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夜,陸洲給我打電話。
「阿衡,結婚後彩禮和嫁妝可以都存我媽戶頭上嗎?」
我掐指一算,區區一百來萬,問題不大。
「那你能接受婚後和我爸媽一塊住嗎?」
孝順長輩?也不是不行。
見我答應的那麼爽快,陸洲高興壞了:
「老婆,我好愛你啊!那為了我你還有什麼是不可以的啊?」
我微微一笑,薄唇輕啟。
「有。不可以,跟你結婚。」
01.
陸洲是我最舔的狗。
大學期間,他給我徒手剝了五盒堅果。
會為我在高溫天穿過四條街去買一杯新出的奶茶。
也會記得我的生理期,為我挑選最合適的衛生巾,並且絲毫不覺得丟臉。
我們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還是校園牆上掛了三年的「最甜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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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後為了在商務場合替我擋酒,陸洲學會了對瓶吹。
同居後我日日早起有白粥,睡前有泡腳水。
他從不惹我生氣。
所有異性關系通通向我報備。
隻有一點——
小心思過於明顯。
熱衷於在公眾場合或拉著我的手,或摟著我的腰,宣示主權。
可我卻知道,他這是沒有安全感了。
陸洲是農村家庭,家裡三代務農。
他本人條件雖然不差。
985 院校畢業,手拿一份上市公司的 offer。
但家底這個東西,不是僅憑一代人的努力就可以的。
我家雖不算大富大貴,但房產有幾套。
存款有幾千萬。
因此這些年下來,身邊的朋友總和我說,覺得他是圖我的錢。
我總是笑笑。
怎麼會?
那可是陸洲啊。
他最乖了。
所以我們順利地訂了婚。
彩禮我隻意思意思要了三萬,酒席錢我家全出。
陸洲的父母對我態度也是極好。
可訂了婚後,或許是一路走來過於順風順水。
或許是這些ŧṻ⁵年的偽裝實在太累了。
陸洲那本該藏好的馬腳,終於露了出來……
02.
婚禮前夜,我正貼著面膜,和父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卻突然接到陸洲的電話。
「阿衡,明天就是婚禮了,我激動得有些睡不著,你呢?」
看了眼假裝沒聽見的父母,我默默調低手機音量後,撇過頭捂著嘴輕聲說:「我也是。」
陸洲又和我說了好些話,這個時候的他,還和從前一樣。
一樣的溫柔。
一樣的深情。
可就在我爸媽給我打了個手勢,起身準備出去的時候。
變故來了。
陸洲他突然問我——
「阿衡,結婚後彩禮和嫁妝可以都存我媽戶頭上嗎?」
我一下愣住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爸媽怕我婚後生活質量降低,特地給我準備了一百萬的嫁妝。
這些嫁妝連帶著陸洲給的三萬塊彩禮一起。
最終都會在婚後讓我帶去小家庭。
可……
這些錢和他媽有什麼關系?
為什麼要存到他媽戶頭上?
約莫是見我不說話,陸洲忙解釋道:
「我們年輕人花錢大手大腳的,容易存不住錢。阿衡你放心,咱媽隻是幫我們存著,是不會用這筆錢的,以後我們想用了可以隨時問她拿。」
聽他這麼說,我心中有些了然。
這是在試探我的底線呢。
如果我同意了自然最好,一百多萬直接到手。
如果我不同意,也可以說隻是一個提議,不行就算了。
一本萬利的買賣。
隻是陸洲……
你就算長得再好看,出去賣也得連軸轉幾個月才能湊得夠一百萬呢。
隨手打開免提後,我風輕雲淡地回道:
「區區一百來萬,沒問題。」
電話那頭似乎有兩聲極其細微的輕笑。
我爸媽見我舉止反常也沒再往外走,折身又坐了回來。
剛坐下,陸洲的聲音再次傳來。
「那你能接受婚後和我爸媽,一塊住嗎?」
「還有我弟弟。」
我媽頓時狠狠一皺眉。
是啊。
訂婚的時候說好,婚後我們單獨住,雙方父母誰也不來打擾小夫妻生活的。
怎麼到結婚前,突然變卦了?
更何況連弟弟都要和我們住到一塊去,誰家做得出這種事?
可我卻隻是淺笑。
「孝順長輩?也不是不行。」
對此,我爸媽一臉反對,陸洲卻輕呼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他見我答應的那麼爽快,高興壞了:
「老婆,我好愛你啊!那為了我你還有什麼是不可以的啊?」
我抬手揭掉面膜,微微一笑,薄唇輕啟。
「有。不可以,跟你結婚。」
電話那頭沉默下來。
這回輕笑出聲的是我爸媽了。
沒多久,終於反應過來我在戲耍他後,陸洲的語氣裡都帶了些許怒意。
「阿衡,別任性,結婚不是小事,請柬都發出去了,你現在說什麼氣話?」
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抬手撫了撫額後,我冷笑,語氣裡不含一Ţù⁷絲溫度:
「陸洲,是不是我平時太慣著你了,以至於你敢得寸進尺,出爾反爾?」
似乎是徹底被我激怒了。
一道尖銳的女聲傳來。
「兒子,這就是你找的好老婆?脾氣這麼大,哪有點女人的樣子!」
是陸洲他媽。
我恍然。
原來她對我的百依百順也是裝的。
這一家子主業農民,兼職演員?
陸洲敷衍地勸他媽少說兩句後,反復強調明天會來接我,先結婚,其他事婚禮後再說。
我沒再多說什麼,直接掛了電話。
手機都還沒來得及熄屏,我媽先忍不住了。
「他家什麼意思?想吃絕戶?」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嗯,所以,婚禮取消,都沒意見吧?」
我爸陰惻惻一笑,摩拳擦掌。
「沒問題,婚禮取消,鳳凰男交給我去打!」
03.
連夜撤下所有喜慶裝飾,給所有親朋好友發了通知後。
我們一家各自睡去。
第二天凌晨。
化妝師還是來了。
——我特地沒取消預約,畢竟,就算不結婚,今天也必然會成為我人生中的一個大日子。
「不用化新娘妝了,給我改……御姐妝。」
化妝師雖然有些莫名,但還是照著我的話做了。
兩個小時後,照了下鏡子,我對這次的妝容效果非常滿意。
怎麼說呢?
氣場全開,有一種死了老公後大殺四方的美。
化完妝後,我自然也沒有穿婚紗。
而是挑了一件雖大方得體,但明顯是日常風的連衣裙穿上。
一切裝扮完畢,打開房門下樓,看到客廳裡,同樣也是日常打扮的父母。
我們相視一笑。
看來……我們一家是共用一個腦子的。
沒多久,吹吹打打的聲音由遠及近。
是陸洲。
他來迎親了。
或許是不相信會有人這麼不顧臉面,在婚禮前夜反悔。
他顯然沒把我昨天的話當真。
這樣也好。
在我身邊裝了這麼多年綿羊,險些哄得我和他結婚。
這樣的奇恥大辱,我還是第一次受。
正愁不知道該怎麼反擊呢。
他就把臉湊上來讓我打,怎麼能算不貼心?
陸洲的伴郎團都是他們村的人。
進門後,瞧見我家毫無喜慶之色。
已經有不少嘀咕聲了。
讓陸洲的臉色一變再變。
一眼瞧見我連婚紗都沒換後,陸洲終於再也忍不住。
「阿衡,怎麼還沒換衣服?誤了吉時會影響我們家的氣運的。」
看著眼前這個自大又專橫的人。
我怎麼都無法把他和記憶裡謙卑的陸洲聯系起來。
或許是覺得婚都定了。
木已成舟,便不用再偽裝。
可以隨意拿捏我了?
「我想我昨天說的很清楚,這個婚,我不結了。」
見我態度堅定,陸洲反而軟和了下來。
「阿衡,別鬧,昨天的事是我不對,我爸媽已經教育過我了,我答應你一切照舊,咱們先把婚結了好不好?親戚們都在酒店等著了,別讓大家都下不來臺……」
很奇怪,就算陸洲還是一副熟悉的討好樣,我也再找不出一絲戀愛時的感覺。
總覺得他的退步背後,隱藏著的是以退為進。
「我先和你結婚,等婚後你直接把你爸媽還有你弟弟接過來,一家四口輪流對付我,逼著我掏錢買消停?」
「還是我先和你結婚,好讓你以我為要挾,向我爸媽不斷索要財產?」
「陸洲,真羨慕你的皮膚啊,保養得這麼厚。」
似乎是被我說中了,陸洲惱羞成怒,開始口不擇言。
「溫衡!你不要太過分!你一個被我睡過的女人,不嫁給我還有誰能要你?」
說不上來陸洲是真心這麼想的。
還是故意要給我難堪。
反正我爸肯定是故意的。
「可拉倒吧,我女兒這樣貌,這家世,她招鴨你都排不上號。一看就是個細狗,蒼蠅站你那玩意兒上面都得劈個叉,你猜怎麼著?不夠地兒落腳。」
聽我爸滿口違禁詞,我媽趕緊捂上他的嘴。
「呵呵,大家別誤會,他的意思是……」
我媽正視陸洲。
「崽種,你媽死了。」
眾人:「……」
見我們一家這樣說,陸洲終於沒有臉再待下去。
臨走前他惡狠狠地衝我說:「溫衡,我原以為你和其他有錢人不一樣,算我看走眼!」
對此我無異議。
啊對對對,我確實和其他有錢人不一樣。
我沒她們那麼傻。
可到底是誰告訴陸洲的——
有錢人都是戀愛腦?
我拿的大女主劇本不可以麼?
算盤珠子敢崩到我臉上,就別怪我趕盡殺絕。
我這個有錢人,不僅要追回戀愛期間花在陸洲身上的所有消費。
收回動用家中關系給陸洲暗箱操作的工作。
還要派私家偵探盯著他,看他會不會再做什麼出格的動作。
沒想到,這一盯,還真讓我盯出個驚天大瓜……
04.
退完婚後第二天,想到為了結婚,我爸媽還專門給我和陸洲買了個婚房。
而婚房內的喜字還沒來得及撕,我便覺得晦氣極了。
我開車前往婚房,打開門看到的,卻是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陸洲一家是什麼時候搬進來的?
我的大理石餐桌上鋪著碎花桌布。
法式復古擺件盡數被撤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陶瓷彩馬、黃金發財樹。
奶白色的地毯上滿是烏黑的腳印。
沙發上甚至還有被煙頭燙出來的窟窿。
原定的綠色窗簾也被扯了下來當垃圾堆在陽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