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你就能娶她了,你難道不高興嗎?」
我唇邊鮮血湧出,卻在蕭思睿懷中看著他輕笑,「我的喪事和相府千金的的喜事一起辦,王爺怎麼不高興呢?」
蕭思睿抱著我的雙臂都在輕顫,怒聲,「白思若,你到底服了什麼毒?快說!」
我笑著去觸碰蕭思睿的眉眼,「王爺自己賜的毒,倒來問我?」
1.
我是柱國大將軍白石的獨女,白思若。
整個王城都知道,三皇子蕭思睿痴心愛慕之人是相府千金方妙彤,但最終嫁入他思勤王府的,是我白思若。
這門婚事,是我費盡心機得來的。
我爹手握重權,太子和二皇子在我及笄之日都送了厚禮,求娶之心明晃晃的如那一件件金珠玉器。
我爹問我想不想做皇後,我把玩著一把袖中劍說那得看皇帝是不是蕭思睿。
宮宴府宴上幾次折騰,我便讓方妙彤在皇子面前左右逢源的局面就有了裂縫,果不其然,隻能擇取一人示好時,方小姐更傾向太子。二皇子都要靠邊站,蕭思睿自然就更被冷落。
我得償所願的嫁入思勤王府,卻隻屈居側妃。
蕭思睿是娶不到方妙彤才勉強娶的我,全京城都知道。
不過大婚之日蕭思睿待我倒是也算溫存,他帶著一身酒氣笑著調侃,「若若怕羞時原來這般動人啊。」
我抓著身上僅存的小衣不敢撒手,蕭思睿笑出了聲,「你身邊的嬤嬤沒有教過你麼?」
我想告訴蕭思睿我身邊沒有嬤嬤,又想問他教我什麼,但是他沒讓我開口,我在昏沉迷亂之中隻聽見他柔聲哄我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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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蕭思睿讓我覺得,他是很喜歡我的。
我很開心,我從五歲就知道蕭思睿喜歡方妙彤,所以我從五歲起就不叫他思睿哥哥了,那時我就是個喜歡吃醋的小妒婦了。
幼年我曾憤憤的跟婢女秋墨賭誓說,隻要他蕭思睿歡方妙彤一日,我就絕不會叫他思睿哥哥。
如今,好像是食言了……所以次日秋墨一露面就偷笑不止,我將頭捂在軟枕中死活都不肯出來,沒臉見人了。
秋墨笑著端了茶水來,「小姐,王爺不讓我們吵你,我瞧你醒了才進來的。王爺說你過兩日進宮也無妨,皇上和皇後那邊他自會去說的。」
我翻身看著藕粉鴛帳頂端的流蘇,「側妃婚後本就沒有資格進宮拜見皇帝和皇後的。」
秋墨怔了怔,扁嘴不悅,「小姐,若來日王爺迎娶正妃怎麼辦?」
我坐起身接過茶水漱口,「那我就跟他和離,咱們去逍遙江湖,要不是為了嫁他,我早就去霧凇山找平姐姐了。」
秋墨看我,「那王爺若是娶妾呢?」
我瞥秋墨,「我就是他的妾室,他還想娶誰?」
秋墨想了想,「王爺好像是沒有通房丫頭的。」
我接過秋墨遞給我的甜白釉小盞,「從今以後更不可能有。」我瞥秋墨,「你是不是盼著蕭思睿娶妾,好跟我去霧凇山吃吃喝喝?」
秋墨一臉坦誠,「是。」
我好笑的瞪她一眼,皺眉將銀耳羹遞給她,「怎麼給我這個?我要喝竹葉青。」
秋墨道,「王爺說小姐每年這個時候就犯秋咳,以後這兩個月要飲酒必須經過他同意,」她抿嘴看我,「王爺還說小姐昨晚說了好多情話,要喝些銀耳羹潤潤嗓子……」
我登時滿面透紅,秋墨瞧著我的模樣壞笑,「小姐,我也覺得你害羞的樣子是天姿國色,難怪王爺昨晚那般喜歡看。」
我將銀耳羹砸向秋墨,卻被她穩穩接住,我教出來的人,這點兒身手自然是有的。
秋墨跟我笑鬧一陣就樂呵呵的出去了,這丫頭一向都沒心沒肺,瞧見我開心她便開心,略深些的事從來都不入腦子。
我這個親成的委實是有些問題的。
蕭思睿在大婚當日變卦,隻肯給我一個側妃的名分,我爹是拿著長刀跟他打了半個時辰才離開的王府。
蕭思睿一個皇子,他的迎親禮絕不至於寒酸到不如尋常人家納妾,他就是有意讓人知道這樁婚事非他所願。
他是想讓闲話傳到方府,讓方妙彤知道他壓根兒就不想娶我。
但洞房時他那般痴纏著我,我又覺得他是喜歡我的。
我一想起洞房之事就忍不住滿面透紅,蕭思睿笑我什麼都不會,我自然不能讓他看扁了。
我悄悄讓秋墨去弄了許多頗為隱晦的畫冊來,偷偷摸摸的剛讀了兩天就被蕭思睿發現了,他看著我枕下藏著的畫冊笑得全無半點儒雅思勤王的風範。
我惱羞成怒,但卻實在不方便在他親我的時候動匕首,隻好又吃了一個大虧。
蕭思睿在我耳邊輕笑著說,買這些做什麼,浪費銀子,想學什麼說就是了,我教你。
我的確就再沒有浪費銀子買那些畫冊了,因為我去思雲亭給蕭思睿送茶點的時候聽見他對方妙彤說,他思勤王府的正妃之位,隻為方妙彤一人留著。
我徑直離開了思雲亭,但卻故意弄出聲響讓蕭思睿知道我聽見了。
所以方妙彤匆匆離開王府時,就剛好碰到兩個登徒子,將金枝玉葉柔弱堪憐的方小姐拉下馬車,驚嚇的哭叫不止。
蕭思睿將方妙彤護送回相府,怒氣衝衝的來找我,「白思若,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冷笑,「蕭思睿,你是不是太無恥了?」
「妙彤是相府千金,你敢讓白府暗衛如此辱她?!你簡直……」
我直視蕭思睿,「她若再跟你眉來眼去,我就叫人殺了她。」
蕭思睿怒不可遏,「你敢!!」
我冷笑,「你盡管試試看,看我敢不敢。」
「你簡直不可理喻!」蕭思睿怒聲,「我告訴你,妙彤才是我一心求娶的王妃,我已經求過父皇,妙彤很快……」
我冷笑著打斷,「方妙彤日後是要做皇後的,你當得上皇帝麼?」
自然絕無可能。
蕭思睿的母親死時也就隻是個嫔,滿朝文武都在奪嫡黨爭中從太子和二皇子之中選邊站,但絕沒有一個站他這個投錯了胎的三皇子。
蕭思睿惱怒的指著我,「妙彤與我兩情相悅,若不是你非得橫在中間,我們二人早已成親了。」
「我橫在中間?即便沒有我,你也決計娶不到方妙彤!方府嫡女出嫁,選的就是未來的國君。我嫁你當日太子就放話說太子妃之位是留給方妙彤的,二皇子的生母方貴妃是方妙彤的親姑姑,你拿什麼跟他們二人比?!方妙彤至今未嫁,隻是夾在這二者之間不好抉擇罷了,你這個庶出三皇子根本沒資格成為選項!」
「父皇已答應我了!我必會娶妙彤為正妃!」
「慢說皇上隻是敷衍你,即便他真有此意,隻要我去鬧,他不定不會讓你娶方妙彤!你已娶了我,就絕不可能再娶別人!莫說正妃,你思勤王連個通房妾室都絕不會有!」
「白思若!你簡直悍妒成性!」
「你今日才知道我悍妒成性麼?那思勤王可真是蠢鈍愚魯,難怪不得聖寵。」
蕭思睿氣得說不出話,我冷笑,「方相爺是二皇子的親舅舅,方府是鐵板釘釘的二皇子黨。方相爺想將方妙彤嫁給太子,是為了確保日後無論誰登基為帝,方府都穩坐釣魚臺。但皇上並不想讓方府把控朝政,所以他對方妙彤的婚事置之不理,因為方妙彤無論嫁誰,都不是皇上樂見的。」
蕭思睿冷聲,「所以父皇已經答應我……」
我冷哼一聲,「蕭思睿,皇上既然沒有下明旨,那就隻是隨口敷衍罷了。」我瞥他一眼,「皇上不會讓任何一位皇子同時得到白府和方府的支持,即便是你這個庶出落魄的三皇子。你既然娶了我,就絕不可能再娶方妙彤。方妙彤自己,根本也就不想嫁你。」
蕭思睿惱怒,「妙彤心儀於我,你怎知她不肯嫁我?」
「因為她還在待價而沽,而你給不出最高的價錢,她若想嫁你,就會像我一樣處心積慮找機會讓皇上賜婚,根本就不會像現在……」
「妙彤單純天真,哪裡有你這些陰暗心機?!」
「我陰暗?」我委實想一拳打到他臉上,「好好好,那蕭思睿我告訴你,我不止陰暗,我還狠毒,我既然入了你思勤王府,那我死之前,你休想再娶妻納妾。」
蕭思睿怒極,「那本王就賜死你!」
「好啊,」我蹲身一禮,抬眸挑釁,「思若恭候思勤王賜死。」
我轉身離開時,其實並未將這場口角當真,也並未想到蕭思睿居然當真會命人賜毒酒給我。
2.
但蕭思睿賜毒酒是他的事,喝不喝是我的事。
我自然是不喝的。
我和蕭思睿從小吵到大,惱了急了動手都是常事,說幾句狠話算什麼。
蕭思睿也就是個練嘴的,因為他就隻是派人送了毒酒來,壓根兒沒派人灌我喝下去。
後來我們每次吵架他都叫囂著要賜死我,我便將他賜的那些毒藥瓶子都收攏在了一個檀木盒裡權做玩物。
不過那時,我從未想過大半年後我當真是會吃下一瓶的。
蕭思睿也並未想到,我們倆這大半年隔三差五就為著方妙彤大吵一架,他從來都不當回事,又怎會想到我會因氣惱而去服毒。
我在蕭思睿懷中分辨著他眸中急惱的真假,我覺得他應該是真的有些喜歡上我了,我笑得真心實意,也不枉費我花那麼多銀子買畫冊子了。
蕭思睿眸中驚懼更甚,「到底是什麼毒?!你說不說?!!」他跟平日怒極時一樣威脅,「快說!」
我因好笑嗆咳出更多血跡,學著方妙彤的嬌聲,「王爺這麼兇,我就偏不說,王爺殺了我罷。」
蕭思睿惱怒的眸色都赤紅了,卻隻強自壓下怒意顫聲,「思若,別鬧了,快告訴我是什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