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許念偷偷擰掉了我忘記關上的燃氣灶。


「檸檬。」


我哼著小調,「那我們就做檸檬,哎呀,那首歌後面的歌詞是什麼來著?」


許念就哼著小調,跟我一起唱。


昏暗的房間裡,許念窩在沙發上,默默流淚。


電視上,放著已經演完的電影。


我笑了,「你哭什麼呀?」


她捏著紙巾,「太感人了,如果電影院排了片,我們一定要去電影院看一次。」


「好。」


「幫我記好,是英文版的《曖昧》,不是韓國版的……」


「好。」


鏡頭再一轉,廚房的操作臺被弄得一片狼藉。


我扎著圍裙,一臉茫然,「你喜歡什麼口味的蛋糕?」


許念偷偷把油漆扔掉,說,「對不起,今天忘買材料了,我們出去吃好不好?」


「可是你生日哎,你不喜歡吃蛋糕嗎?」


她親了親我,「吃蛋糕會發胖,你應該不會喜歡一個胖許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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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跟著她穿上衣服,出門的時候還嘟哝:「其實胖胖的許念也蠻可愛。」


再後來,視頻就開始變得簡短。


有時候我會在鏡頭裡,突然地失禁。


許念會放下攝像機,跑過去熟練地給我清理。


「許念,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不是你的錯,也沒有給我添麻煩。」


慢慢地,我開始變得喜怒無常。


上一秒,還在跟許念好好講話。


下一秒,我便會突然朝她扔東西。


有個視頻裡,我朝著進門的男人破口大罵。


他捂著頭,驚慌地喊:「江辰,我是徐霜啊,是你最好的朋友,求你了,別這樣對我。」


我把蛋糕往他臉上砸,「許念,帶著你的情人滾!」


幾分鍾後,視頻裡傳來我壓抑的哭聲。


「許念,求求你,我們分手好不好,我不想像個瘋子一樣,對你發脾氣。」


「沒關系……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


「下次,能不能告訴我,我痴呆了,生病了,如果我知道,一定會克制的。」


「好。」


再後來,視頻變成了許念一個人的獨白。


「江辰今年是第三次住院了。」


「他開始討厭我了。」


「他會把我身邊所有人的男性,當作徐青寧去攻擊和討厭,最近他脾氣有點大,因為他覺得自己得癌了。醫生建議我把他送去療養院。可是我舍不得。」


「我跟他說了很多遍,我愛他,可他總是不記得。」


許念眼眶紅了,她低著頭,穩定了一下情緒。


「就……暫時先休息一段時間吧,陪一陪他,慢慢來,會好起來的。」


下一段,出現了很多人。


我看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前不久,許念的生日宴。


「許念,你和江辰什麼時候結婚?」


許念看了我一眼,有些失落,「不著急,再說吧。」


「等他身體養一養,我們可能要出國辦婚禮。」


後來,酒桌上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對面的男人摁住了圓桌,直勾勾盯著許念。


「許總,問你個私人問題,你喜歡的人,在不在這兒?」


全場開始起哄。


「許念,想好再回答,徐霜可是江辰哥們兒!得罪他可是要倒霉的。」


許念握住了我的手,「我愛的人,隻有江辰。」


徐霜眼睛有些湿潤,「好,希望你說到做到。」


輪到我的時候,徐霜問我:「江辰,時間到了,我們把中藥喝了好不好?」


對面的我,低著頭,呆呆的,好像什麼都沒聽見。


徐霜扯出一個難看的笑,換了個說辭:「江辰,你不是喜歡喝酒嗎?咱倆幹一個?」


我終於有了反應,抬起頭看著他。


徐霜仿佛受到了鼓舞,長舒一口氣,端起中藥,走過來。


「喝酒很好玩的,江辰,我們試一試……」


我說,「我要回家。」


大家一臉茫然地盯著我。


徐霜捉住我,「就一杯?」


我開始劇烈掙扎,好幾次差點打翻了藥碗。


許念聽著我的怒罵,抿著唇,手背青筋畢露。


「江辰,聽他的話,喝完藥,我們就結婚。」


徐霜借著巧勁兒,連哄帶騙,給我灌了進去。


他手背上,出現了幾條被我抓出來的血痕。


「今天先這樣,明天再想別的辦法吧。」


「許總,這樣真的沒事嗎?」


大家擔憂地問。


許念苦笑道,「沒關系,反正明天一醒,他就記不得了。」


雨點敲擊遮雨棚,我仰著頭,望著天空。


腦海裡竟然拼湊不出徐青寧的樣子。


我在自己的手機裡,找到了徐霜的名字。


打開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


「兄弟,許念的生日要到了,我準備給她一個驚喜。」


「你打算怎麼做?」


「請她的朋友來聚一聚吧,你是暖場王,準備幾個有意思的問題。」


「哈哈哈,懂你的意思,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問許念愛不愛你是吧?哥們兒辦事,你放心。」


……


2022 年的年末,我一個人在香港的街頭,哭得不能自已。


9


隔著一間玻璃窗,我看見了身上插滿管子的許念。


「繳費了嗎?」


面對醫生的詢問,我有些無助,「對不起,我不記得銀行卡密碼了。」


「再去試一試。您妻子命懸一線,是最需要您的時候,如果一直欠費,我們很多藥都開不出來。」


「好。」


我沒有多少現金,也沒有住的地方,在繳費窗口徘徊了一整天,密碼輸錯了一遍又一遍。


窗口的工作人員說:「這位先生,能不能不要擾亂醫療秩序?」


傍晚的時候,我用僅剩的零錢,買了兩個面包。


站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口。


不厭其煩地重復著,「給許念吃。」


路過的醫生和護士步履匆匆。


有個護士急切地把我拽到旁邊,「你是不是又忘了,現在要去繳費!不是買面包!」


見我一臉茫然,他無奈嘆了口氣,離開了。


我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手裡的面包掉了一地。


我突然就哭了出來。


像個廢人一樣。


面前的門打開了。


一個護士蹲在我面前,「你妻子醒了,她告訴你不要慌,晚點會有人來接你去酒店。」


我隻記住了一句話,「許念醒了。」


我在重症監護室門口等了好多天。


誰叫也不肯走。


困了,就縮在走廊的墊子上,睡一覺。


醒了,就靠醫生塞給我的食物,填一填肚子。


也不知道是多少天之後,許念被人推了出來。


我站在她床邊。


許念瘦了很多,看見我,嘆了口氣,「怕什麼來什麼,我不在,他們都欺負你了是不是?」


我哭出聲,「他們不讓我給你買面包。」


「別哭了,」許念拉住了我的手,「哭得我心疼。」


我陪著許念進了普通病房。


緊緊拉著她的手,一步也不肯離開。


陌生人進來的時候,我就會嚇得渾身僵硬。


後來許念就不讓人進來了。


有時她會撐著身體,去門口。


隔著許念寬松的病號服,我看見了很多疤痕。


掐的、咬的、砸的……


有些還是青紫的,有的剛剛愈合。


我跟在她後面,輕輕把手搭在她脖子上,感受到她的僵硬和緊張。


「我以前,是不是打過你?」


許念慢慢放松下來,拉好衣服,「沒有的事。」


「你從不會給我添麻煩。」


我蔫噠噠地說:「我騙你從遊輪上跳下去,害你的公司沒能上市。」


「不是這樣的,你記錯了,好好睡一覺,會好起來的。」


我在她的身邊,沉沉睡去。


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夢。


夢裡我記起了徐霜的樣子,他在辦公室裡跟許念吵。


「我後悔了,當初就不該讓江辰待在你身邊!我要帶他出國,找最好的醫生!」


「你以為我沒有試過嗎?」


「試過為什麼還不好!我要瘋了,他每天都把我當成一個陌生人,明明愛的人就在眼前,我卻要忍著,連句話都不能跟江辰說!許念,你以為隻有你愛他嗎?我也是!」


「閉嘴!」


許念冷下臉,「徐霜,以後別在我面前說這種話。」


後來,我在布告欄前瘋狂地塗畫。


徐霜衝向我的時候,臉都綠了。


他擋著我的臉,朝著周圍是人怒喝:「滾,拍什麼拍!當心我告你們!」


「江辰,這裡是公司,我們回家說。」


我不僅沒聽進去,反而伸手去推他。


「你個小三,你去死吧。」


徐霜抓住我作惡的手,氣瘋了,「別發瘋,我不是小三,江辰,現在就跟我道歉!」


我吐了他一口,「你做夢!如果下次你再敢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殺了你。」


徐霜臉色瞬間慘白,他被氣得臉色鐵青,「江辰,你清醒一點,別再折磨我了。」


許念下來的時候,我正跟徐霜扭打。


他還要護著我,以免我跌倒。


可是我還是倒了。


擦破了皮。


流了血。


那天,我說了很多邏輯不通的瘋話,傷害了我的親人和朋友。


許念和徐霜吵了很大的一架,她用衣服給我包好,帶去了醫院。


我從夢裡醒來,病房裡靜悄悄的,隻有許念在背對著我,打電話。


「我的先生是病人,如果不是你那天說話那麼隨意,他不會把你推到水裡。」


「我隻是開玩笑呀……」


聽筒裡男人的聲音有點耳熟。


許念聲音冰冷,「當著我先生的面,說他是個拖累,你管這叫開玩笑?如果不是別墅裡的監控,我根本不知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男人冷笑:「我是他哥,我說他幾句怎麼了?」


「你還有個做哥哥的樣子?你們江家是不是覺得,江辰病了,我就會喜歡你?別做夢了。我現在無比後悔,讓你去安撫他的情緒。你對江辰做出的那些事,不可原諒。」


「你就不怕我告他,把他關進精神病院?」


許念嗤笑一聲,「你不是活得好好的?我給了你最好的治療,讓你活蹦亂跳,編排江辰的不是,而不是當個水鬼,該燒高香。我永遠不可能讓江辰背上人命,如果有,那也一定是我做的。」


我喊了她一聲:「許念。」


許念說話聲一頓,默默掛掉了電話。


再回頭,神情溫和。


「怎麼了?」


我終於明白,那些混沌的日子裡,許念對我百般強調,不要傷害別人,是為什麼。


「那天在別墅裡,跟我說話的,是他嗎?」


許念朝我伸伸手,抱住了我。


「是。」


「我差點溺死他。」


「沒關系,他死不了。不過就衝他把你推進水裡,我不會放過他。」


她輕輕嘆了口氣,「醫生說,拆掉嬰兒房,可以避免繼續刺激你,所以才請了你哥來,幫忙安撫你的情緒,我沒想到,他有自己的打算。」


生病後,我家人和朋友,都放棄我了。


隻有許念和徐霜還沒放棄。


我輕聲說:「我想家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10


從香港回來後,我總喜歡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望著窗外發呆。


由於許念大病了一場,公司現在一團亂。


她忙得腳不沾地。


家裡請了護工,許念不在的時候,就看著我。


我翻出了許念口袋裡的電影票,是兩張《曖昧》。


原來,她是要跟我一起去看的。


可惜,那天我情緒不好,對著許念發了脾氣,沒去成。


還有那報告單,顯示一切正常。


我沒有得癌,卻因為臆想,一次次折騰許念。


她們都說,許念已經沒有親人了。


我是她唯一的親人。


可是我卻給她添了很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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