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薛婉仿佛反應慢半拍一般,這會才驚呼一聲,扯起一旁的毛毯蓋在了胸前。
周聿川更像是反應遲緩。
聽見人家喊了,他才重重關上了門。
我轉身去看薛婉,隻見她臉色漲紅,一副委屈的語氣,「阿川也真是的,進來怎麼不敲門啊!」
阿川。
叫的比我都親密。
我和周聿川從戀愛到訂婚,我都是直呼他名字的,偶爾親密,也最多是叫上一聲聿川。
「嫂子。」
「看聿川的樣子,似乎總是不打招呼就進你房間啊?」
我這話已經問得很直白了。
可薛婉卻沒反駁。
她避重就輕道:「阿川心軟,他哥拜託他照顧我們母子,他就格外上心,生怕我這邊出什麼岔子。」
「安安,你別想多了。」
8
我在薛婉那邊隨便敷衍了兩句,便退出房間,去找了周聿川。
相比起來,我更需要聽他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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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聿川在房間。
他當然也知道我會過來問他,一見面,便將我拽去了他腿上。
「安安。」
不等我發問,他便主動解釋,「剛剛房門沒關嚴,我手剛搭上門把,還來不及敲門,門便開了,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說著,他按了按眉心,「昨晚熬夜處理工作,今天狀態也不太好,反應都照平時慢了些。」
我抬頭看他。
他今天的確顯得十分疲憊,眼睑下方烏青一片,向來愛幹淨的他,今天唇上甚至冒了一圈胡茬。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倒也的確記不清房門有沒有關嚴。
沒過久,周聿川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接通,說了幾句後,又將電話遞給了我,「大哥想和你說兩句。」
我有些疑惑,卻也接過了手機。
電話另一端,男聲低沉好聽,「我最近沒辦法回國,家裡的事麻煩你和聿川了。」
「剛剛的事聿川和我說了,都是誤會。我總是託聿川照顧他們母子,聿川心軟,答應我的事都會盡力去做。」
電話裡,大哥替周聿川解釋了一番。
我沒說什麼,隻順著話音說的確是誤會了,心裡卻還是覺著有些別扭。
雖說這幾次的事,周聿川都找到了合理解釋,但我還是覺著似乎沒那麼簡單。
但我此刻不太想深究。
主任前兩天給我打電話說,有一個去臨市醫院進修的機會,那所醫院的婦產科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
這機會我當然求之不得。
這種時候,我不太想把時間浪費在和周聿川對峙,吵架上面。
他解釋,我便暫且信了。
反正薛婉的月子還剩最後幾天,到時我拿錢走人,也懶得再管這些爛攤子。
9
薛婉出了月子,我痛快地拿錢走人,準備去臨市進修。
進修的日子,忙碌且充實。
相比較於所謂的嫁入豪門,我更希望努力提升自己,更何況——
豪門哪裡是那麼好嫁的。
薛婉一胎生了男孩,卻還是被周媽媽要求五年內再生兩胎,無論男女。
不同意?
那她便拿錢砸到薛婉同意。
薛婉倒也的確爭氣,產後三個月,大哥周延川回國一個月時,她又懷了二胎。
剖腹產三個月後又懷孕,她真是不要命了。
不知為何,周聿川在電話裡和我提起這件事時,卻語氣低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本想詢問他一句的,可我實在太忙,轉頭便忘在了腦後。
……
進修三個月結束,我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時,一眼便看見了周聿川。
周延川和薛婉竟也在。
見了面,周聿川順勢接過了行李箱,另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
掌心溫熱。
「餓了吧?」
他語氣溫和,說市裡新開了一家私房菜,味道很好,一會帶我去嘗嘗。
我輕聲說好。
可剛出機場,便突生意外——
朝著停車場走去時,忽然有一輛車失控地朝著我們疾馳而來,對方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反倒踩死了油門。
速度太快,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千鈞一發之際,兩道身影一同撲向了薛婉。
一個是人家的合法丈夫,另一個,是我的未婚夫。
而我則是在車子撞來的那一刻,死命撲倒在一旁,狼狽躲開。
車子從一旁呼嘯而過。
我驚出一身冷汗。
「安安!」
那邊的周聿川似乎是反應了過來,連忙朝我跑了過來。
「你沒事吧?」
他一臉緊張地看著我,看似關切,對上我的目光時卻還有著幾分心虛。
我被他扶著站起身來,平靜問道:
「所以,剛剛你急著去救薛婉,也是出於義務?」
周聿川張了張嘴,沒出聲。
「周聿川,我過去怎麼沒發現,你是一個這麼有責任感的人呢?」
「人家懷著你哥的孩子,你哥就在一旁,還需要你在生死關頭舍生忘死地去救?」
我沒給他面子,也沒顧及一旁的周延川二人,直白的質問堵得周聿川啞口無言。
他支吾半晌,才勉強給出了解釋:
「剛才嫂子就在我旁邊,她又懷著孩子,我下意識地護了她一下。」
「安安,抱歉。我剛剛真的沒反應過來。」
他眼神閃躲,連同我對視都不敢。
瞧,這解釋蒼白到連他自己都不信。
10
我轉身要走,周聿川上前哄我,被我扇了一巴掌。
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哪曾被人當眾打過耳光,周聿川當即便楞在了原地,而後吼我:
「安然,你瘋了吧?」
「是啊。」
我輕飄飄地應著,想起剛剛未婚夫在生死關頭拋下我去救另一個女人的模樣,心頭火氣,沒忍住,回身又打了一巴掌。
在周聿川沉著臉罵我神經病時,我撿起行李箱,轉身便走。
回去路上,再聯想到薛婉坐月子時發生的種種,我愈發覺著不對勁。
而且。
我記得薛婉和周聿川讀的是同一所大學。
當初問起,周聿川說兩人上學時不是同屆,更不是同專業,根本不認識,就隻能算是個校友而已。
那時我沒多想,此刻聯系起來再想想,似乎沒那麼簡單。
……
我調查了幾天後,意外發現了周聿川大學時的微ṱúₗ博小號。
說實話,這家伙真是純純的戀愛腦。
有錢人家的小兒子,不需要精明能幹繼承家業,也不缺錢花,自小眾星捧月般被寵著,又生的好看。
他的人生基本沒什麼波折,年少時一遇見所謂愛情,便一頭栽了進去。
上千條微博,都是他當年對自己愛情的記錄。
我強忍著耐性翻了一遍,雖說微博裡沒有兩人露正臉的照片,但僅有的幾張較為模糊的側臉照,也幾乎可以認出是薛婉與周聿川。
更何況——
周聿川那時少男心泛濫,微博裡關於薛婉的英文縮寫「XW」二字隨處可見。
兩人當年的戀愛同款,現在還整齊地堆放在周聿川的衣帽間裡。
我上次偶然看見,隨口問起,周聿川隻說是當年的限量款,所以一直珍藏著。
如今看來,原來是「初戀限定款」。
耐著性子把微博都翻遍,一切都明朗了。
包括他們的分手原因。
周聿川愛慘了白月光,可惜白月光愛錢。
周家的小兒子,哪有繼承家業的周家長子香。
於是,白月光毅然分手,轉投哥哥的懷抱,成了周聿川可望而不可即的嫂子。
周小少爺吃夠了愛情的苦,在家裡對這個嫂子冷言譏諷,百般刁難。
哪裡是因為不喜歡,根本就是心有不甘。
怪不得。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最討厭他嫂子,可對方無意提起漲奶,他還會緊張地在網上搜索了一連串。
夜裡聽見她驚呼,他連上衣都來不及穿,便飛奔上樓,不顧未婚妻在旁看著,先抱著對方下樓擦藥。
生死關頭。
他早就把我這個未婚妻忘到了腦後,一心隻想護著心上人。
原來,如此。
11
我和周聿川提了分手,婚約取消。
初聞這話,周聿川愣了幾秒。
回過神,他嘆了一聲,俯下身來攥住我手腕,那目光真誠得不像話:「安安,別鬧了。」
「那天的事我都解釋過了,薛婉就隻是我嫂子而已,你能不能別再無理取鬧?」
「你打了我兩巴掌,我都沒說什麼,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好不好?」
我聽得有些想笑。
我是打了他兩巴掌,可他哪裡是什麼都沒說。
那天我都上了網約車,還能順著搖下的車窗聽見他憤慨的怒罵聲。
這段感情裡,我是付出過真心的。
隻是,這真心被真相震得七零八碎,我沒有耐心再和他對峙,直接將截圖甩給了他。
「周聿川,這就是你一直討厭你嫂子的原因嗎?」
「愛而不得,因愛生恨?」
「恨又恨得不夠徹底,一到關鍵時刻就忍不住護著她,周聿川,你這樣顯得自己很可憐,也讓我處於一個很可笑的尷尬位置。」
我這算什麼,給自己的情敵照顧月子?
王寶釧都沒我慘。
而且,這會我無比懊惱,這麼屈辱的人物關系,當初一月十萬真是要少了。
周聿川沉默了很久。
「安安。」再開口時,他嗓子啞得厲害,「我承認,我們大學時談過戀愛,不和你們說,也隻是擔心你們會誤會而已。」
「但是一切都過去了,她現在就是我嫂子,僅此而已。」
「那個微博密碼我都忘記了,過去的事咱們就別再提了行嗎?誰還沒有一些過去了呢。」
我點點頭,也覺著他說得有道理,「是啊,誰還沒有點過去呢。」
「但是周聿川,那段不堪回首的感情,在你那裡也沒過去啊。」
「你表面厭惡她,冷言譏諷,可她有點危險你比誰都緊張,人家產婦漲個奶,你急的恨不得把瀏覽器都收購了去查個底朝天。」
說的生氣,我忍不住也按了按眉心。
「周聿川。」
我深吸一口氣,不願再糾纏,「別再多說了,分手吧。」
提了分手,我轉身便走。
可手腕卻被他攥住。
「安然,我不同意。」
「可我也沒有在詢問你的意見,」我轉過身看他,「我是在通知。」
「通知你,周聿川,我們分手了。」
他卻還是不肯放手。
左手被他攥著,我驀地舉起了右手。
周聿川當我又要扇巴掌,手驀地便松了,下意識地抬了下,擋在臉前。
我笑了笑,這次是真的轉身走了。
……
被甩的周聿川一臉悲傷,兩分鍾不到便開車走了。
而甩人的我,瀟灑轉身,走了十分鍾卻還沒走完這小半條街。
六月的天,這場雨來的莫名其妙。
雨水避開行人,繞過衣衫,唯獨淋湿了我的臉。
12
分手後,周聿川找過我許多次。
他有時喝醉,有時清醒,有時堵我在樓下,有時撥通我電話。
他說愛我,說想我。
說他和薛婉早已成了過去式,說他現在是真的討厭對方。
說他幾次相救,也不過是看在自家哥哥的面子上。
他還在電話裡哽咽過,他問我,安安,你想要什麼?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隻要你回來。
字字真誠,句句實意。
聽得我險些就信了。
不過,我們分手一月後,周聿川便和薛婉在一起了。
初聽這個消息時,我還有些晃神,像在聽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
而那些細枝末節,還是我從保姆吳姨那裡聽來的。
吳姨說我像她過世的小女兒,總是和我很親近,即便我和周聿川分手後,她也一直和我有著聯系。
吳姨說——
周延川不知從哪聽來了些消息,回家質問薛婉是不是和他親弟弟有些不正當關系。
薛婉否認,兩人爭執間,薛婉被他失手推倒,流產了。
而周小少爺護嫂心切,跑回家和自家哥哥吵了一架。
兄弟倆徹底鬧掰。
大哥經商多年,手段多的是,隻是從沒想過要往自家人身上用,順勢查探一番,立馬便順藤摸瓜查出一件驚天往事:
周延川回國前一晚,周聿川和薛婉喝醉後,開了間總統套房。
聽說。
一夜的時間,用光了一盒子。
至此,醜事徹底被掀開,盡管薛婉哭著說隻有那一次,他們那晚是喝醉才辦了糊塗事,周延川依舊不心軟,果決地辦理了離婚手續。
薛婉離婚後,周聿川卻沒有我想象中那麼高興。
相反。
他懊惱難過,整個人都格外消沉。
甚至,他還想勸說自家大哥和薛婉復婚,結果當然是被拒絕了。
不過。
薛婉自知復婚無望,便找到了周聿川。
本就是曾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如今一朝落了凡塵,溫言軟語幾句,周聿川的戀愛腦便又長出來了。
薛婉和周延川離婚沒幾日,周聿川竟真的和她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