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被質疑,火氣立刻上來。
我了解她,急忙拉父親衣擺,可來不及了。
何瑩眼裡出現抹殺意,冷笑聲:「死老頭敢和我亂吠?」
她直接掐向父親喉嚨,狠厲道:「我今天還就欺辱了,你到地府去找閻王告狀啊。」
「何瑩。」
正當我準備用簪子跟何瑩同歸於盡時,殷乾來了。
何瑩聽到聲音急忙松手,乖巧得像兔子,絲毫不見剛才的跋扈。
「乾哥哥,是他們先惹我生氣的!」
她衝男人扁扁嘴,一臉委屈。
我心中冷笑,抽鞭子的是她,想殺人的也是她,現在委屈的更是她。
父親脖頸上有道紫印,一直在咳嗽。
我手顫抖地不敢碰,垂眸將恨意掩在其中,指甲深深摳入肉中。
殷乾此時帶著面具,聲音冷漠。
我看向他,他上前拂了下何瑩的額角碎發,何瑩立刻透出幾分小女人的嬌羞。
「現在不宜生事,乖。」殷乾溫柔道。
何瑩眨眨眼,委屈不已,卻還是不滿地點點頭,然後衝我們「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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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時,她回頭衝我冷冷勾了下嘴角。
我皺眉,突然意識到自己錯得離譜。
本以為這輩子隻要離開殷乾就能平靜生活。
但其實,命運早就鋪下層層暗網,躲過一個,還有一個。
以何瑩那睚眦必報的性子,忍一時可以,忍一世是不可能的,除非,她失勢。
「嫣兒,你還好嗎?」
母親一臉心疼地看看爹,又看看我。
我抬頭笑笑:「很好,從未如此好過!」
既然今生也定要糾葛在一起,那便用力廝殺吧。
與虎謀皮也比任人宰殺好。
3.
何瑩鬧過之後,生意果然下滑。
對家趁機散布丁家被何將軍針對的消息。
供貨商家打聽得知丁府確實被何將軍的衛兵圍過,紛紛提前索要錢款。
而名下商鋪人流也驟降,同行又刻意壓價,沒幾日便奪走大波客人。
父親一氣之下病倒在床。
我帶傷處理事務忙得腳不沾地,好在大家看何瑩毫無動靜,情況才慢慢好轉。
但我知道,等殷乾曝光身份的那天,丁家就要倒霉,算算日子,隻剩三個月了。
好在送出的信沒有石沉大海,太子的人找上了我。
這晚正要就寢,突然被一把匕首抵住喉嚨。
一個令牌在我眼前晃了下。
隨後,陌生女子的聲音從耳後傳來,冷冰冰的給我報了個地址,撤開匕首。
等我回頭,窗戶正半開著,沒有任何人影。
我默默走過去關上窗戶。
心髒後知後覺開始劇烈跳動,不隻是因為害怕,還因為興奮。
第一步成功了。
太子出事是明年年初,現在還有近一年時間籌謀。
……
走在瑪瑙鑲嵌的小路上,我垂眸想,傳聞殷九河性情溫和,端正守禮,不知幾分真假。
本來也想過二皇子和四皇子,但他倆一個高傲,一個陰鸷,更難搞,而且不久後,他倆就會一個病死,一個被抓。
其實,我根本沒別的選擇。
垂首進入大廳,餘光看到個年輕男子坐在主位,立刻行禮。
「參見太子殿下。」
頭上久久沒有聲音,我不能抬頭,於是安靜跪在原地。
其實這樣貿然前來,還有個可能,太子會當我和殷乾一伙的,直接殺了我。
這也是我之前隻想著避開的原因。
「你在宮裡待過。」
太子語氣溫和,音色卻如初春的山澗溪水,看著暖和,掬起才發現一片冰冷。
我愣住,冷汗慢慢浸湿後背,前世在宮中三年,被迫學了不少規矩。
但我行的不過是個最簡單的平民禮,如何能看出來?
這觀察力也太可怕了。
我深吸口氣:「未曾,隻是學過些。」
「抬頭。」
我慢慢直起身子,抬眼看他。
殷九河長相極好看,五官凌厲,一雙眼像貓一樣,好像帶著戲謔,又好像什麼都不在意。
教養極好,坐姿板正,卻還是莫名感覺有些慵懶。
但那份慵懶並沒有影響他的氣場,那雙黑眸不過淡淡看著我,就仿佛有無數雙手壓在我肩上,逼我臣服。
「本殿聽聞你與三皇子青梅竹馬,關系匪淺。」
他微微勾唇,語氣溫柔幾分。
我恭敬道:「傳聞做不得數的,若真如此,我便不會退婚。」
他聽了我的話沒有繼續,拿過丫鬟手中的茶盞啜飲一口。
「那為何退婚?」
我咬咬唇:「因為他騙了我,我討厭欺騙。」
「這理由有些許牽強,你在隱瞞什麼。」
我心裡一涼,面對著眼前的人,好似根本無所遁形。
但若我說出真相,他可能會把我當瘋子趕出去。
「四月五日,滿都城都會傳出太子殿下血統不純的謠言!」
太子微微愣住,旁邊的護衛直接抽刀比在我脖子上怒斥道:「大膽!」
寶刀削鐵如泥,好在太子及時出口,不然可能我脖子就斷了。
那護衛滿面怒容,卻還是聽到命令就立刻收手。
我死死盯著太子的眼睛繼續道:殷乾會買通殿下的奶娘,到時一夜之間,您血統存疑的流言便會傳遍都城,禮部尚書會最先倒戈,上奏罷免您的太子之位。
太子靜靜聽著,表情闲適,竟然還順手新拿了杯茶遞給我,姿態優雅,賞心悅目。
我茫然地接過,不知道喝還是不喝。
這是在幹嗎?
我心驚肉跳地說這重磅消息,他卻在那無所謂地飲茶?
「你嘗嘗?」
我:「……」
接過喝了一小口,弱弱道:「太子殿下若不信,可以靜待到那天,民女以性命為注。」
他淡淡道:「茶好喝嗎?」
我:「……」
現在是討論茶的時候嗎?而且觀玉也不是特別好的茶水,我們救災派的茶水有時候都是這個。
「好喝。」
我懵道,其實這茶淡得沒味。
而且我突然發覺脖子在流血,那刀過於鋒利,痛意後知後覺,卻不敢擦。
殷九河聽著我的話,像隻逗弄獵物的貓兒,不疾不徐,好像還在期待什麼。
一片沉默。
我們都不說話,但沒辦法,我是地位低的那個,隻先好打破沉默:「殿下?」
久久聽不到回復,就在我以為他沒聽到後,才傳來一聲:「下去吧,我會驗證你的話,若你騙我。」
殷九河眉眼溫柔幾分,說出讓我心驚膽戰的話:「沒事,就算你騙了我,也挺好處理的。」
……
怎麼越是這種恐怖的話語氣越溫柔啊!
我心裡情緒起伏不定,卻隻敢掙扎一句:「那太子殿下可否在這段時間,保丁府無虞?」
殷九河點點頭。
我松口氣,卻看到他突然笑了,仿若冰雪消融後露出的尖刃,帶著沁骨涼意。
還不如別笑,救命。
等回到府裡,我已經一頭汗。
殷九河「性情溫和」到底是誰傳出來的?
我躺在床上深深松口氣,好在,他沒殺我,隻要我說的話成真,就有機會進一步得到他的信任……吧。
話說那茶到底和我們說的事有什麼關系?
難道茶有毒!
4.
茶應該沒毒,大夫看過,說我很健康。
迷惑。
但既然沒事,我也沒過多糾結,日子一天天過去,殷九河也沒再找過我。
生活回到原先的軌道,好像那個交易並不存在。
我也不急,打算靜等四月五日到來。
誰知十五那天去廟裡祈福也能遇見刺殺。
為首之人一身黑衣,身姿婀娜,那馬鞭一眼就認出——何瑩。
天子腳下,她便如此大膽?
我帶來的護衛根本敵不過從沙場中歷練過的人,很快就潰敗開來。
因為知道她的目標是我,我不想紅袖添香出事,就叫她們騎馬找人來,自己跑入林中,想借著地勢稍微拖延下。
能跑回廟裡最好。
但我想多了,根本跑不掉,何瑩沒多久就追到了我,鞭子直接抽向我腿繞了個圈,將我摔倒在地。
緊接著,我就被團團圍住。
她張揚地將蒙面的布拉下,嬌笑道:「小商女,又見面了,你說,我是殺了你,還是把你賣去煙花柳巷呢?」
她邊說,邊用帶著倒刺的鞭子輕輕掃向我臉,帶著些微刺痛。
我沉眸,將之前藏在腕間的匕首刺向她,她反應極快地躲開,卻還是被劃到臉。
極細極輕的一道傷口,她卻滿眼不可置信,仿若天都塌了。
「你敢傷我?還劃我臉!」
她尖叫一聲,惡狠狠抽出把刀直接刺向我。
「賤人,我劃花你的臉。」
千鈞一發之際,身後突然射出支箭,她急忙躲開,迅速蒙住臉。
同時,一道道箭矢射來。
她陰毒地看眼我,知道今天殺我有些困難,咬牙下令走人。
我回頭一看,竟然是殷九河帶著侍衛走來。
他一身月白色長袍,慵懶愜意,與狼狽的我形成鮮明對比。
我站起身正準備行禮道謝,他卻扶住我:「何瑩那女人睚眦必報,我可沒空天天看著你。」
「嗯?」
我一愣,那今天他來救我,是因為天天看著我?
可能我的表情太過明顯,他拿折扇敲了下我的頭道:「湊巧。」
我點頭表示相信。
他呼吸重了些,笑得莫名……有點瘆人。
可能是我想多了,他本來就陰晴不定。
「那……殿下覺得怎樣方便些呢?」
他高我一個頭,所以看我時要垂眸,此時又帶著幾分嫌棄,顯得莫名憋屈。
直到他說出方案,我才知道他為何憋屈。
「反正我府裡沒人,你先做我側妃吧,有這層身份,她不敢光明正大動你。」
我愣住:「側妃?」
他看著我的樣子溫和笑道:「怎麼?還想做王妃?」
我搖頭:「側妃挺好,挺好。」
直到回府,我才突然察覺殷九河態度過於好了,難道是因為這幾天驗證了我說的信息?
那是不是,我得到他一點信任了?
不過,有些條件還是得說清楚,不能白當。
第二日,我直接去找他。
他仿佛早就料到,去的時候,紫玉正在等我
等見到殷九河後,我行完禮謹慎道:「是我的話被證實了嗎?」
他輕笑一聲,眼裡似有光華流轉:「反應真慢,不然誰去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