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奚卿塵說。
盛意:“……”那你問我幹啥!
“除非你與他分開,回到我身邊。”奚卿塵不緊不慢的說,過程中不小心碰到她的腰。
盛意倒抽一口冷氣,艱難保持冷靜:“人又非禽獸,成親生子哪能隻以床上這點事做標準,縱然你……這方面比他好,我也是要念舊情的。”
“你我的舊情比他早。”奚卿塵反駁。
盛意無言與他對視片刻,覺得再糾纏下去又要車轱轆話來回說了,這種情況下跑又跑不掉,於是心一橫攬上他的脖子,對著他的唇狠狠咬了一下。
她今晚第一次主動,奚卿塵微微一怔,腦子裡那根弦倏然斷了。
窗外的日月輪番交替,屋內的人耳鬢廝磨,來來往往不知多少次。
相比盛意中的藥,奚卿塵主動服下的那些似乎更兇,奔流不息連綿不絕,還不忘每次結束時帶她修煉。
在他的勤勤懇懇下,盛意險些突破金丹,人也在極度疲勞和極度亢奮中來回折騰,等到奚卿塵終於肯放過她時,她終於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不知是哪一天了,窗外夕陽西下,將天邊染成一片橘黃。
盛意抬手擋了擋橘黃色的光,小心地動了動身體。沒有酸痛感,甚至精力很充沛,一看就是修煉過後的效果。
隻是身體狀態雖然不錯,大腦卻在長時間的體力勞動後,不斷地散發疲憊的消息,逼得她躺在床上許久,連動都懶得動。
不過她沒能躺太久,奚卿塵便進來了,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的耳朵微微泛紅,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別開視線。
“你醒了。”他看著她,眼眸漆黑清澈,如大霧散盡的深潭,唇角也掛著一點弧度,像是在笑。
簡直每一個細胞都散發著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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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無言看著面前的人,一時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
“這次滿足了嗎?”奚卿塵到床邊坐下,認真地問她。
盛意起初沒明白他的意思,對上視線後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你的意思不會是……”
“我算了一下,那三日有將近二十次,比從前最多時單天多一兩次,你事後睡了兩天,你從前從未睡過兩天,應該是……”
“你記這些幹什麼?”盛意忍無可忍地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也是啞的。
沒了藥勁的奚卿塵多了一分謹慎的羞澀,他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眸,沒有回答她為何要記這些,而是變戲法一樣拿出一碗熱騰騰的粥。
盛意一拳打在棉花上,肚子又發出咕嚕嚕的聲音,隻好嘆了聲氣接過粥:“多謝師祖。”
“有點燙。”奚卿塵提醒。
盛意頓了頓,低著頭小口喝粥,奚卿塵眼底噙著笑意,等她吃完又變出一盤糕點。
盛意茫然看向他,他便解釋:“從巽峰廚房拿的。”
那邊的弟子很多還未闢谷,做起吃的花樣頻多。盛意默默接過來,繼續吃。
沒辦法,她實在是消耗了太多體力,現在急需這些東西補充能量。
奚卿塵也知道,所以沒有出言打擾,直到她全部吃完才為她往上拉了拉被子。
“我該走了。”盛意硬著頭皮道。
奚卿塵頓了頓,仿佛沒聽見:“我有東西讓你看。”
“什麼?”盛意話音未落,就看到他從懷裡掏出一束花,她愣了愣正要拒絕,突然發現這束花有點眼熟。
“是你送給我的,”他說,“我用了靈力保鮮,如今還仿佛新摘。”
姹紫嫣紅的小花束,紅紅黃黃的都有,每一朵都鮮豔欲滴,被手法粗糙地綁在一起。
是她綁的,上頭的蝴蝶結都沒松,花莖也保存極好。
“還有這些。”奚卿塵說著,將她曾經送他的禮物一樣樣取出來。
大部分是小野花,還有成色不錯的翡翠原石、長勢奇特的樹枝,也有各式各樣的野果。
不出片刻,他擺了滿滿一床,最後取出一塊漂亮的鵝卵石。石頭出現的剎那,兩個人都有一瞬的怔愣。
“今天的禮物,我想要一塊漂亮的石頭。”
他昔日說的話仿佛還在耳邊,盛意怔怔盯著石頭,心髒悶悶的。
“這塊石頭,你應該找了很久吧?”奚卿塵問。
鵝卵石大部分都很光滑,形狀也好看,可要在好看的石頭裡找到更好看的,是一件非常難的事,她當初明明那麼著急離開,卻也沒有敷衍他,認真地給他找來了。
“我很喜歡。”奚卿塵看著她的眼睛說。
似乎每次送他東西,他都會認真給出評價與反應,隻有這塊石頭例外,如今過了這麼久,這塊石頭終於有了獨屬於它的反應。
盛意喉嚨動了動,在他低著頭將東西一件件收起來時,終於緩緩開口:“仙士,其實我沒有失憶。”
聽到久違的名稱,奚卿塵身體微微一顫,再次看向她時,眼角隱隱有些湿潤。
“我知道。”
作者有話說:
第 33 章
在奚卿塵說完‘我知道’三個字後, 最後一縷陽光散盡,房間裡的夜明珠自動亮起,將屋裡照出盈盈亮光。
奚卿塵掩下心中歡喜, 將手慢慢伸到盛意面前,盛意垂眸看去,隻見一朵靈力變成淺藍色水母, 慢悠悠地漂浮在空氣中。
盛意眨了眨眼睛,一個水母分化成千萬個,四散在空中連夜明珠的光輝都遮住了。
她怔怔看著燦若星河的小生物們,許久都沒回過神來。
奚卿塵輕輕拉過她一隻手, 仿佛拿到了世上最珍貴的寶物,雙手合握攏在掌心, 盛意遲緩地看向他, 猝不及防撞進他漆黑的眼眸。
“我一直都知道, 你沒有忘記我。”他眉眼溫順地同她說。
似乎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對自己就滿懷坦誠, 好像最無瑕的白紙, 包容她的一切塗抹亂畫。他把最誠摯的感情擺在她面前, 任由她取拿丟棄, 而她卻是從一開始就心不純。
重逢以後,盛意一直覺得自己對他是愧疚,可如今才突然發現, 她更多的是自慚形穢。
她就像留在他純白世界的一抹汙跡。
奚卿塵溫和地看著她,如可以容納一切的天地,什麼都沒說, 卻又什麼都寫在表情裡。
盛意看著這樣的他, 喉嚨有些發幹:“我這麼騙你, 你就不生氣嗎?”
“盛姑娘是世上最善良的人,之所以騙我,定是因為有苦衷,”奚卿塵看著她的眼睛,“我也有錯,不夠讓你信任,否則你又怎會選擇獨自面對。”
“……是我的問題,你為何要往自己身上攬錯?”盛意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奚卿塵無聲地笑了笑,轉身去桌前倒茶,修長的手指握緊茶杯,杯子裡的水頓時升溫。
似乎又有些燙了,她不太喜歡喝熱茶。奚卿塵猶豫一瞬,又嘗試調涼。
盛意看著他為一杯茶反復斟酌,僅剩的那點良心突然受不住了。
“我並非什麼善良的人,”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我當初之所以救你,是將你誤認成顧驚時了。”
奚卿塵握著杯子的手突然一停。
盛意猛地回神,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心下慌亂,卻還是佯作鎮定:“你和他……眉上都有一顆痣,我把你誤當成他了,才會帶你回家。”
說出來了,都說出來了,可良心卻沒有好受太多。
奚卿塵靜靜站在桌前,背影寧靜悠遠,仿佛已經停滯千年萬年。
盛意的心髒緩緩下沉,她忍不住從床上起來,眼巴巴地看著他。
許久,奚卿塵僵硬地轉過身來,臉色微微蒼白:“我不信……”
“是真的,”盛意聲音艱澀,“我那時找來源清宗,就是因為聽說他受了傷,所以特來尋他,不料遇到了同樣受傷的你,我以為你就是他……”
“可我明明告訴過你,我叫奚卿塵,而非什麼顧驚時。”奚卿塵死死盯著她。
盛意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我以為你是怕源清宗找來,特意取的假名,之、之所以每次雙修之後我會……並非是你不好,而是我知道……”
話說到一半又說不出來了。
盛意嘴唇動了動,換了種方式,“我知道我與他是命定之人,雙修的成效應該遠比那時高,所以心中疑慮罷了。”
過往細節一一浮現在眼前,又一一被推翻,奚卿塵看著她,內心重建又崩塌,翻天覆地,卻又古井無波。
盛意死死掐著手心,通過疼痛保持清醒:“所以我不是什麼好人,從一開始,我對你就別有用心,我想靠你活下去……隻是活下去還不夠,我想要強大的修為,要長長久久地活著,我自私又混蛋,發現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話音一落,屋裡一片死寂,水母們一個一個炸成小小的煙花,留下一個個生命最絢麗的死亡,然後消失得一幹二淨。
最後一個小水母炸開,房間裡無聲的熱鬧也隨之消失,重新變得冷清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奚卿塵輕聲開口:“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盛意苦笑一聲:“大概是因為你太好了。”
她自然可以一直瞞著他,可他太純白,太無垢,愛與思都熱烈又幹淨,讓她隻是看他一眼都覺得罪惡。
大概是做錯了事總要接受審判,而她選擇主動將審判提前,如果奚卿塵還肯原諒她……
盛意喉嚨動了動,忍不住朝他走了一步。
然而奚卿塵卻退後了。
盛意怔了怔,猛然停下腳步。
奚卿塵垂下眼眸,安靜地看著手裡的杯子,清淺的水面倒映出他的眼神。
晦暗、黑沉。
“你不怕我殺了你嗎?”奚卿塵再開口,聲音是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涼薄。
盛意默默咬緊下唇,沒有說話。
“我真的會殺了你。”奚卿塵看向她。
“你不會。”盛意苦澀一笑,“君子端方,喜怒有度,縱然我騙過你,可救了你也是事實,你不會殺我。”
奚卿塵攥緊了拳頭,沒什麼血色的唇卻是彎了彎:“盛姑娘,你很了解我。”
平靜的語氣,卻透著淡淡的嘲諷。盛意覺得自己是被他慣壞了,做了這麼多對不起他的事,竟然還敢因為他語氣上的些許變化偷偷委屈,可真是……嬌氣又沒良心。
她抿了一下唇,可到底不想留有遺憾,於是鼓起勇氣又朝他走一步:“仙士,若你還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