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轉來勝華那會兒,他爸還是磊川建設的總裁,學校一堆人上趕著巴結他,結果沒幾天他爸就因為做假賬偷稅的事兒進去了,沒多久就嘎了,緊跟著他媽卷著家裡剩下的錢跑了,公司也破產了。
「現在陸承言又重新回到了收養他的奶奶那裡,不過那位老人家有很嚴重的心髒病,現在他身無分文,隻能拼了命地打工掙學費和醫藥費呢。」
好家伙,這不妥妥的美強慘人設嗎?
我一拍大腿:「與其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你要想跟他搞好關系,現在就得抓住機會衝啊。錢不夠的話,告訴小媽,我轉給你。」
「這點兒錢我能沒有嗎?現金、銀行卡、支票我能給的都給了,結果他不僅不收我的錢,還說我侮辱他人格。」
江浔嘆了口氣:「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忍不住吐槽:「基本操作啦,小說裡的貧窮女主面對富二代男主撒錢的時候都這樣。
「他這人可真別扭,我還沒見過誰不喜歡錢的。」
江浔又是一陣唉聲嘆氣,眉毛皺得活像植物大戰僵屍裡的大倭瓜。
這兩人,一個因為別人送錢而煩悶,一個因為錢送不出去而焦慮。
真是吃飽了撐的,還不如把錢給我。
「你真想幫他?」我問。
江浔點點頭,我正襟危坐道:「很簡單,V 我 50 萬,聽我講述我的復仇大計。」
江浔:「V 了,您可真是個財迷。」
【10】
第二天下午,我換了身低調的衣服,掐著表上了陸承言回家必乘的那輛公交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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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承言見到我時,還有幾分怔愣,但仍舊客氣地衝我點了點頭。
我一屁股坐在他旁邊,伸手遞給他一份合同。
「這是?」陸承言問。
我拿下墨鏡,不緊不慢道:
「我就直接開門見山了啊,陸同學。其實我手裡有一家娛樂公司,現在正在擴展規模。昨天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有做明星的潛質,所以今天特意來找你談合作。」
陸承言反應淡淡的:「抱歉,我對娛樂圈沒什麼興趣。」
我早知道他會這樣說,依舊笑道:「別這麼著急拒絕嘛,先看看這個再說。」
陸承言接過合同,連續翻看了幾頁後,臉色仿佛走馬燈似的反復變換。
合同說得很清楚,陸承言如果同意籤約星耀,那他出道前的所有培訓費、高中和大學的學費、他奶奶的醫藥費以及他個人的生活費全都由我來出資。
出道後,他將作為公司的藝人享受公司所能提供的最好的資源和待遇,個人跟公司的分成比例高達 7∶3。
但他需要在出道 3 年內,給公司帶來稅後 8000 萬的純利潤收入。
早知道,娛樂圈內的對賭協議一向是利弊並存的,有人因為對賭協議淪為資本的工具,負債累累;也有人借此機會翻身,在娛樂圈站穩腳跟,擁有一席之地。
但不管怎樣,這份對賭協議是眼下解決他困境的唯一辦法,也是讓他出人頭地的唯一一塊敲門磚。
我自信開出的條件對他來說足夠誘人,想必陸承言也清楚這份合同對他意味著什麼。
機會已經擺在他面前,隻看他夠不夠膽來接。
「考慮得怎麼樣,如果你覺得條件合適的話,咱們不妨去附近的咖啡店坐坐?」
陸承言這次沒再推拒,起身同我一起下了車。
【11】
當天下午,我與陸承言正式籤訂了合同。
我把陸承言接到了江家的別墅,特意安排他住在江浔隔壁那間臥房。
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就看我那便宜兒子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一晃幾個月過去,陸承言和江浔的關系越來越親近,好得恨不得兩個人穿同一條褲子。
我每天都能在一線看他們甜蜜互動,真是瓜子都不夠嗑了。
陸承言作為主角之一,金手指技能也是全部點滿。
他白天上學,晚上去公司練習室,節假日還得輾轉於各個培訓基地,不僅業務能力直線上升,學習成績也從沒掉下級部前五。
公司的幾個培訓老師私下都跟我感嘆陸承言真是個天才型藝人。
天不天才的我不在乎,我隻覺得每次看到陸承言都仿佛看到了他出道後公司新蓋的摩天大樓。
為了讓我的搖錢樹茁壯成長,我對陸承言更加上心,對他甚至比對江浔都好。
江浔對此有些忿忿不平,就連吃早餐的時候都得撒潑說我偏心,還問我要真這麼喜歡陸承言,為什麼不幹脆把他領養了?
對此我很無奈。
江浔這笨犢子,我是他媽,我領養陸承言,不僅他倆有情人終成兄弟,我也得跟著變成現實版 26 歲離異帶倆娃。
那我以後在相親市場還怎麼混啊!
我胡亂搪塞道:「別胡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倆都是我的寶貝,怎麼會偏心呢。」
這話我可不是昧著良心講的。
他倆在我心目中,一個是聚寶盆,一個是搖錢樹,失去哪個我都會難過的。
一直默默吃飯的陸承言嗆了一下,臉頰蔓上幾抹不正常的紅暈。
江浔不服氣道:「小媽,你別不承認,咱們就說吃早飯這事兒,陸承言的荷包蛋比我的好看就算了,憑什麼數量還比我多一個?到底誰才是你兒子啊,這才幾個月,你看給他補得,長得比我都高了!」
江浔不說我都沒注意。
陸承言之前日子過得艱難,營養跟不上,就生得瘦弱些,現在讓我各種投喂,才半年就長成一八五大總攻了。
哎,我兒子真慘,半年的時間就成了下面那個。
我看著江浔同情道:「確實,你也怪累的,我以後給你也補補。」
【12】
宋奶奶去世那晚,雨下得很大。
陸承言坐在副駕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手攥得泛白。
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瘋狂擺動,大滴大滴的雨砸下來,一下下好像砸在人心上,讓人頭暈目眩得喘不過氣。
明明今天上午,陸承言還在醫院陪宋奶奶過了 73 歲生日。
宋奶奶說感覺自己好多了,最近這幾天能吃能睡。
她聞不慣醫院的消毒水味兒,這裡也沒有能說話的人。她想讓陸承言帶她回趟家,看看院子裡的那株茉莉有沒有開花。
陸承言說已經為她找到了合適的心髒,等手術做完了,就帶她回家。
宋奶奶沒再說話,隻是望著窗外那幾隻嘰嘰喳喳的小鳥出神。
我適時退出房間,給他們祖孫倆留出獨處的時間。
我們陪她待到晚上八點,宋奶奶看起來確實恢復得不錯,晚飯還吃了一大碗小餛飩。
可幾個小時過去,醫院就突然來了電話,說宋奶奶的情況不容樂觀。
我的車已經開得足夠快,可再快也抓不住注定要離開的人。
不斷有醫生和護士進進出出,他們無暇顧及在手術室門口焦急等待的我們,隻是不間斷地讓家屬籤字。
沒過多久,就有一位醫生出來,遞給我一張病危通知書,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
凌晨一點零四分,手術宣告失敗,宋奶奶走了。
陸承言沒有哭,他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著去抱宋奶奶的遺體。
【13】
處理完宋奶奶後事的第七天,是陸承言的十八歲生日。
江浔去了國外談合同,家裡隻有我和陸承言兩個人。
我們收拾宋奶奶遺物的時候,發現宋奶奶院子裡的茉莉已經枯萎了。
陸承言親手把那株茉莉連根拔起,又好好地埋在了土裡。
這些天,他總把自己的日程排得滿滿當當,不哭不鬧,像個沒事兒人一樣。
但我知道,枯萎的不僅僅是宋奶奶和那株茉莉,還有陸承言的心。
天色漸濃,我在天臺上找到了陸承言。
他一個人在天臺看星星,神色淡漠而疏離。
他的心中堆積了太多傷感和痛苦的過往,沐浴在月光下的他,脆弱得幾乎快要碎了。
我把準備好的蛋糕放在桌前,輕輕抱住他,柔聲道:
「承言,十八歲生日快樂,恭喜你長大了。」
他回過頭來,眼中滿是茫然無措:
「可我沒有家了,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我沒有寬慰他,也沒有說這裡就是他的家,我就是他的家人之類煽情的話。
這樣的話毫無用處,因為我們都知道,生活不是溫馨美好的童話。
有些東西逝去了就是逝去了,離開的人永遠不可能再度重逢。
所以我隻是把他抱得更緊,讓他知道,至少此刻,他不是一個人。
【14】
一年後,陸承言以歌手的身份出道,同時還考上了國內頂級電影學院的表演專業。
他外形條件好,業務能力也出眾,很快就一炮而紅。
又過了一年,陸承言順利成為娛樂圈頂流,隨之而來的就是各種舞臺和綜藝的邀約。
由於行程緊張,他直接住在了公司為他提供的公寓裡。
江浔這邊也很忙碌。
為了接手江氏集團,他放棄了自己喜歡的專業和學校,準備出國學習商業。
在此之前,公司有一個新的方案需要他來敲定,江浔忙得連軸轉,也有好多天沒回過家了。
我一個人在偌大的別墅擺爛,每天就是睡了醒,醒了吃,吃完逛街購物做 spa,買累了回家接著睡。
時間久了,竟有一點惦記那兩個小鬼。
尤其是陸承言,他是公司出了名的拼命十三郎,也不知道忙起來有沒有好好吃飯,犯了胃病肯定又要不按時吃藥了。
想到這裡,我叫阿姨幫忙做了一些他們愛吃的菜,拎著飯盒去公司探班。
剛到公司門口,就看到江浔抱著一大束玫瑰花,面色焦急地從公司奪門而出。
離他不遠處,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小姑娘,哭著跑上一輛粉色法拉利,揚長而去。
江浔也急忙去追,卻仍舊被遠遠地甩開。
他這才好像終於想起自己也有車似的,趕緊打電話讓司機把車開過來。
在蕭瑟的風中,江浔一邊怒吼,一邊說什麼:「竟敢丟下我!女人,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15】
我趕緊叫來江浔身邊的助理,這才知道這姑娘是蘇氏集團老總的小女兒,叫做蘇晚晚。
她跟江浔是同班同學,兩個人似乎已經談了一段時間的戀愛了。
我瞬間感覺腦瓜子嗡嗡的。
不是,如果這個才是女主角的話,那陸承言呢?
我盤正條順會賺錢的兒媳婦就這麼飛了?
我風中凌亂了許久,才勉強接受原來自己一直在亂點鴛鴦譜這件事。
彼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公司某個聲樂練習室的燈還仍舊亮著。
我知道是陸承言在裡面練習。
他穿著白襯衫,側對著我坐在鋼琴前,嗓音溫柔地吟唱著情歌。
淡白色的月光透過窗棂傾灑在他的身上,仿佛有一層柔柔的光暈將他包裹起來,襯得他清冷又寂寞。
今夕有佳月,月下有佳人。
雖然不忍打破這悽美的氛圍,但我想再不敲門,恐怕手裡的便當就要涼了。
見到我來,陸承言好像心情很好,不僅把我帶來的便當全都吃完了,說起話來都笑得眉眼彎彎。
那個晚上我們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從對家藝人耍帥忘拉褲子拉鏈,談到某導演騷擾女藝人被一巴掌扇掉假發。
我和陸承言笑得喘不上氣,我幾乎都要懷疑剛才那個清冷脆弱的身影隻是我的一場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