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很嘈雜,隱約還有女人附和的聲音。
我站定在門口,忍不住透過門縫看了進去,卻不想隻看了一眼,就對上了裴祺的視線。
裴祺可能是喝多了,但是目光仍舊銳利地鎖定了我。
我迅速地斂起視線,忙不迭地沿著走廊快步朝著自己的包廂跑去,聽到身後傳來方格叫祺哥的聲音,更是不敢停下腳步。
裴祺一把拽住了我,從我身後將我納入了懷中,下顎抵著我的肩。
我手抵著裴祺的手腕,卻沒有想到裴祺直接將我抵在了牆上,抬手扣著我的下顎,俯身笑著質問道:「阿爍,叫得挺親昵的啊。嗯?」
裴祺好像喝多了,下手的力道很重,我覺得自己的下顎都要脫臼了,忍不住抬手拽他的手,悶聲道:「裴祺——松手,唔。」
火熱的唇舌探入,我艱難地喘息著,卻還是被吻到了腿軟,如果不是裴祺手託著我的腰,我幾乎要跌坐在地上。
「姐姐,為什麼這麼對我,嗯?」
「疼……」
裴祺一口咬住我的唇瓣,疼得我忍不住悶哼起來,卻還是被他扣在懷裡,動彈不得,忍不住小聲嗚咽起來。
裴祺額頭抵著我的,呼吸格外的粗重。
「祺哥,祺哥……」
「嫂,嫂子……」
方格一看我嘴角滲了血,連忙拉住了裴祺,轉而看向我,「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手抵著唇瓣,垂著眸,低聲道:「他喝醉了,你帶他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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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方格作聲,我抬腳就走了,一路匆匆忙忙,等待著徐嵐和計爍最終鬥爭的結果。
好在徐嵐不負我的期望,很快便傳出了辭演新劇的消息,緊跟著便是一個又一個小道消息,就像當初計爍汙蔑裴祺那樣,登上了平臺的首頁。
我想過他們會鬧翻,鬧出新聞,但是沒想到來勢如此兇猛,像是有人在背後助力一般。
就連鄒棉都忍不住打電話問我,是不是一時頭昏腦熱,傍上金主要和計爍魚死網破。
要是有金主,我能受計爍這窩囊氣嗎?
46
拿著棉籤蘸了沾唇角的血漬,我疼得忍不住龇牙,一想到上次裴祺也是對著鏡子這副神情,心裡又是一陣難過。
將棉籤丟在垃圾桶裡,我氣到抓頭發,氣自己怎麼不早點開竅,早點挑釁徐嵐,那不就不用和裴祺分手了。
裴祺肯定覺得我在耍他,想著怎麼把我拆骨扒皮……
夜深人靜,我拿著手機在備忘錄裡寫了 N 遍開場白和解釋,但是等到真正發出去的那一刻,迎接我的,是一個紅色感嘆號。
裴祺把我拉黑了。
如果我能未卜先知,我絕對不會說出那句不合適,可我是個普通人,現在這麼想,隻能說是馬後炮。
時間倒回,在那個情況下,我還是會選擇分手吧……
盯著那紅色的感嘆號,我刷了幾下,咬著唇,最終也沒有敢再去添加裴祺……
我怕被拒絕。
徐嵐和計爍的新聞發酵很快,兩個人轉眼間就成了熱搜常客,所有新聞裡,最離譜的應該就是計爍和圈內男大佬有一腿,我看得頭皮發麻。
粉絲仍舊在吵,其中不乏渾水摸魚的人。
翻了一圈新聞,裴祺的新聞已經淹沒在了網絡的浪潮裡。
對此,我媽第一時間發來了消息,雖然沒有提及網上的事情,但是卻語氣歡快地催促我中秋節回家吃飯。
「記得和裴祺一起回來啊。」
我皺了皺眉,悶聲道:「他有他的時間安排。」
「那你趕緊回來,看看是考公還是考編。實在不行,先把男朋友帶回來給我看看。」
我爸適時地插話,我媽立刻就來勁了,「對啊,把男朋友帶回來給媽媽看看。」
我:……
我腦子嗡嗡作響,沒有出聲。
我媽嘶了一聲,也不知道她又說了什麼,我隻覺得全部都變成了雜音,唇齒間的啜泣聲就快忍不住了。
仔細想想,我和裴祺這段關系悄無聲息地結束,除了心裡難受,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
他才十九,未必能和我走到最後,現在結束,我不耽誤他,也省得以後出亂子,兩家人見面尷尬。
可是為什麼越這麼想,我越想哭。
我是想回家的,可是我狀態太差,回家肯定會被我爸媽看出來的,便委婉地回絕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好像習慣一個人消化情緒了。
47
站在公寓的門口,我仰頭看著黑漆漆的房間,完全沒有回去的欲望。
肚子咕嚕作響,我垂著眸,摸了摸小腹,打算化悲憤為食欲,挑戰一個人吃火鍋。
我一個人走進了附近的火鍋店,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就對辣椒情有獨鍾,一口牛肉裹著小米辣,就算是唇瓣上的傷口沒好,有點疼,還是爽到了骨子裡。
「嫂子?」
聽著熟悉的聲音,我僵硬地抬起頭,一眼就看到穿著黑色賽車制服的裴祺。
裴祺漆黑的眸子望著我,毫無波瀾。
我咬著唇瓣,默默地握緊手裡的筷子,有些不知所措。
方格頓時就笑了,「我說祺哥怎麼跑這麼遠吃火鍋……呃,一定是這家火鍋正宗。」
裴祺隻是遞了一個眼神,方格便迅速轉了話鋒,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隔著一條走道,如果不是方格拽著裴祺,隻怕他們也不會坐在我的隔壁。
我望著坐在斜對角的裴祺,嘴都要快咬破了,還是沒有勇氣叫出他的名字,因為我好像能預感到,他根本不會理我。
我叫他,無疑是自取其辱。
氣氛僵持到了一定地步。
「您好,請問幾位?」
「呃,不多,就我和——」
「六位。」
裴祺淡淡地回了一句,坐在一旁的方格整個人都震驚了,「還有誰啊?」
裴祺:「328 寢室。」
方格臉色微變,幾乎是下意識看向我,我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四個乖巧可愛的女生進門,才反應了過來。
「今天祺哥請客,我可就不客氣了。」
「晚上去唱 k 嗎?」
小姑娘們可以說是人美聲軟,我看著都喜歡,隻是看著看著,腦海裡不由自主就想起計爍說的那句話。
多的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我在裴祺的眼裡,又算得了什麼呢。
隔壁桌太過熱鬧了,襯得我有些孤單。
「嫂——」
我沒有多猶豫,很快便起身走了,迎著撲面而來的風,死死地掐緊手心,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能心太疼了,我步伐有些橫衝直撞,直到手機嗡嗡作響,才恍然無措地接通電話,想要給自己的難堪找一點安放的地方。
「您好,我是 xx,我們這裡有新的電話套餐——」
我聽著電話那頭公式化的女聲,抽噎著嗯了幾聲,忽然一點也不想回到那個充滿我和裴祺回憶的公寓了。
坐在出租車上,看著車窗外的夜色。
我鼻尖一陣陣泛酸,打開了和裴祺的對話框,看著紅色的感嘆號,手指停頓了幾秒,也將他刪掉了。
我一直想要擦眼淚,可是卻哭得停不下來。
「什麼鬼,大馬路上飆車?」司機突然懟了一句。
我眼眶泛紅,根本無心去看,卻沒有想到很快車子停下,車窗被人敲響。
隔著玻璃,司機忍不住怒斥:「你這小子怎麼回事——」
裴祺掀開頭盔,一雙漆黑的眸子盯著我,沉聲道:「下車。」
司機:……
五分鍾後,冷風吹拂著臉,我盡量保持平靜,望著裴祺,低聲道:「有什麼事嗎?」
裴祺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淡聲道:「學校要求家長明天去看開學典禮。我媽已經回去了。」
言下之意,隻有我能去了。
我抿著唇,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默默點頭,接過裴祺遞來的頭盔,自己戴上了。
夜與冷風共存,坐在裴祺的摩託車後,看著他飛揚的衣衫,我默默攥緊了後扶手。
48
回到公寓的時候,桌子上 19 歲的蛋糕還在,像是一種無聲的諷刺。
除了當時簡短的對話,裴祺隻和我說了時間地點,便不再多言,徑直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關門聲不大不小,像是一記悶鼓。
我望著那塊已經變質的蛋糕,默默上前將它整理好,提著盒子,出了門。
看著已經丟進垃圾桶的蛋糕,我立在那兒有些出神,仰頭看著昏黃的路燈,微微嘆了一口氣。
「夏媛。」
聽著這個聲音,我不自覺地蹙起眉,雙手插在口袋裡,側目看了過去。
計爍戴著口罩走到我的面前,緩緩摘下,露出帶著烏青的眸子,臉上似乎還有指甲的抓痕。
計爍望著我,苦笑道:「如果我再慘一點,你是不是就能原諒我了。」
我望著他,眼神有些輕蔑。因為我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我從未想過曾經喜歡過的人,有一天會醜態畢露地要挾我。
計爍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禮盒,裡面是一枚鑽石戒指。
「媛媛,我時常在想,如果我能早回來幾天,哪怕比那小子早一個小時出現在你的面前,我們現在的關系,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計爍垂著眸,低聲道:「媛媛,我已經厭倦圈子裡的彎彎繞繞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抿著唇,轉身朝著公寓裡走。
計爍追上前幾步,忍不住高聲提高音量,「他隻有十幾歲,你真的以為他能和你一直在一起嗎?我最懂男人在想些什麼——」
我停下腳步,好像真的累了,輕笑了一聲,正準備開口,便聽到計爍一聲悶哼。
裴祺的拳頭又狠又快,打得計爍根本來不及反抗,便已經被裴祺按在了地上,「老子多少歲輪得到你說?」
計爍咬著牙,找準機會就回了一拳頭給裴祺,結果裴祺反手就更狠了,打得計爍直接吐了一口血。
「裴祺,快住手!」
我嚇得不輕。
裴祺拎著計爍的衣領,一雙眸子充滿了狠勁兒,冷笑道:「嘖,再叫喚一聲。來,叫一聲聽聽。剛才不是挺能說的嗎?」
我已經嚇得不敢吱聲,隻能試探性地伸出手拽住裴祺。
裴祺冷著臉,側目看向我,粗喘的胸口上下起伏。
我不自覺地松開手,後退一步,結果直接被裴祺扛了起來。
「裴祺——」
我一嚇,忍不住叫了起來。
裴祺轉身盯著已經跌坐在地上的計爍,骨節分明的手指著他。
「再惹我,你試試。」
49
裴祺火氣大得很,一腳踹開門,便把我丟在了沙發上。
我完全不敢動,看著他都有點害怕,挪著身子打算回房間躲躲,卻沒有想到他把醫藥箱丟在了茶幾上。
「先別走。」
裴祺坐在沙發上,手抵著唇角上的傷,淡淡地望著我,低聲道:「給我上藥。」
我想說你自己對著鏡子上藥也行,但是迫於他的氣場,慢慢走了過去țűₑ,拿著棉籤蘸著酒精,俯身替他擦拭唇角。
清冽的氣息彌散在空氣中。
我看著裴祺烏黑深邃的眸子,不自覺移開視線,一點點塗抹著他的傷口。
「你對你的阿爍,也挺絕情。」
裴祺薄唇微動,哼笑著,語氣裡不乏幾分嘲諷的意味,「看他跌落神壇,就不要他了?」
我心口微顫,像是被綿密的針刺中,塗抹傷口的力道也不由得重了些。
「嘶。」
裴祺臉色微變,冷笑,「說中了?」
「我要怎麼回答,你才會覺得,我沒有被說中?」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平復著情緒,但是喉間還是有酸澀湧上,抬眸看向裴祺,「你既然心裡已經有了論斷,就不必再問。」
我已經過了事事都要求別人認可的年紀了,也不想讓裴祺再回頭,328 寢室的女孩子比我更適合他。
「夏媛——」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著 328 寢室的四個女孩子,忍不住扣緊棉籤,淡聲問道:「年紀小的人是不是都喜歡刨根問底?」
裴祺微怔,像是氣到了極點隨時都要放狠話的樣子,但是最後卻一言未發,隻是一味地盯著我。
我微微抽回自己的手,隨手丟掉了棉籤。
像是一種無聲的告別,我看了一眼裴祺盯著我的模樣,不動聲色地收拾好醫藥箱,起身回了房間。ṱų₈
背抵著房門,我可能是這幾天情緒大起大落,哭得太多,此刻竟一滴眼淚也沒有了。
夜深的時候,極其安靜。我盯著窗邊看了許久,才有了些許的困意。
咔嗒,房門打開的聲音傳來。
我微微睜開眼,昏暗的房間門口,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