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敢傷你。”源源解釋。
不敢,而非不會,盛意心念一轉就明白怎麼回事了,於是大手一揮:“行,我先去。”
說罷,就撥開攔路的寬大葉子,徑直出現在空地上,而她的老熟人們此刻也都在,聽到動靜紛紛看了過來。
顧驚時沒想到這時候會遇見她,眼神頓時冷了下來,他身邊的女子也紛紛起身,站在最前方的便是趙新新和李脂月。盛意隨意掃了一眼,他帶了七八個姘頭,另外二十則是乾峰最頂尖的弟子。
來一趟蓬萊帶這麼多人,看來他對明珠勢在必得啊。盛意扯了一下唇角,冷淡地看著他。
“盛意,”顧驚時聲音低啞,“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盛意聳聳肩:“我又沒做對不起你的事,為什麼不敢?”
“你身為驚時的未婚妻,卻與奚卿塵苟且,還割走他一片生魂,害他到如今都神魂不全,”趙新新咬牙,“如今倒敢說自己沒做對不起他的事。”
“我是跟師祖苟且不假,可他也沒闲著啊,”盛意嘖了一聲,“背著我娶了一個又一個,憑什麼要求我為他守貞?”
“荒唐!”趙新新不悅。
盛意嗤了一聲:“趙大小姐,顧驚時還沒譴責我呢,你這麼著急做什麼?我走了這麼多年,你當上他的正妻了嗎?”
以顧驚時的驕傲,就算娶全天下的女人為正妻,隻怕也不會娶脅迫過自己的人的女兒。
“你……”果然,趙新新被戳中痛楚,揮起長鞭就要殺向她。
一旁的李脂月連忙攔住:“不可動手。”
剛才上岸時,源源特意交代過,不能傷害守島人和島嶼,而修者之靈力一旦放出,難免會傷及草木,四舍五入也等同於傷害島嶼,所以安全起見,每個人都要安分守己,不可逞一時之強。
盛意早就猜到會是這個結果,所以才敢打嘴炮,至於之後……再說吧,有天道在,她脫身應該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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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新新也想到了這一點,聞言趕緊收手,李脂月提醒完她,又無奈地嘆了聲氣:“驚時來之前說了多少次,到了蓬萊事事警惕,萬不可輕易動手,你怎麼半句都不聽。”
趙新新聽出她是故意跟顧驚時說的,頓時慌亂地看向他:“驚時,我不是……”
“你來這裡做什麼?”顧驚時早就習慣了女人為他爭執,此刻直接無視趙新新,隻死死盯著盛意。
趙新新之前仗著自己是宗主之女的身份,沒少給其他‘姐妹’氣受,如今她被顧驚時忽略個徹底,頓時引來一陣嘲笑的眼神。她的臉上火辣辣的,所有羞憤與委屈都化作對盛意的恨,咬著牙瞪向她。
……關我什麼事,幾年沒見趙師姐的情緒真是越來越不穩定了。盛意一臉莫名,卻還是先回顧驚時的問話:“和你一樣的目的。”
“那你可以走了,”顧驚時眯起眼睛,“明珠我勢在必得。”
“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現在下結論太早吧?”盛意反問。
兩個人之間瞬間劍拔弩張,你來我往的眼刀幾乎要在空氣中激起火花。
就在顧驚時身後那些人快要抽出佩劍時,他卻突然笑了:“這才是你真實的性格?”
盛意懶洋洋看他一眼。
“倒是比我想的有趣。”顧驚時勾起唇角,這幾年愈發沉穩冷肅的眉眼卻毫無笑意,有種非常符合原文的男主氣質。
相比褚非種的那盆東西,果然眼前這個才更像正版啊。
盛意有些走神,而顧驚時身後那些女人看她的眼神卻變了,有幾個甚至蠢蠢欲動想來殺了她。雖然她們來逢源宗時,盛意已經叛出師門,可關於顧驚時是如何寵她的傳聞卻聽了不少,本以為她和自己的師尊私通,顧驚時已經對她厭惡到了極致,可如今看來卻似乎並非如此。
已經三年了,顧驚時始終沒說要娶誰為正妻,她們以為這個人會在她們之間產生,卻在今日突然多了一分危機感。
盛意不知道她們心裡的小九九,聽到身後椰林晃動後回頭,就看到源源抱著一隻兔子出來了。沒想到還有人出來,眾人頓時皺起眉頭。
“……你拋下我一個,就是為了抓兔子?”盛意一言難盡。
“它受傷了。”源源回答。
盛意趕緊把兔子抱過來,看到它腳上的血痕後皺起眉頭,但看到傷口正在緩慢愈合,心裡頓時松了口氣。
“好了。”源源提醒。
盛意摸摸兔子的骨頭,確定完好後將其放歸了。
兩人旁若無人的樣子,惹得顧驚時眼底閃過一絲不悅,而他身邊的李脂月突然輕笑一聲:“不知這位道友尊姓大名,怎麼不以真面目示人?”
源源淡漠抬頭,對上她視線的瞬間,李脂月突然一個激靈,有種被天地問詢的滌蕩感。她半天才回過神來,對面的人已經不再看她。
“你剛才怎麼了?”趙新新眼底閃過一絲探究。
李脂月:“什麼怎麼了?”
她一臉莫名,仿佛剛才臉上出現的一瞬空白隻是偶然,趙新新見問不出什麼,便對她沒了興趣,繼而攻擊盛意:“這才幾年,怎麼身邊就換人了,難道是覺得奚卿塵靈根受損變成了廢物,便配不上你了嗎?”
自己挨罵盛意都不生氣,可一聽到別人侮辱奚卿塵,她就不樂意了:“你這人嘴巴這麼碎,是遺傳你爹嗎?”
“你!”
“你什麼你,被我說中了吧,”盛意輕嗤一聲,“難怪當初即便有你爹施壓,顧驚時也不肯娶你,淺薄無禮說話刻薄,哪還有點宗主之女的氣度……啊,你現在不是宗主之女了吧?聽說你爹前兩年走火入魔,顧驚時取而代之了?”
雖然她不覺得嫁不了誰是什麼丟臉的事,可趙新新顯然是這麼認為的,打蛇要打七寸,罵人也要挑對方在意的事罵,這樣才是有效吵架。
“盛意!”趙新新果然怒了。
盛意看著她這副樣子,眼底閃過一絲涼薄:“別說,你現在的德行,還挺像劉玉的。”
許久沒聽到這個名字,趙新新愣了愣,下意識看向顧驚時,當看到他一直盯著盛意看時,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盛意見她瞬間沒了鬥志,心裡總算出了口惡氣。
而一直沉默的顧驚時終於緩緩開口:“他是誰?”
“你很在意?”盛意樂了,可看到他眼底的殺意後停頓一瞬,立刻道,“是我找的盟友,對付你嘛,總得找個厲害的朋友一起才行。”
這句話瞬間安撫了顧驚時。
盛意嘴角抽了抽,心想這貨可真夠霸道的,她都把他綠那麼多遍了,還把她當成他的所有物。不過現在形勢還不明了,沒必要跟他撕破臉,能安撫就安撫吧,反正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她盯著顧驚時看了片刻,思忖要不要再套他幾句話,正想得出神時,突然有人驚呼一聲:“快看!”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天邊,隻見雲霧籠罩,隱約有車水馬龍,仿佛不經意間窺見天上一角。
“海市蜃樓。”盛意低喃。
旁邊的男人靜靜看著天空,仿佛早已經司空見慣。
壯麗的景象轉瞬即逝,雙方都沒了吵架的心情,於是在空地上各守一個對角,爭取離對方越遠越好。
“我們……”盛意剛說出兩個字,就顧忌地看了顧驚時那邊一眼。
顧驚時意味不明地抬眸,似在告訴她自己能聽到。
盛意嘴角抽了抽,正不知該怎麼跟源源溝通時,就突然感覺風似乎停了。
“他聽不到了。”源源說。
盛意伸手在面前的空氣裡晃了晃,指尖突然接觸到一道看不見的薄膜。
不愧是天道,結界手到擒來。
盛意笑了一聲,這才開口:“這座島太小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應該在最中心了吧,接下來該做什麼?”
“等。”
“等?”
“等守島人出來,請她相贈明珠。”源源解釋。
盛意無言片刻:“就這樣?”就不用經歷幾個難度極高的環節、再評選出誰更適合擁有明珠,而是守島人直接選人?
“嗯。”
“……那我覺得我們勝算可能不大了,”盛意無言一瞬,又道,“若是我失敗了,你也得幫我把小福子他們救出來。”
“若你失敗了,那明珠就歸顧驚時了,不論我救不救他們,所有人都得死。”源源靜靜看著她。
盛意嘴唇動了動,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可不就是麼,若是顧驚時拿到明珠,溯生陣一旦形成,萬物生靈都得死,救不救還有什麼意義。
這樣一想,真正的世界末日根本等不到十幾年後,而是現在隨時可能發生,隻是區別在於原文裡的末日是世界坍塌,而顧驚時制造出的末日,是隻有生靈遭殃,而世界還完好地保存。
……可沒了生靈,世界隻能是一個空殼,完好保存又能如何?
“所以你一定要贏。”他補充一句。
盛意心裡壓力極大,半天憋出一句:“我盡力吧。”
然後就沒有言語了。
十幾米開外的顧驚時看著她表情越來越沉重,卻無法聽到從她口中說出的半個字,心裡突然有些煩躁。而這種煩躁的源頭並非盛意,而是她旁邊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
從第一次對視,他便有種被什麼凝視的感覺,那種被威脅的滋味,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過了。而他對這個人一無所知,所以不敢貿然試探。
沒錯,不敢,他顧驚時活了兩輩子,也有不敢的時候。
顧驚時定定看著兩人的方向,突然和面具後面的那雙眼睛對視了,兩人無聲無息,表情都沒發生變化,可所有人都莫名有種泰山壓頂的感覺。
很快,兩人錯開眼神,誰也沒有再看誰。
夜幕很快降臨,海上的星星又大又亮,如一顆顆珍珠掛在天空。盛意躺在細細的白沙上,望著漂亮的天空,又一次想自家男人了。
拯救世界的壓力好大啊,要是他也在就好了。盛意惆悵地嘆了聲氣。
雙方人馬在空地上待了十餘天,都沒見到所謂的4守島人,盛意起初對那邊的人還保有警惕心,慢慢的也繃不住了,每次無聊都假裝不經意地路過,然後把那邊的人氣個半死後又趕緊回來。
她有點過於放松,終於有一天問到了顧驚時臉上:“你少了一片生魂,對修煉有影響嗎?”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等她也覺得不太妥當時,顧驚時緩緩開口:“我剜你一片生魂,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本來就不會修煉。”盛意攤手。
顧驚時頓了頓,突然眼神一凜:“你的靈根呢?”
“你才發現啊,”盛意樂了,然後胡說八道,“受人欺負,被剜掉了。”
顧驚時臉色陰沉風雨欲來:“是誰?”
他咬緊牙關發怒的模樣,像是對她餘情未了,但盛意清楚地知道,他隻是佔有欲作祟罷了。大概是在女人的事上太順風順水,以至於他有種迷之自信,即便女人傷他辱他背叛他,也總有一日會回到他身邊,所以她盛意於他而言不是什麼仇人,而是尚未迷途知返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對方是誰。”盛意攤手,繼續胡說八道,直到顧驚時後面那群女人的臉色也難看了,才施施然回去找天道。
“你說,在守島人出現之前,他們會不會先起內讧因愛生恨自相殘殺?”盛意充滿期待。
源源認真思索片刻:“可能性不大。”
“也是,她們真是快愛死他了。”不然顧驚時也不會這麼自信,盛意遺憾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