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


顧年想拉住他的衣袖,顧子丞卻猛地抽開了手。


但很快,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大,於是很快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下來。


「你是我的娘子,但現如今,我爹娘遇難……所有的證據,也都指向你。」顧子丞退後兩步,「明日,我陪你一起去官府。」


說完,他腳步蹣跚,在院門處幾乎是撞了出去。


19


綏遠商船海難,經過調查,確認是船隻有損,這是人禍。


而官府隻一人證——陳二,他咬死了是顧年指使。


不論天災還是人禍都是大事,關於這樁事,坊間的流言傳得飛快,但在某一天,這件事忽地就沒人說了,隻曉得陳二獲罪入獄,幾個檢查船隻的伙計玩忽職守,而那位少夫人,竟就此在事件中隱形。


誰也不知道,這事兒是怎麼被壓下來的。


20


短短一年,顧子丞成長得飛快。


他終於成了能獨當一面的,顧家真正的話事人。


21


小院裡,顧年對鏡梳妝,看見鬢邊多了幾許白發。


她愣了愣,將它扯下來,倏地覺得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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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一年前,顧子丞保下自己,她當時欣喜萬分,以為他知道了那些都是謠言,以為他信了自己。


可其實沒有。


顧年不解。


但若他不信她,又為什麼要保她呢?


她想不出來。


「好累啊。」她怔怔望向窗外,「還以為……要有家了。」


他們的關系本就不算親近,如今莊主和夫人離開,顧子丞對她便更加冷淡,這間小院曾經是她的住處,如今是她的牢籠。


而他與她也終於回到了各自的位置——高懸天邊的明月和陰溝裡的老鼠。


她忍不住想,為什麼死去的是莊主和夫人呢?為什麼不是她?


本來去近海便是她的任務,本來就該是她在那條船上。


顧年眼神呆滯。


也許顧子丞也是這麼想的,死的是她該有多好。


是啊……


死的是她該有多好!


半晌,如囚鳥般被困在院中的顧年緩緩吐出一口氣。


「我是不是,找到出路了?」


小少爺如今獨立果敢,不再需要誰為他操心,更不需要她。


那麼,是不是就說明,她可以離開了?


在做了決定後,顧年便一直在找機會和顧子丞告別。


也許他不在乎,但對她而言,這是她見他的最後一面,她不舍得,但活著更折磨人。不隻折磨自己,也折磨顧子丞。


更何況……顧子丞的身邊,也應有更好的人。


22


顧年遲遲選不好離開的日子。


直到這日,給她送飯的侍女們在門口聊天。


她們聊起一樁江湖傳聞,說是金銀閣起了內讧,在混亂中覆滅了,就連閣主也被昆城山寨的大當家擄走了。顧年聞言,眼神閃動。


看來老天都看不下去她的拖延,幫她選了日期。


於是顧年走到門邊:「打擾了,請問,可以幫我給顧子丞捎一句話嗎?」


23


三日後,顧子丞回到山莊。


一路走來,小少爺的腳步竟難得有些著急,但當他踏進小院,又換上一臉不耐。


「你有什麼事情?」


「也沒什麼。」顧年說,「隻是想起,許久未見。」


「荒謬。」他移開目光,欲蓋彌彰似的,「我南城的賬還沒算完。」


顧年緩緩開口:「那就回去對賬吧。」


小少爺微頓,幾乎是被氣笑了。


「你……」


他欲言又止,最終深吸口氣,轉身便走。


「顧子丞。」顧年叫住他。


他停住腳步,卻未回身。


「以你如今的能力,應當不再需要我的幫忙,也可以將事情處理得很利落。但你……你不要太依賴別人,你最大的弱點就是容易心軟輕信他人,為了安全,以後你誰也不要相信。」


這是她的生存經驗。


過去的許多年裡,她都是這麼過的,對所有人都帶著戒心。這樣活著很累,可若非如此,她可能活不下來。


顧年的話裡沒有別的意思,顧子丞卻順之想到了什麼。


他冷笑:「當然,這不是你早教給我了的嗎?」


說完就走。


顧年神色愣愣,望著他離開的方向站了很久。


末了,她回到房中,從暗閣裡取出一隻木镯,將它戴在手上,細細地看。


24


屋內的紙筆足夠她寫下許多封信,可她提筆半晌,竟不知道該寫什麼,猶豫著寫了三個字:「不是我」,又覺得小少爺不會信。


其實也不怪他。


若換位處之,顧年想,父母之仇橫亙中間,自己也未必會相信他。


於是,她將紙揉皺,扔到院中樹下,足尖輕點躍出小院,踏著風雪走出山莊。


夜色深深,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個住了許多年的地方。


接著,她一步一步,離開她的月亮。


25


昆城山寨、破敗小屋,顧年一間間地找,最終找到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金銀閣主。


這個夜裡,她提著刀,手刃了她的仇人。


而他在臨死之際認出了她,也沒別的反應,隻是對她笑:「十七,這麼多年過去,你依舊果決心狠,不愧是我當年看中的人。」


顧年低眼:「承蒙厚愛。」


說罷手起刀落,卷下一顆人頭。


帶著滿身鮮血,顧年卻毫不在意,隻小心地擦拭腕上的木镯。


待擦幹淨了,她才終於松一口氣,離開山寨。


夜色中她一步步往高處走。


登上高峰,她站在崖邊。


大雪漫天,寒涼刺骨。


忽然一陣大風吹散雲層,雲霧後邊露出一抹溫柔月光。


她揚起臉,對著天邊明月微微一笑。


「老天真是仁慈,許我再見你一次。」


張開手臂,她義無反顧地向它撲去。


須臾過後。


風雪卷過地面,崖邊空無一人。


一生困頓,終得好眠。


26


坊間傳言,綏遠山莊的少夫人不知去向,少莊主起先還不在意,以為她過段時日就會回來。可一日,十日,一個月,三個月……


時間一點點過去,莊主漸漸著急。


他出了大價錢,四處搜尋,卻怎麼都找不到人。


但也不是毫無收獲。


人沒找到,從前的誤會倒是解開了許多。


是啊……都是誤會。


他爹娘的死,他對她的猜測與誤解,一樁樁一件件,沒有一件不是誤會。甚至、甚至……許多事情裡,她是最無辜的那個。


明明是能證明出來的事情,可他為什麼不早些找,為什麼不早些呢?


日月交替,時間就在這沒有方向的尋覓和顧子丞日益深重的悔意中悄然過去。


直到十五年後。


斷崖下。


顧子丞找到一具白骨。


這些年,他沒有荒廢過一日,畢竟阿年曾經那樣用心地教導了他許久,他不希望等她回來,發現自己心血白費了,發現他還是那個隻會虧錢的小少爺。


關於她回來後,他們會如何如何,他想了許多,唯獨不願意去想她可能回不來。


27


數年後,顧子丞耗盡家財,終於尋到一位隱世大能,那人說,能幫他補全遺憾,但此為逆天之法,誰也不確定能不能成功,誰也不確定,過程中會發生什麼。


高人捋著長白胡須,告訴他:「若你有了決定,明日午時來我門前。」


顧子丞想了一夜,次日破曉時,他一身素衣,在高人門前站到日上中空。


等到了時間,他敲響院門。


其間各種困苦不必贅述,但高人說的意外也的確發生了。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他的心智與記憶都停在了二十七歲那年。


而二十七歲的那個他,住進了自己十幾歲的身體,從溫暖的屋中醒來。


窗外大雪紛飛,僕人說今年收成不好,餓死了許多人,夫人吩咐,讓他們去施粥。


而顧子丞眨眨眼。


「這樣嗎?那我也一起去好了!」他興致勃勃地笑,「說起來,我還沒施過粥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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