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的長睫輕顫,卻偏要笑,「王爺這是在哄我麼?」
「白思若!你想死麼?!快告訴我!!」
一名太醫屁滾尿流的衝上來,「解藥!解藥來了!夫人中了兩種毒,一種毒是王爺賜的狼蕊,這是解藥!但是另外一種……」
蕭思睿一把奪過解藥放入我口中,但我此時意識都有些模糊,那滿口血腥混著藥味讓我蹙了蹙眉。
蕭思睿急惱的用手擦拭我唇邊湧出的血跡,又緊著拿溫水讓我服藥,我挑了挑眉,不嫌我的血腥味令他惡心了?
太醫說我暫時無礙性命之時,秋墨看出蕭思睿即將拿她出氣,立刻先發制人的將我見過方妙彤之後回來服毒的事兒兜給他。
蕭思睿走後,那一屋子太醫婢女都被秋墨趕了出去,我立刻睜眼起身,秋墨忙過來扶我,「小姐,你休息一下再……」
我從枕下拿出一枚丸藥服下,「來不及,蕭思睿去找方妙彤拿解藥,快的話半個時辰就能回來,你幫我換衣服,快。」
秋墨偷瞟著我小聲嘀咕,「小姐,真的要殺王爺麼?你這些年暗中為他做了多少事,如今好容易嫁入王府了,兩個人好好過日子不好麼?」
我試探著胸腹間漸漸減輕的悶痛,「他和他爹整日都想著要將我白府滅門,我還得跟他好好過日子?」
「小姐剛嫁入王府時,思勤王其實……」
「那時候他還沒跟方妙彤勾搭在一起,我哄著他些也無妨,現如今他為了向方妙彤表痴心,都開始隔三差五賜毒藥給我了,我殺他怎麼了?」
秋墨扁嘴偷瞧我一眼。
我也瞥她,「看什麼?你家小姐我就是個妒婦,我白思若傾心之人,此生就隻能有我一人,他勾搭別的女子,那我就殺了他們倆。」
秋墨嘀咕,「王爺日日睡在你身邊,你真想殺他,他早死了。」
我腹部仍有些輕微絞痛,但卻沒有時間再耽擱,起身道,「既然隨時都能殺,那就不急在一時,如今真正威脅到我白府的,可不是他這個庶出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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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墨怔了怔,「那是誰?」
我將匕首藏入袖口,「秋墨,我爹為國徵戰半生,如今想問朝廷要一把椅子來養老,可是朝廷不肯給,你覺得皇上小氣不小氣?」
秋墨氣道,「那自然太小氣了!老爺戍邊御敵血戰沙場,朝廷連些桌椅都舍不得賞賜麼?!咱們白府…….」她說著說著反應過來,「椅子?小姐你是說……」
我短刀放入鹿皮小靴,「蕭思睿他爹就是小氣,他當皇帝都當了這麼多年了,換我爹當兩年又怎麼了?」
秋墨想了想,點頭,「也對,江山是老爺跟皇上一起打下來的麼,那自然該輪換著坐龍椅了,這麼算的話,皇上早就該讓老爺做兩年皇帝過癮了。」
我笑著點頭,「就是嘛。」
秋墨看我,「小姐,你要殺皇上?」
我勾唇一笑,「今日隻是入宮做些安排,畢竟想弑君的不止我一人。皇帝多半會在三日後的元宵宮宴上替方妙彤賜婚,方小姐名花有主之時,隻怕也就是宮變之時了。」
秋墨想了想,「那你讓別人殺皇上,你不要動手,你還得跟王爺做夫妻呢。」
我挑眉,「我跟蕭思睿本來就不是夫妻,我隻是他的妾室,夫妻可以攜手一生,妾室送人都沒問題。」我邊說邊往外走,「我半個時辰就回來。」
秋墨急道,「小姐,府中全是王爺的暗衛,你……」
我從裝滿毒藥的檀木盒拿出臂袖,笑道,「所以我是其中之一啊。」
我也是入了思勤王府才知道蕭思睿的厲害,他這府中暗衛排布比白府還周密細致,不愧是我爹教出來的。
可惜,我也是我爹教出來的。
我入府之後很快對蕭思睿的暗衛變陣起了興趣,平日裡我最喜歡的就是扮作王府暗衛找蕭思睿的破綻。
這思勤王府於別人是龍潭虎穴,於我,隻要是這種暗衛交班的時辰,出入不是難事。
因我手上有皇後的令牌,所以出入皇宮反倒比思勤王府容易許多。
宮中之事安排的順利,所以我有時間先取了白府暗衛的密報再回王府。
蕭思睿是在我換好了衣服半躺在軟榻上讀密報的時候進的府門,我聽著外面雞飛狗跳的動靜,看著手上的密報內容笑出了眼淚。
王城權貴皆有暗衛,白府自然也有,但除了白府暗衛,我手上還有一支獨立於白府之外的。
白府身處朝堂,原本不會牽扯江湖勢力,但我幼年為幫蕭思睿打架被二皇子推入湖中,被霧凇山青衣閣閣主許平姑娘所救,自此便跟這個縱橫五國的江湖第一大幫派有了交集。
許平起初並未泄露身份,但我爹眼看著這個江湖醫女將已然斷氣的我給救活過來,也就此將她當成神佛一般供了起來。
這位許姑娘見碰上了有權有錢的冤大頭,十分痛快的開始了在白府混吃喝的快活日子。
此人風趣灑脫,跟我很對脾氣,尤其是酒之一道,更是讓我大呼知己。
我時常偷酒給她喝,但許姑娘酒品不好,有一次她喝醉了,我才知道就她這麼個酒混子居然是五國朝堂都不敢小覷的青衣閣大當家。
因當時蕭思睿剛剛做了太子黨,我很擔心二皇子會像害我一樣害他,但白老頭兒又不許我摻和黨爭之事,所以我在落水之事後就組建了一隻獨立於白府之外的暗衛。
我自己這支暗衛的實力不強,所以得知許平的身份後,我便鬧著她讓我入青衣閣,其實打的就是取用人家消息人脈的主意。
許平雖貪杯,但還是長了腦子,最終也隻是肯讓我接觸青衣閣的部分勢力,雖然流於膚表,但已然是個很大的便宜了。
這個便宜簡單來說,就是隻要許平不跟我翻臉,我一人手上就有足以跟整個白府匹敵的實力。
我答應許平絕不跟任何人泄露她的身份,但此事之後許平還是離開了白府,我看出她的不悅,但好話說盡也未曾能讓她留下。她臨走前跟我說,若我日後入朝局,那我手上這支暗衛就此跟青衣閣無關,但若我日後入江湖,那倒是可以去霧凇山青衣閣找她一聚。
這支暗衛本是為護蕭思睿而組建,但他們今日帶給我的消息,委實滑稽。
我今日隻是要讓蕭思睿知道我中毒昏迷未曾出府,我本不必服兩種毒。
但上次我見過方妙彤之後回府便出現中毒症狀,蕭思睿根本就不信方妙彤對我下毒,他說我栽贓陷害,用心險惡,還說我下次再作這種戲他根本不會來看我。
這場氣我生得大了些,就偏要他知道方妙彤就是對我下毒,我就是想知道他確認此事之後的反應,所以我動用青衣閣的頂尖高手跟著蕭思睿。
所以我任由方妙彤對我下毒,然後當著蕭思睿的人幹脆利落的服下狼蕊,所以思勤王來得很快。
我在他懷中滿口鮮血時竟還因他來的快而有一絲得意,何其可笑。
我看著青衣閣給我帶回的消息笑出了眼淚。
蕭思睿去見方妙彤是去給我拿解藥了,他們倆也如我所願吵了起來,但青衣閣的人委實不必將蕭思睿的話記的這般細的。
蕭思睿對方妙彤說,白思若自然要殺,但絕不是此時。
蕭思睿對方妙彤說,等他登基為帝,立方妙彤為後,自然會將我交給方妙彤處置。
蕭思睿對方妙彤說,我的性命還要用來牽制我爹,元宵宮變還要栽在白府頭上,要殺我至少也得等三日。
我笑夠了就將密信在紅燭上燃盡,蕭思睿已進了內門。
密信上說,他沒能從方妙彤手上拿到解藥,最終還花了一盞茶功夫將賭氣的方美人兒哄到破涕為笑才回來的。
蕭思睿將太醫院的院正章大人帶了回來。
這章大人一向隻給皇帝瞧病,蕭思睿這個不受寵的三皇子能讓他夙夜前來,必定是此前就有所來往。
我暗自琢磨他對方妙彤說的話,元宵宮變要栽在白府頭上,所以這位三皇子是聯合方府打算弑君弑父,順便讓我白府擔個謀逆之名。
我額頭疼出來的冷汗在喝下章大人的藥後略消了些,但章大人再次給我診脈之後,磕巴著道,「王,王爺,這毒雖解了,但夫人腹中的胎兒隻怕還是有損。」
蕭思睿抱著我的手臂僵住了,我也僵在他懷中。
胎兒?!
章大人估計是被蕭思睿的臉色嚇著了,忙不迭的道,「王爺放心!老臣必定潛心替夫人調養,如今這胎動雖弱,若隻中這一種毒,老臣必定能保夫人母子平安!但是夫人這脈象似乎……」
蕭思睿一字一句道,「還有狼蕊。」
章大人啊了一聲,半晌才勉強道,「老臣必定竭盡全力保下夫人腹中……」
蕭思睿斷然道,「不必,你跟我出來說。」
他們一出門我就坐起身示意秋墨將茶遞給我,蕭思睿這貨就是這樣,喂完藥之後從來不給喂水,我最討厭滿口的藥味。
秋墨氣惱的紅著眼眶,「小姐,王爺他……」
我笑了笑,「他三日後還要在御前跟太子和二皇子爭奪方妙彤呢,怎能在這時候弄出個孩子去礙方妙彤的眼,尋常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秋墨惱道,「小姐白喜歡了他這麼多年,白眼狼!」
我漱口之後將茶盞放在邊桌上,順著軟枕往下出溜,「蕭思睿必定是要將我的性命留到元宵之後的,但他若不在府中,你多留心些我的藥。」
秋墨恨恨,「方妙彤手上有解藥,可她就是不肯給王爺。王爺竟由著她這般毒害小姐,竟……」
我閉上眼睛讓自己舒服的躺在榻上,「方妙彤還要當蕭思睿心頭那一縷白月光呢,她給了解藥不就等於承認下毒了麼?這等髒事兒豈是聖潔典雅的方小姐做的,自然是死都不認的。」
秋墨頓了頓,「小姐,你好好聽太醫的話調養身子,小小姐必定是平安康健的。」
我睜開眼睛瞧她,「小小姐?你怎知是個女孩兒?」
秋墨扁嘴,「我會那麼多發髻的梳法,等小小姐大些我可以每日給她換一個。」她瞟我一眼,「小姐懶死了,除了大婚那日,從來不肯乖乖坐著讓我梳頭。」
我笑了笑,「蕭思睿不是庸碌之輩,三日後若他勝了,他必定殺我,若我勝了……」
秋墨道,「我反正是跟小姐生死都在一處的。」
我一笑,「你今年也十五歲了,就沒瞧上哪家的俊俏公子麼?」
秋墨瞥我,「我瞧上王爺了,小姐肯麼?」
我挑眉,「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