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要盡快離開,去一個看不見陸驍的地方,我生怕再跟陸驍接觸,會精神崩潰到瘋掉。
4.
在客房的床上呆坐到凌晨三點,隔壁陸驍的房間內沒有傳出一點兒動靜。
在此期間,我用陸母新買給我的手機,登錄app,找到了一個安保不錯,正在往外出租的公寓。
天剛蒙蒙亮,陸宅內寂靜無聲,我拎著皮鞋,光腳出門。
走到外面,我忽然看見陸驍的車旁邊,靠著一個人,正在玩兒手機,我心下大驚,很怕那個人是陸驍。
那人也聽見了動靜,朝我看來,我才發現,是奕成。
我裝作無事發生,越過他,走到道邊準備打車,他卻跟了上來。
“時小姐?”
“......”
“陸先生知道你...”
“能不能不要告訴陸驍?”
我按耐住激動,明明隻差一點兒,差一點兒就可以逃離了,為什麼偏偏碰上了他。
奕成有些摸不到頭腦:“陸先生會擔心的。”
我努力搖了搖頭,開始脫衣服。
奕成忙不迭退後,隨即別過頭去,耳根發紅:“時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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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以為然,如果能活著,羞恥心算什麼?那種東西,早就被陸驍消磨光了。
“他不會擔心我的,這些傷痕都是他授意那些綁架犯在我身上留下的。”
奕成此時看向我,我的外套裡面是一件白色無袖背心,能夠清晰地呈現出胳膊上的紫紅色鞭痕、青色淤青、還有幾道結痂的傷疤。
他難以置信,這些觸目驚心的傷痕超出了他的認知。
我趁他發愣之際,快速把衣服重新穿好,央求道:“奕成,求你了,讓我走吧,不然我會死的。”
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以前我都稱呼他為陸驍的狗,就跟那些綁匪稱呼我一樣。
奕成半天說不出來話,我趕緊跑向道邊打車,突然,一隻大手拉住了我,在判斷衣服下方有傷痕的狀況之後,又反彈地縮了回去。
我幾乎要哭出來:“別......”
隻見奕成咬著牙,語氣堅定:“這個時間打不到車,我送你。”
“?”
我心情復雜地再次坐上陸驍的車,奕成把行車記錄儀關掉以防萬一。
“你先忍忍,我們很快就到。”
他以為我抗拒坐陸驍的車,實際上也確實如此,但隻要能逃離陸驍,逃離陸家,這些忍耐不算什麼。
坐車到了事先約定的小區,我給中介發短信說要直接入住,他為了業績,一大早便拿著合同跟鑰匙,笑盈盈地在小區門口相迎。
奕成不放心,跟著我一起上去看了房子,是個精裝的loft,雖然面積比較小,但是家居用品一應俱全。
“120平,已經是咱們小區最大的公寓啦,時小姐自己住還是跟男朋友住,都是綽綽有餘的。”
我看向奕成,奕成一言不發,低頭翻閱手中的合同,然後問了水電空調之類的事情,沒有問題後遞給了我。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他很是信任,或許是每次被他從陸驍辦公室裡拉出來,我對他拳打腳踢他也不在意的好脾氣,又或者是他受陸驍指示,在酒吧裡找到我,對那些想要動手動腳的男人一頓痛打。
我不假思索,飛速籤好,掏出銀行卡交給中介,他在pos機上一劃,又奉承了我跟奕成兩句,開心離去。
空曠的房間內,隻剩下我跟奕成,他突然變得有些局促。
“時小姐,我該回去了。”
我點點頭,想開張支票答謝他,那是我以前的習慣,但現在卻發現口袋空空如也。
對啊,我是“淨身出戶”,本想帶兩件貼身衣物,卻沒想到連自己的房間也被霸佔了,更別提支票單子。
“奕成,我怎麼謝你?”
奕成微微驚訝:“不...不用謝。”
我不再說什麼,就算他以後需要我酬謝,我也不會拒絕。
奕成離開了,他還要回去上班,離開前說了一句:“好好休息。”
我自然是要休息的,我甚至冒出了一個:終於能休息了的念頭。
幾十公裡的路,我在農地裡的雨棚睡覺,在低矮的樹幹上睡覺,說是睡覺,其實精神時刻緊繃著,警惕來抓我的人,警惕野外傷人的野獸。
回到陸家,我也無時無刻不在等待一個逃離的機會,所以坐在客房那個宣軟的床上時,我一次一次掐自己大腿內側柔軟的肉,隻為保持清醒。
我脫了鞋上樓走進臥室,裡面的大床上隻有光禿禿一個床墊,家居用品我自然沒有來得及買。
不過幸好這間loft附贈了遮光窗簾,我把窗簾一拉,倒在床墊上,沉沉睡了過去。
5.
意識再次清醒,我聽見“哐哐”砸門的聲音,響徹整個屋內,整個樓道。
但我睡得太久了,從床上坐起來沒有動,四肢像是還沒有學會重新活動。
直到門鎖的鎖芯“啪嗒”一聲砸在地板上,我猛然回神。
是誰?
是綁架犯?還是陸驍?我迅速找尋房間內可以防身的東西,卻發現都是光禿禿的。
於是我起身下樓,由於太過慌張,在僅剩一兩節臺階的時候,失足摔倒。
“時心!”
清亮的聲音響起,我抬起頭,發現奕成拎著購物袋,站在我家門外,氣喘籲籲,神色緊張。
他衝過來將我扶起:“你沒事吧?”
我愣愣地還不知道什麼情況。
門外開鎖師傅三兩下給門換了個新鎖芯,然後把工具收入背包內。
“哎呀小姑娘,你男朋友敲了兩個小時的門你都不開,他可擔心啦。”
我扶著頭,昏昏沉沉的,睡夢中,好像確實沒聽見。
開鎖師傅繼續說道:“聽說你有抑鬱症是不啦?你男朋友怕你傷害自己,在門外急得呦,聽叔一句勸,這漂亮幹點兒什麼不好,千萬別想不開。”
我看向奕成,奕成有些尷尬,放開我朝開鎖師傅走過去:“師傅你別說了,我不是她男朋友,換鎖多少錢?”
開鎖師傅收完錢,一副“懂得”表情,拎起工具包,離開前對我說了一句:“小姑娘,這小伙兒我看挺好的,你給個機會嘛。”
奕成“咚”一聲關上門,不敢看我。
“抱歉,我怕你在家裡...所以把開鎖師傅找來了,但我什麼都沒說。”
我知道,奕成是一個性格直接的人,有什麼情緒都會表現在臉上,估計剛才是真的著急,所以才會讓開鎖先生有那樣的猜測。
“沒事,我隻是在睡覺而已。”其實奕成完全不用有這種擔心,如果我不是一個惜命的人,我也不會從地獄裡爬回來。
我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奕成見此,從他剛才急忙之中扔在地上的購物袋裡,翻出一瓶牛奶,然後擰開蓋子,遞給我。
我接過小口小口地喝著,冰冰涼涼的,像是剛從冷藏櫃裡拿出來,他好像知道,我以前喝牛奶,隻愛喝冰的。
奕成環顧房子一周,然後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發現我還穿著長衣長裙,隻是略微有些凌亂褶皺。
奕成疑惑:“你睡了多久?”
我想了想:“兩個多小時?”
他不是說自己敲了兩個小時的門嗎?
奕成眼神變得奇怪,開口道:“你好好想想,距離你籤合同已經過去兩天了。”
“兩天?”
我有些驚訝,奕成一身便服,可我明明記得他今早穿得還是西裝。
原來,我已經不吃不喝,睡了兩天兩夜。
奕成已經知道了答案,伸出手在桌子上一摸,果然一層灰塵,從住進來開始,我就沒有打掃過公寓。
他脫下黑色夾克,往椅子上一撲,扔下去的瞬間,吹起一層浮灰。
“你坐這兒。”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走過去在他外套上坐下。
他卷起袖子走進衛生間,一番聲響後,奕成拿出湿抹布,開始擦餐桌,再到茶幾,衣櫃。
“你先休息一下,等收拾完,我帶你去吃飯。”
帶我去吃飯?我感到很新奇,還有他幹家務的樣子:奕成是陸驍的保鏢,拳頭說話的人做起家務來,沒想到這樣細致。
約摸過了一個小時,奕成擦完地板,隨後進衛生間衝了把臉上的汗,走出來。
“等著急了吧?”
青年湿漉的頭發,水珠從發尖兒滴落,沿著野性的五官,描繪出天生帶痞的笑容。
我出神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笑聲爽朗,走過來想伸手摸我的頭,但想到什麼,又收了回去。
“走吧。”
我站起身,他拿夾克。
“去吃杭菜行嗎?甜的,我聽那幫小姑娘都說好吃。”
那幫小姑娘,應該是陸驍公司的員工,奕成有時候也會跟她們打交道,難道他還特意打聽過餐廳嗎?
聽他這麼說,我也有些餓,畢竟睡了兩天兩夜,況且那天在陸家,我也沒吃飽,還吐了出來。
結果剛邁出兩步,胃裡忽然一陣絞痛,我衝向衛生間,扶著馬桶幹嘔,胃裡沒有什麼可吐的東西,所以隻嘔出了棕色的血。
見狀,跟在我後面進來的奕成扶住我肩膀,如此瘦弱,令他圈了個半空。
“時心?”
我被他攙到盥洗盆前,接水漱了漱口。
他一臉嚴肅地問我:“你回來之後,去醫院做過檢查沒有?”
我搖了搖頭。
他立刻把我背起來,拿鑰匙下樓,我在他背上痛得說不出話來,出租車上,他憑借經驗始終捏住我的虎口,替我緩解胃部的疼痛。
“師傅,開快一點。”奕成催促,司機在後視鏡看見我的樣子,也默默將車速提到最高。
在醫院做檢查的全過程,我都是恍惚的,直到洗胃結束,奕成拿著報告單來到我的病房。
他來到我床邊坐下,眉頭緊鎖著查看病歷,醫院的凳子對他來說有些矮,那雙長腿隻能叉開,膝蓋高高地杵著。
“你想不想住院?”他問我。
“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不用,但...”
“那我不想。”我不想住在人來人往的地方,那樣沒有安全感。
奕成沉默了一下:“好,不過以後我們每天必須來一趟醫院,換藥做檢查。”
我能感受到,身上有些傷口被處理過。
“這段時間,你每天隻能喝粥,吃些流食。”
不用奕成說,我大概也猜得到,三個月,每天吃餿饅頭餿飯,還飢一頓飽一頓,我的胃肯定是壞掉了。
“奕成。”
“嗯?”
“可我現在很餓...”
奕成的眼底滿是心疼,因為他從醫生處得知,我大概吃過什麼東西,那些東西殘留在我的胃裡,消化不掉,吐不出來,所以才要洗胃。
他把手輕輕放在我的額頭上,像是安撫,保證道:“我會把粥做得很好吃,相信我,好嗎?”
6.
奕成說到做到,他廚藝很高超,哪怕是最簡單的粥,他都能做出花樣來。
託他的福,這段時間,我深感自己的身體恢復了不少。
而就在我盛今天午飯的第三碗腰果粥的時候,奕成阻止了我。
他笑得眼睛眯起來:“趁我榨個果汁的功夫,小饞貓就又偷吃了?”
眼看計劃失敗,我沮喪地把碗放進水池,他放下切到一半的水果走過來:“碗我刷,你去沙發上看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