也不會在籃球場上,大喊著替他加油。
他從來沒告訴過她,就算分開了,他的內心深處也仍是執拗地認為他們沒有分手。
以前是那樣想的,現在依舊是這樣想的,又何來的重新追求。
自己就活該這輩子被她吃得死死的,已經認命了,她當然不需要再追求他。
賀明涔伸手替她擦掉了滂沱的眼淚,然而自己卻也紅了眼睛,壓抑著聲音,將自己的心第一次剖開告訴她。
“喻幼知,你知不知道我很愛你。”
第81章
喻幼知哽咽地、重重地嗯了一聲。
她還唯恐自己的這一聲嗯轉達得不夠準確,又湊過去親他。
賀明涔眼圈還紅著,有些詫異,等反應後先是故作高冷地任由她親了幾下,最後終於禁不住,喉間溢笑,張開了唇霸道地回應。
愛意徹底袒露,滿溢而出的心情很快就化作了欲望,來不及回房間,喻幼知被他一把推倒在沙發上。
兩個人就這麼委屈在一米五長的沙發上,他問她擠不擠,喻幼知老實說擠,橫躺在沙發上,她的腿都打不直,隻能曲抵著沙發沿。
單身公寓就是這樣,沙發不會太大,於是賀明涔抱起她,跟她換了個位置。
可還是有點擠,靠著沙發外的一條腿隨著起伏的動作三番五次快要滑下去,賀明涔摁下她的頭和自己接吻。
交換的呼吸聲中,喻幼知突然聽見一身貓叫,她一個激靈,往聲源的地方望去,果然是那隻小橘貓。
一對金黃色的瞳孔正睜得圓咕嚕,望著沙發上的他們。
一人一貓對視,它也發現喻幼知在看自己,張嘴:“喵。”
喻幼知說什麼都投入不進去了。
男人這時候怎麼可能說停就停,語氣難耐哄道:“一隻貓而已。”
然而喻幼知對某方面的羞恥心特別強烈:“貓也不行。”
賀明涔沒法,隻能趕貓。
貓這種素來我行我素的動物怎麼可能聽他的,幹脆蹲坐在了原地,繼續看著他們。
“知知,”他說,“去那邊,別打擾我。”
小橘貓又喵了一聲,顯然是對這個名字有反應,竟然真的走開了。
不光是貓,連喻幼知對這個名字也是很有反應。
“……你剛剛叫貓什麼?”她問。
賀明涔敷衍地嗯了一聲。
她追問:“叫貓什麼?”
他嘖了聲:“你管我叫貓什麼,這時候能不能專心點。”
喻幼知才不管什麼時候,刨根問底道:“你叫我全名,然後拿我的小名給貓用?”
本來挺好的氣氛徹底被破壞,賀明涔伸臂擋眼,唇邊吐出一絲嘆息。
看著他無奈的樣子,喻幼知覺得有點好笑。
“別人找替身都是找人,你居然找貓,”她故意說,“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居然有這種愛好。”
賀明涔打了下她的屁股,低斥:“亂說什麼。”
喻幼知笑了,低下身,將頭靠在他胸口上。
“那你為什麼會養貓?”
“沒為什麼,”賀明涔說,“看它可憐,就養了。”
某次出外勤,路遇一所小學時,警車減速駛過,路邊的幾個戴著紅領巾的孩子衝警車招手,嘴裡不斷喊著警察叔叔。
他以為這幾個孩子是遇到了什麼麻煩,然而下車後,孩子們一人拉著他的手,一人扯著他的衣服,圍著他把他帶到了學校附近的某處小巷內。
一個用紙箱改造的貓窩裡,居然躺著一隻特別小的小奶貓。
那會兒也是像現在一樣,天氣冷得不行,簡易的貓窩不足以御寒,孩子們用自己的毛巾把小奶貓包了起來,還給貓窩裡貼上了好幾片暖寶寶,才勉強保住了它的命。
孩子們說貓媽媽一直是他們喂養的流浪貓,幾天前被汽車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