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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尷尬一笑:「怎麼是躲著你呢?隻是看你平時學習太忙,我不敢打擾你而已。」
周予白面不改色:「我隻在學校學習,放學後我有的是時間,你可以隨意打擾我。」
「而且你不是說你喜歡學習好的嗎?我可以幫你補習。」
我愣了愣,臉上一紅。
沒想到周予白把我一時搪塞的話當真了。
我該怎麼跟他解釋我說那些話隻是為了岔開司晨和沈木木那件事?
我磕磕巴巴,給不出一個回答。
周予白盯著我。
突然,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你嫌棄我長得醜。」
我睜大了眼睛,連連擺手:「沒有!」
我見過他完全踩在我 xp 上的樣子,怎麼可能嫌棄他,隻是……
隻是自從我家破產搬離別墅區後,我就覺得跟他之間隱隱劃開了一條看不見的線。
我們兩個好像突然之間隔得很遠很遠。
他來找過我幾次,我一直不敢見他,我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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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這些都是我的問題,是我變了,周予白一直沒變。
他還是那樣溫文爾雅,對所有人都和善有禮。
他這麼好的人,不應該因為我的自私陷入自我懷疑的情緒中。
我立刻說道:「我不嫌棄你!我們一起回家吧!」
周予白這才揚起淡淡的笑容:「好。」
他刻意放慢腳步跟我並肩同行。
我不知道說什麼,他主動開口:「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補習。」
「你不是說想考 A 大嗎?現在你的成績根本不行。」
我下意識點頭,突然意識到我似乎沒告訴過任何人我想考 A 大。
9
「我在心願牆上看到的。」
我愣了一下。
全校近三千名學生,都在心願牆上寫了理想,他居然能看見我的心願?
「這麼巧?」我疑惑。
「不巧。」
周予白搖了搖頭。
「你寫的時候,我就站在不遠處。我一直在看著你寫。」
我心裡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原來即使我躲了他這麼多年,他心裡依舊惦記著我這個朋友。
「你……你不怪我?」
周予白笑了笑:「其實我理解你,你從小就是個很要強的人,家裡的變故對你影響一定很大,所以你想靠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軌跡。」
我聽周予白說的確實是我的心聲,我沒想到最懂我的人竟然是他。
「所以我也希望你能考上 A 大,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補課。」
我還沒回過神來,下意識點了點頭。
周予白又說:「其實我也很驚訝今天你沒有答應司晨的表白。」
我立刻正色道:「當然不會答應!司晨看起來還行,其實內裡早就爛透了!」
周予白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原來你知道,那就好,我之前一直擔心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我糊塗了,連忙試探著問:「等等,你要說什麼?」
周予白解釋:「我爸媽跟司晨的父母是合作伙伴,他們經常有酒局。」
「上個月的一次酒局,我爸媽讓我也跟著去,順便接上司晨一起。」
「我去接司晨的時候,他剛好從夜店裡出來,懷裡左擁右抱的。」
「他不是一個好人,至少配不上你。」
周予白說這話的時候直直地望著我的眼睛。
我知道,他在證明他沒有說謊。
10
因為我們小時候拉鉤過,誰也不許欺騙對方。如果遇到問題,一方要看著另一方的眼睛,真誠地說出實話。
我沒忘記這個孩童時期的約定。
周予白也沒忘。
「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喜歡司晨,今天我才知道原來司晨和沈木木是一對。」
我又想哭又想笑:「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這些話?」
「如果我今天答應了司晨的表白呢?」
「你是不是永遠不會告訴我這些。」
就像上輩子一樣,他會突然轉學離開。
周予白沉默一瞬。
「對不起,矜矜。」
「如果你答應了他的表白,我確實不會告訴你這些,我怕你難過。」
「我隻會試圖用兩家的合作關系威脅他對你好……這是我唯一有勇氣做的事。」
我愣住了。
因為我記得上輩子在我接受司晨的表白後,周予白和司晨有過一段時間的友誼。
一個學霸、一個校草,兩個人走在一起很是吸引眼球。
但大家都覺得很奇怪,司晨怎麼會願意跟周予白這麼古板的人一起玩。
而那段時間,我也確實沒有受到任何欺負,司晨對我的態度也格外好,我甚至真的以為司晨喜歡我。
所有人態度的轉變點就在……周予白轉學離開後。
我忽然明白過來。
原來那段時間一直是周予白在替我周旋,他試圖改變司晨、試圖保護我。
而司晨表演得太過出色,讓周予白以為他已經轉了性,開始真心實意地對我好。
所以周予白才會放心離開。
11
我聲音有些哽咽:「那如果他不會改變呢?或者,他假裝對我很好呢?」
「你是不是就相信了他,然後毫不猶豫地離開我?」
周予白愣住了。
顯然我們能玩到一起去,有很大的原因是我們兩個的腦子都不太靈活。
太容易相信別人,也不懂那麼多彎彎繞繞。
我輕易相信了沈木木的話,於是答應了司晨的表白。
而他當年也輕易相信司晨真的因為他改變了,所以放心地離開。
從那開始,我們的人生就徹底走向了分岔路。
我突然坐在馬路邊,將臉埋進臂彎裡,崩潰大哭。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居然錯過了那麼多。
周予白手足無措地站在我身邊,聲音也帶著一絲著急:「矜矜……是我太笨了,我沒想到這種可能。」
「我、我不會離開你的。」
「我發誓。」
周予白伸手指向天,我連忙攔下他。
我紅著眼眶,搖搖頭,像小時候一樣故作語氣兇狠:「不許發誓!我就不能讓我安安靜靜哭一會兒!」
周予白見我沒有真的生氣,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緩緩放下了手。
「你哭吧。」
我再次低下頭,號啕大哭起來。
我不知在哭自己,還是當初的周予白。
我躲著他、避著他,他卻還忍著委屈和挫折替我著想,就連離開之前還在替我考慮以後。
當時的我被自卑和懦弱淹沒,全然不敢面對他。
我這個朋友當得可真夠糟糕的。
我哭了足足半個小時,才緩緩抬起頭。
周予白遞上紙巾,輕聲問:「回家嗎?」
我接過紙巾,胡亂擦了一把臉。
「嗯,回家。」
周予白立刻伸手:「書包。」
我們小時候一起放學,我經常欺負他讓他幫我拿書包。
我乖乖摘下書包,遞給他。
走了兩步,我突然又停下,望向周予白的眼神微微發亮:「剛才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你……可以給我補習功課嗎?」
周予白眼中漾起笑意:「永遠算數。」
12
第二天我和周予白一起上學,剛進教室,就見到以沈木木為首的一眾女生起哄:
「天吶,陳矜矜,你這麼快就拿下周予白了?」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他呢。」沈木木笑眯眯地看著我。
「哦,我們住得近,所以一起上學。」我面無表情地坐下,甚至懶得敷衍沈木木了。
沈木木卻以為我害羞了,揶揄地笑了一聲,又轉向大家問:「對了,周末的成人禮晚會,大家打算表演節目嗎?」
沈木木是老師欽點的要表演跳舞的選手。
她說這話無非是吸引大家的注意,然後引出自己要跳舞的話題。
大家渾然不知,開始討論起來。
而我的思緒卻逐漸飛遠,想起了上輩子那件令我終生難忘的事情,也是對我打擊最大的一件事。
上輩子的成人禮舞會,沈木木拉著我一起報名了節目。
我唱歌,她跳舞。
可當天沈木木臨時生病沒有上臺。
而司晨的那些追求者買通了化妝師,在沒有鏡子的後臺給我一通亂畫,畫了個奇醜無比的妝容。
我想照鏡子,卻被她們以時間不夠的理由推上了舞臺。
我上臺的那一刻,攝像機對準了我,大屏幕上投射出我醜陋的臉,整個禮堂爆發出哄堂大笑。
那一天,我顏面盡失。
而司晨的媽媽也在舞臺之後找到了我,一頓冷嘲熱諷,說我頂著司晨女友的身份,給司家丟盡了臉。
「矜矜,要不我們一起表演個節目吧!」
沈木木轉向我,果然說出了和上輩子一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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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沉默,沈木木拉著我的胳膊撒嬌。
「矜矜,你唱歌那麼好聽,這不正是個表現的好機會嗎?」
說著她就從班長手裡拿出報名表,要填上我的名字。
「不了,我不想參加。」我第一時間拒絕。
我唱歌確實還算不錯,上輩子的我也確實希望借著唱歌的機會得到大家的喜歡。
可是那天我連一句歌詞都沒唱出來就匆匆下了臺,在後臺哭花了妝。
重來一次,我就算有機會也不想給這群人唱歌。
沈木木還要再勸,我卻堅定道:「我不想參加,不要寫我的名字。」
同學們難得見到我這麼強硬地拒絕沈木木,都愣住了。
沈木木臉上也有點掛不住,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
但她很快故作堅強地笑了笑:「沒關系,那我就一個人參加節目吧。」
周圍的同學連忙安撫她。
我冷眼看著,不說話。
她這裝可憐的招數早就用了無數遍,我看都看膩了。
周予白似乎發現了我情緒不對勁,下課後在走廊攔住了我,問我怎麼了。
我突然想到什麼:「周予白,周末的成人禮晚會,你有舞伴嗎?」
上輩子周予白沒有參加成人禮晚會。
仔細想想,大概是當初的他孤僻寡言,沒人和他一起去。
周予白怔怔地望著我。
下一秒,我朝他伸出手:「我可以邀請你一起參加舞會嗎?」
周予白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緊。
我嘆了口氣:「不願意就算了……」
「當然願意!」周予白快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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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赧然地低下頭。
「正好我可以送你一條裙子。」
我挑眉:「什麼裙子?」
「是我自己設計的裙子。」
「你還會設計裙子?」我有些驚訝。
周予白笑了一下,「我早就設計好了,我一直覺得這個很適合你。」
我伸出手:「那我看看設計稿。」
周予白搖頭:「等周末晚會前一天,我會把裙子送到你家門口的。」
「這麼神秘……」我小聲嘟囔著,心裡卻不自覺地充滿了期待。
我們回到班級,沈木木又是一臉揶揄。
我懶得理她,這時司晨走了過來,滿眼溫柔地看向沈木木:「木木,你願意和我一起參加晚會嗎?」
沈木木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嬌羞地點點頭:「我願意。」
司晨笑了一下,正想離開,視線掃到我時又頓了一下。
「那個……陳矜矜,你有舞伴嗎?」
此話一出,周圍突然安靜下來。
司晨看向沈木木,聲音略顯緊張地解釋:「我是擔心沒人邀請陳矜矜,我不想讓你一個人等我。」
沈木木的僵硬表情逐漸松懈下來。
「原來是這樣啊。」
我似笑非笑:「不用擔心,我有舞伴。」
我指了指角落的周予白:「我已經邀請周予白了。」
司晨看了一眼周予白,眼神有點復雜,似乎欲言又止什麼,最終還是轉身回了座位。
一轉眼就到了晚會前一晚,家門被敲響。
我去開門時,門外隻有一個禮物盒子。
我抱著盒子去陽臺,隻見周予白站在樓下朝我招手。
「我先回去了。」
周予白是個很有分寸的人,他知道現在天黑了,我一個人在家,他不方便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