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衡一看著凌亂的休息室,沉默半晌,低笑一聲:「你倆還真會挑地方。」
我的臉紅了大半:「我先告辭了。」
「等會。」
丁耿湊近我,眼睫微顫,指腹蹭了蹭我的唇角:「口紅花了。」
丁衡一調侃的目光落在我們身上。
我咳嗽一聲,落荒而逃。
13
回到何家,我不得不裝出一副心情沉重的模樣。
何瀟面帶怒氣,大概又是在哪碰了釘子。
「阿瀟,我父母在澳大利亞有些人脈,我去看看,他們願不願意幫忙。」
他的神情這才稍有緩和:「啊對,那你去找找他們吧。」
命令的語氣。
但我並不生氣,畢竟,他也沒多久的好日子可以過了。
和何家人打完招呼,第二天我就登上了飛機。
起初,我每天打電話給何瀟匯報情況。
他也會和我抱怨,今天又碰到了什麼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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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衡一這個狗東西,竟然想要回醫院的股份!」
他罵罵咧咧,咬住這點股份不松口。
我溫柔地勸他:「沒事,他不願意,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沒有別的辦法,何家早先幹過很多缺德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就連與何家一向交好的丁家都袖手旁觀,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攪進這趟渾水裡。
後來,我三天給他打一次電話,再後來,三天變成了五天。
我享受他語氣中的焦急和無助。
「阿瀟,我們會渡過這個難關的,不要急。」
可離還錢的期限越來越近,他怎麼能不急?
「你那邊怎麼樣了?」
「我在拜訪爸爸的老朋友,他說能借我四百萬。」
「這麼點錢能幹什麼!」
我耐心地安撫他:「我們慢慢籌,總會籌到的。」
「慢?你要我慢?再交不上錢,我就要坐牢了!」
「實在不行,我們把醫院的股份賣給丁家吧。」
「鄔瀅瀅,你腦子裡是不是有包啊?」
我冷笑一聲,掛了電話。
然後,將那張電話卡,丟到了海裡。
我來澳大利亞,就是度假的。偶爾打個電話,像逗狗似的逗逗何瀟。
這是一段難得的愜意時光。
海風腥鹹,陽光明媚。
何瀟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還是賣出了醫院的股份。
還清債務後,在他以為一身輕松的時候,醫藥公司召開股東大會。
我也回了國。
眾目睽睽之下,我推開會議室的大門,摘下墨鏡,朝何家父子打招呼:「好久不見。」
何瀟氣得差點拍案而起:「你去哪裡了?」
「度假,澳大利亞陽光太大,把我都曬黑了。」
我朝他伸出手臂:「喏,你看。」
何父看起來蒼老了不少:「瀅瀅你……」
看來他們還沒有發現事情的嚴重性,他們還以為,我隻是在生何瀟的氣呢。
我瞥了何父一眼,對丁衡一微微頷首:「人都到齊了,開始吧。」
丁衡一和何瀟之間劍拔弩張。
因為何瀟的失誤,逃稅一事被發現,股票一跌再跌,這些事情已經觸犯到了股東們的利益。他們自然對何瀟心生不滿。
再加上丁衡一的利誘,果然,股東們都倒戈了。
「就算你們都支持他又能怎麼樣?我手裡的……」
何瀟不說話了,他想到了什麼。
丁衡一笑容儒雅,手持股份轉讓協議書:「如果再加上這一份呢?」
何父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何瀟拍案而起,指著我罵道:「鄔瀅瀅!你他媽有病是不是?」
在他們眼裡,我溫順柔弱,是個再聽話不過的妻子和兒媳。
可此時,我卻撕下綿羊的外衣,露出內裡ţű⁸真正的自己。
「驚喜嗎?」
接下來,還有更驚喜的哦。
何瀟目眦欲裂,隨手摸了一樣東西丟我:「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賤人!」
我不躲不避,任由手機砸到額頭:「何先生的家暴行為大家也都看到了。」
我朝何瀟從容一笑:「我會將相關證據呈交給法院。我們離婚吧。」
何瀟額頭青筋暴起,猛然衝過來,但還沒挨到我的衣角,就被丁衡一一拳揍翻在地。
「打女人算個什麼東西?」
場面一團亂,保安衝過來,將二人分開。
看著鼻青臉腫的何瀟,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在經過他身邊時,我輕輕說了一句:「豬頭三。」
14
丁耿在樓下等我,看到我頭上的傷口,就要上樓找何瀟幹架。
我攔住了他,他卻轉頭找丁衡一發脾氣:「哥,你怎麼搞的啊?藍藍上去是幫你忙的,不是挨打的。你不是學散打嗎?連何瀟都打不贏,你算什麼男人?」
話越說越過分。
我搶過他的手機,掛了電話。
「藍藍,何家是不能回了,我找好了房子。這段時間你得小心一點,何瀟和他爸一樣陰毒,要不這段時間我搬到你那兒住吧,也好保護你。」
我挑了挑眉:「我還沒離婚。」
「我不介意。」
「不行。」
他也沒再纏著這件事不放。
到了晚上,我出門倒垃圾時,剛好和他撞了個正著。
「Surprise!」
他剛洗完澡,浴巾隻裹了下半身,露出整整齊齊的八塊腹肌。
劉海湿噠噠地貼在額頭上,就連瞳孔都好像蒙上了一層霧氣。
他是故意的,哪有人會洗完澡打開家裡大門啊。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還得多練練。」
他對我的反應很不滿意,撇了撇嘴,轉身回屋。
他搬到了我家對面,打著保護我的幌子,實則有事沒事就來蹭飯揩油。
好在我心情不錯,並沒有和他計較。
15
還沒有等何家父子從重創中緩過神來,他們又被警察帶走了。
為什麼呢?
因為他們當年為了掩蓋藥物出問題這個事實,做了很多非人的事情。
比如威脅病人家屬,比如……殺了病人家屬。
開庭那天,迎來了一個重要的證人。
是從何瀟被稅務局帶走後就消失了的張黛。
何瀟啊,你的自欺欺人,到此為止了。
何母從旁聽席倏地起身:「你瘋了?他是你孩子的爸爸!」
張黛盯著何瀟,一字一句:「不,他是我的仇人。」
「還記得我嗎?我的爸爸,是被你活生生打死的。」
「你們明知道有問題,但什麼都沒做,你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補救。」
「後來等媽媽死了,病人的家屬們聚集起來了,我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你們見利誘不成,就威脅我的爸爸。最後,直接殺了他。」
「我說得對嗎?何瀟。」
對啊,她才是劉淼。
何家有錢有勢,而那時的她,不過是一個高中生。
她什麼都做不了。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何瀟讓一個混混頂罪,而他自己,依舊逍遙快活。
所以她藏在人群裡,整容改名,用一個全新的身份接近何瀟。
她和我不一樣,她用感情做利器,能將何瀟傷得更深。
「這些年來,我們這些病人家屬都活在愧疚和恐懼中,終於,你們倒了。我們才敢站出來,告訴世人,你們都做了些什麼!」
何瀟劇烈地抖動著,眼睛紅了。
他不敢看她。
嘖嘖嘖,何瀟和他爸一樣,也是個痴情種。
「對不起。」他這樣對張黛說。
她回他:「你好好接受制裁吧,狗雜種。」
真颯。
我朝她豎起大拇指。
庭審結束後,我們倆一起去吃了頓飯。
我率先舉起酒杯:「敬你。」
她朝我一笑:「也敬你。」
我倆認識挺久了。
爸爸那件事,並沒有留下什麼證據。
要想讓何瀟受到法律的制裁,必須找到其他罪證。
他那樣囂張跋扈的性格,可不是一天兩天能養成的,自然也不會一天兩天就消除。
果然,從藥物事件的受害人入手,我發現了端倪。
劉淼消失了。
何家人日理萬機,有三十戶人家等著他們處理,怎麼會防備一個小小的女高中生呢?
我找了五年,才找到劉淼。
那時的她,改名為張黛,是何瀟眾多情人之一。
但她懷了孕,不想讓何瀟知道。
所以我帶她去了澳大利亞。
無數個黑夜裡,我們互相依偎,謀算著怎麼對付何家父子。
在我遞交的那些證據中,最關鍵的賬單,就是她拍給我的。
何瀟信任她,可比信我多得多。
這從一開始啊,就是針對他們而設下的甜蜜陷阱。
張黛對付何瀟,我對付何父。
我們成功了。
16
何家父子入獄後,我和張黛帶著顯顯去探望了他們。
出現在會見室的隻有何瀟一人。
他瘦了不少,好像不太好過的樣子。
我目帶嘲諷地看著他,像在看一攤垃圾。
「顯顯,你來看爸爸的是嗎?」
顯顯退後了一步。
他五歲了,他記得媽媽告訴他,眼前這個人,不是什麼好人。
「顯顯,我是爸爸啊,你走近一點,讓爸爸看看你。」
顯顯沒動。
他祈求的目光,轉到了張黛身上。
張黛也在看一攤垃圾。
反倒是我開了口:「何瀟,我來給你送驚喜了。」
「這是顯顯最後一次來看你,因為你,根本不是他的父親。」
他的怒氣很快被點燃。
顯顯是他的軟肋。
「你胡說八道什麼?」
「你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我將親子鑑定書甩給他,上面寫著,他們倆,根本沒有什麼狗屁父子關系。
「你第一次看到的那張,是我偽造的。這張才是真的。」
張黛為什麼要外走他鄉?因為她懷的,根本就不是何瀟的孩子啊。
我早就說過,這是一盤大棋。
我故意將孩子帶到慈善晚宴,讓他出現在眾人面前。
何父不是好面子嗎?何瀟不是疼這個孩子嗎?
那我偏要告訴他們,這個孩子,是假的。
他和他們,沒半點關系!
不僅如此,我還告訴了所有人,何家愚蠢到把一個和他們毫無血緣關系的孩子當寶貝。
何瀟愣了半晌。
「張黛,不是這樣的,你告訴我,不是這樣的!」
他像一頭落入陷阱的猛獸,嚎叫著,痛吟著。
原來他也會受傷啊。
「鄔瀅瀅!我從來沒得罪過你!」
張黛開口說了來這的第一句話:「你連你犯的罪都不知道,你怎麼不早點死啊?你這種人,活在世界上就是浪費空氣!」
「你根本不配為人,下地獄吧你!」
我笑了:「是啊,你也不想想,你這樣的人,怎麼配有孩子呢?」
「何瀟,離死刑還有那麼久,你會想起來的。」
何瀟氣得發抖,拳頭不停地砸向玻璃。
可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任人宰割的孩子了啊。
「離婚協議書請你盡快籤字,要不然,我無法保證Ťŭ̀₂你媽一切都好。」
他被獄警帶走了。
快意充斥在我的胸腔裡,我幾乎要喜極而泣。
爸爸你看到了吧,我做到了。
「幹媽,不要哭了。」
顯顯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椅子,用稚嫩的小手為我擦去眼淚。
「幹媽別傷心,以後顯顯會保護你的。」
我往他臉上親了一口:「幹媽沒有傷心,等你長大了就會知道,人在最開心的時候,是會哭出來的。」
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朝我伸出一隻手:「顯顯餓了,想去吃飯。」
他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我和張黛相視而笑,一左一右牽著顯顯的手,奔向屬於我們的未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