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來了,有一年,我心血來潮跟著師兄去了寒冰窟,卻高估了自己的身板。因為沒有內力,我回去就開始發燒,一度燒得六親不認。要不是師兄請來神醫谷的谷主,我甚至差點去見了閻王。
「八成就是那次了。你有什麼懷疑人選嗎?」
「當時我都燒傻了……哪還記得這些。總之,真的沒有解藥嗎?!」
他一臉遺憾:「我不會騙你,真的沒有。除了生一個孩子。」
「並且這個蠱不會影響到孩子,在生下孩子那一刻,它就會自動消散。」
「那我們能不能,就是進行一些蒙騙的行為,讓它以為我生了?」
「……不知道,你應該還有一年左右的時間,或許可以用一個月試一試。」
「如果不行呢?」我緊張地抓住被角。
魔尊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復雜的糾結神色:「那你就得盡快考慮,和誰生個孩子了。」
生孩子。
和誰生孩子?
我第一反應是師兄。
師兄是看著我長大的,也是寵著我長大的。我很喜歡他,但這種喜歡,似乎更接近親情。我可是一直把他當成哥哥。
我的腦子不受控制地想象了一下他和我生孩子的情景……臉蛋紅紅。
怎麼說呢,還是挺讓人心動的,但就是感覺有點怪。
但放眼望去,還能有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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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
我又不受控制地想象了一下……好吧完全想象不出來。
他給我講的那個「故事」實在是匪夷所思,並且就算他是「故事」裡的那個巫族人,我也早就覺得他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他就像狩獵的蛇一樣,有一種引而待發的危險。
雖然他對我蠻好的……雖然同住一個屋檐下,我還是他名義上的「夫人」,但他也沒有動手動腳過,更別提他還救了我。
我默默在心裡蓋棺定論:適合當朋友,不適合當老公。
13
我和魔尊努力思考該怎麼把這個蠱蟲糊弄過去。
嚴格來說,是我思考,他被我脅迫著加入進來。
「你吃這麼多楊梅幹什麼?!」魔尊驚悚地看著我一顆一顆,把楊梅當飯吃,表示了一百八十度的不理解。
「嗝兒~酸兒辣女你懂不懂?」我白了他一眼,突然因為空腹吃楊梅感到一陣反胃,幹嘔了兩聲,「這又吃酸的,又孕吐,夠真了吧?」
「……倒是夠騙過人了。」魔尊無語道,「現在魔教都在傳你似乎已經有孕,懷的還是個大胖小子。但是——你覺得蠱蟲會相信嗎?」
我泄氣地蹬了蹬腿,又想到了一個新的主意。
「你說我如果吃點藥,讓月事十月不來,蟲子會不會就乖乖消失了?」
看魔尊的眼神,這個方法也不可行。
造孽啊!我為什麼會遇上這種事情!
「說真的,你這麼著折騰,不如就直接……懷個孩子算了。」
我最討厭聽到這句話!氣哼哼地瞪視過去,發現魔尊的耳朵紅了。
我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魔尊他他他他……他不會是喜歡我吧?
14
因為這蠱蟲的事,我焦慮地大把大把掉頭發。
魔尊實在看不下去了,把我揪出來散心。
正好右護法也以為我有了身孕,對我的監視寬松了很多,我們兩個還可以商量一下怎麼聯系擎劍宗,破了這個魔教。
「沒想到俗世的燈會這麼熱鬧!」我右手拿著一串山楂糖葫蘆,左手拿著一串香辣炸小魚,興高採烈地趴在客棧窗前看舞龍舞獅。
以前在擎劍宗,大家都一臉清心寡欲的樣子,逢年過節也是板板正正地慶賀,就算偶爾下山,也是即來即回,哪能看到這麼活潑快樂的場景。
魔尊偷偷吃了一顆我的山楂,酸得臉都變形了:「這你都吃得下去?」
「不好吃你別吃。」我翻了個白眼。
「要不是知道你的情況,我還真會覺得你懷孕了……」魔尊嘀咕著,瞥了一眼我的小腹。
「不是你說得出來後不想這件事了嗎!?」我抓狂道,好不容易輕松起來的心情又因為他這一句話沉重下來了。
魔尊慌裡慌張地道歉,但我可不能那麼輕易地原諒他。
「如果道歉管用的話,還要捕快幹什麼?」
和他在一起久了,我真是越來越作了,嗨。
鬧歸鬧,我還是沒忘了正事。
14
我在一個首飾攤前駐足,挑選選後買了一枚簪子,趁結賬時把一張錦帕塞給了小商販。
錦帕上用隱形墨水寫了魔尊的計劃,而那個小商販正是偽裝好的擎劍宗弟子。
那弟子平素與我關系不錯,小心翼翼地傳音入密問:「師姐……你在魔教還好嗎?」
「我挺好啊,你看我比在宗門時還胖了一點呢。」我開著玩笑安慰了他。
這是實話。
在宗門,雖然有師兄照顧我,也有一些朋友,但是更多人還是看不上我一個巫族女子的,我也不得不由此謹言慎行,就怕被拿捏住小辮子,影響師尊和師兄。
更不提我當時想學巫族之術,卻學而不得,隻能偷偷看一些殘卷、靠自己琢磨得辛酸了。
在魔教,除了右護法比較煩人外,我做事幾乎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還有魔尊這個巫族老師系統教我草藥與蠱術……
我突然不想回宗門了。
日後剿滅了魔教,我該何去何從呢?
「回來了?」魔尊正靠在門口旁逗著客棧老板養的一隻三花貓,「怎麼一臉不開心的樣子?」
他不可置信道:「不會還在因為我那句話生氣吧?」
這人怎麼傻乎乎的。
「你以後……如果離開魔教,你想去哪裡呢?」我問完就覺得自己在說廢話,他從巫族聚集地而來,自然也是要回去的。
要不我也跟他一起回去算了。
「可能會先去各地遊歷一陣,我醫術也不錯,倒是也可以一邊遊歷一邊醫治病人,順便也找找有沒有其他的族人。」
「然後也像幫我一樣幫他們?」我沒來由地覺得心裡憋屈。
是啊,他對我好,隻是因為我是他的族人罷了。
「不是的!」他難得有些無措。
恰在此時,突然煙花大盛。
姹紫嫣紅的絢爛火光映照在魔尊臉上,我突然覺得他的眼神中有很多我看不懂的光彩。
我錯開他的眼神,抬頭看著不斷綻放的煙花,真多真亮啊,半片天空都被映亮了,猶如白日。
這似乎並不是燈會例行的安排,因為街上眾人都十分激動,蜂擁擠到街頭看這場盛大的煙花秀,興高採烈地指指點點。
他一把把我護在懷裡,在我耳邊輕聲道。
「我不會為了安慰其他人放煙花。」
15
一個月很快到了,因為還是找不到破蠱之法。我咕嚕嚕灌了一壺酒,半醉半醒著把他推到了床上。
喝酒不是有不情願,隻是,我害羞。
然後我懷了他的孩子。
後來,擎劍宗和魔尊一起裡應外合,端了魔教的老窩。
最後,魔尊死在了我的面前。
當然,他隻是服下了自己制作的藥丸,可以讓呼吸和心跳等體徵在兩個時辰中無限接近死者,又在身上要害處揣了血袋,在爭鬥中找準時機戳破,以此騙過了師兄和其他擎劍宗徒弟的眼睛。
假死之後,魔尊終於可以繼續完成自己行醫的願望了。
我被師兄護送到了擎劍山下的這個鎮子,等待孩子的降世。
鎮子裡正好新來了一個大夫,雖然年紀輕輕,但醫術高超,一夜之間就在鎮子打響了名聲。在我信誓旦旦地保證會讓那個大夫全程陪護時,師兄總算是稍稍放心,回到了門派。
但還有一個疑問在我腦海中縈繞:到底是誰給我下了這個蠱?
除了我之外,擎劍宗不應該還有人擅蠱啊。
這個疑問在我有一天遇到師尊時得到了解答。
「小……小泱?」
我挺著大肚子在茶樓聽完戲,那個妙手回春的大夫巫筠正小心翼翼地陪著我下樓梯。這時,我聽到了師尊的聲音。
師尊直接捏碎了一個茶壺。
大夫警惕地看著這個老頭,袖子裡的蠱蟲都要竄出來了。
我掐住他的手,把師尊帶到了現在的房子裡。
一到包房,大夫就不客氣地問師尊:「她身上的蠱,當時是你下的吧?」
我一把拉住他:「你說什麼呢——」
師尊卻沒有反駁。
我人都傻了:「師尊?您……為什麼啊?」
師尊長嘆一口氣:「清奕一心修道,冷心冷情,隻有在你面前才會波動情緒,你當時表現種種,也讓為師覺得你對他有情……唉,也是關心則亂,一時糊塗……」他瞥了一眼我身邊翻白眼的大夫,「還好還好……沒有釀成大錯。小泱,為師……欠你一句道歉。」
好家伙,通過下這種蠱撮合我們,這就是 cp 粉的最高境界吧。
16
在我說好幾遍我沒有怨恨師尊後,師尊總算是離開了。
我通過窗戶看師尊的身影越來越遠:「你怎麼知道是師尊下的蠱?」
巫筠給自己倒了一壺茶:「本來我以為是你師兄幹的,但後來排除了。今天我與這老頭一照面就看出來他會蠱術,那豈不是十有八九。」
他不爽道:「我當時也是想詐一詐他,誰知道竟然是真的……我就應該給這老頭點顏色瞧瞧。」
我笑著摸了摸他的手:「好啦……至少這個蠱蟲讓我和你在一起了?」
「你這話怎麼聽都有一股不情不願的味道。」
「是你想太多……」我吻上去。
大黃扭過來,不滿地蹭著我,也想要親親。
我摸著大黃的頭,突然想起來一點:「話說,你的假死之術還真是逼真。」當時看著屍體,我哭得ţū́ₓ都有點真情實感了。
「那是,連你師兄都騙過了。」巫筠得意地說,「不然照他那古板的性子,我真害怕他覺得我會讓魔教卷土重來,後面對我一直不依不饒。」
「但你以後還是要與師兄見面的。」
「反正也不會太多次等你生下寶寶恢復身體,我們就去遊山玩水,偶爾回來看看就好了。」
「是啊,這樣就很好了。」我微笑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