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擔心過陸澤蘇,他這個人有很嚴重的偏執症,永遠喜歡得不到的和已經失去的東西。


而他這個人的人生字典裡,隻有不想要的,從來沒有「失去」二字。


我不知道在他的劃定範圍內,我算他失去的還是算他得不到的。


那天的小道,他看著我說他後來又重新回去找過我,我不知道他的意思。


我隻希望他離我遠遠的。


但還好一直相安無事。


直到我和顧源結婚一周後,那天其實他跟我提前報備過,晚上有酒局。


他回來的時候其實已經醉了,送他回來的人是陸澤蘇。


他攙扶著顧源,一副彬彬有禮且斯文的姿態站在門外,笑意依舊英俊,隻是眸子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緒來,很得體地說:「顧源喝醉了,我送他回來。」


我靜默無聲,隻是手臂上的汗毛應激似的,一根根豎起來了。


如非他故意,顧源是不會喝這麼多酒的。


偏偏顧源一無所知,他醉得大概隻有一兩分神智了,在最後的神智裡,他還向陸澤蘇道謝:「陸總,謝謝,麻煩了,您要進來坐坐嗎?」


這隻是一句客氣話,陸澤蘇頓了頓,在我如臨大敵的眼神中點點頭:「好。」


我竭力忽視他,將顧源從他手裡接過來,在他進去之後才轉身。


我沒關門。


等我從廚房端著醒酒湯出來後,他和顧源並排坐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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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源醉後很安靜,趴在那裡睡著了,陸澤蘇坐在沙發上,打量我們的家。


我沒理他。


靜靜地走到顧源身邊,我輕輕地喚他:「顧源,醒醒,先把解酒湯喝了再睡,不然會難受。」


他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就著我的手一點點喝下去,然後就又昏過去。


我拿起旁邊的毯子蓋在他肚子上,然後才轉身看向陸澤蘇,得體疏離地和他道歉:「陸總,不好意思,我老公喝醉了,就不留您了。」


他一直看我,視線從我身上移到顧源身上,最後又定格在我身上,臉上的表情喜怒難辨,過了半晌才說:「我也喝了酒。」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什麼?」


他眸子黑沉沉的:「我也喝了酒,沒有我的解酒湯嗎?」


我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種荒唐的境地,隻能維持場面上的客套,指著門外客氣委婉地送客:「陸總,我隻煮了一碗。」


他笑了笑,沒有介意我的無禮,臉上的表情像ŧū́₁是懷念又像是疑惑,真心實意地問我,也像是問自己,他說:「兩個人單純的相守明明很溫馨,長安,我當年怎麼會覺得膩呢?」


「這些年我在花叢中兜兜轉轉,可也沒意思極了,長安,我膩了這種日子了。」


我往後退一步,是真的在他的話裡打了一個寒噤。


以我對陸澤蘇的了解,他嘗試過在花叢中兜兜轉轉的日子,也嘗試過屈尊降貴陪一個姑娘談戀愛,現在望著我和顧源的家庭過日子的氛圍。


他似乎又感了興趣。


他對我明顯戒備和抗拒的表情不以為意,隻是站起來,他很高,俯身逼視人的時候有種勢在必得的自信。


他不動聲色地笑,說:「長安,當年分手的時候,你說你什麼都不想要,隻想要我,我現在就在這裡,隻要你要,隨時就可以得到我。」


我忍了很久才忍住沒罵出來,我抬頭逼視陸澤蘇,這大概是我第一次毫不掩飾眼睛裡的厭惡,我說:「你不僅瘋了,還令我惡心。」


他不以為意,說了句等我後笑了笑,然後轉身走了。


7


陸澤蘇大概是真的瘋了。


他將顧源調去了瑞士。


我和顧源結婚後的蜜月沒有度成,顧源神色很抱歉:「長安,對不起,但大 boss 突然臨時派我去瑞士處理一項業務,我可能要待半個月。」


我朝他微笑,說沒關系。


他離開的第二天,我就在下班的時候,被一個保鏢攔住了。


當然,保鏢的態度很有禮貌和不容拒絕,客客氣氣地說:「請您和我走一趟。」


我面無表情地避開他,保鏢沒攔著,隻是在我身後說:「陸總說想給你看點有意思的東西,關於顧源的。」


我頓了頓,感到無力。


陸澤蘇這個人,大概是受從小生長環境的影響,他並沒有多少道德的束縛,一向隨心所欲。


他一時興起的事情,要所有人配合才行。


我覺得他瘋了,而且我相信,他時隔三年後的這些話並不是因為他後知後覺地發現愛上我了,非我不可,他隻是在享受一個遊戲。


和陸澤蘇分手後我聽過他的一個傳言,他身邊曾經有個很拜金的女伴,在跟了陸澤蘇一段時間被甩了。


那個姑娘的信條就是錢,在被陸澤蘇甩了後沒有傷心,很快就又找了一個對她很真心的富二代,結果在婚禮前,陸澤蘇給那姑娘發了條消息,讓她不要結婚。


這樣清醒、重利、現實的人也動了真心,以為這是來自於陸澤蘇的挽留,所以義無反顧地逃婚了,可最後也沒落個好結局,因為那條消息隻是陸澤蘇闲來無事和朋友的一個賭局而已。


他朋友都想知道,在終身飯票和陸澤蘇之間,這個愛錢愛到極致的姑娘會選哪個。


他想要別人的真心,然後再把真心踩碎碾進泥土裡。


他想看我為他背棄自己的婚姻,然後再把我碾進泥土裡。


自信過了頭就成了自負。


8


我被帶到陸澤蘇面前的時候他坐在一間古色古香的茶樓,臨湖,手裡捧著魚食,姿態闲散,冷眼旁觀各色錦鯉在他手下爭食。


看見我過來他笑了笑,放下手裡的魚食。


我嘆口氣,直截了當地問他:「陸澤蘇,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他靜默了幾秒鍾,過了一會兒才笑,問,「你有沒有發現,我穿的是襯衫。」


我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白襯衫。


他偏過頭:「你從我身邊消失的第三個月我開始想起你的,長安,那天管家給我送衣服,上衣是件襯衫,我要穿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那是那一瞬間,突然想起了你。」


我知道陸澤蘇說的是什麼,那時候大概是我們最恩愛的時候,陸澤蘇在情場順風順水,除了錢多智商高,還得益於他英俊的外表。


我很少見到有人能將純色的襯衫穿得這麼好看,他氣質很有攻擊性,但穿著襯衫就蕭蕭肅肅,爽朗清舉,還有攻擊性,隻是這種攻擊被包裹在溫柔殼裡,是另外一種不同的味道。


我當時開玩笑,跟他說以後襯衫隻能穿給我一個人看,他當時笑笑答應了。


其實我隻是開玩笑,他日理萬機,各種會議,正式場合怎麼能避免得了襯衫,但陸澤蘇有一點,是他認真的時候是真的認真,那之後,他確實隻在我面前穿過襯衫。


現在想想,我們竟然也有這樣甜蜜溫馨的時候,不過也是,若不是他認真過,我當初也不會在分開的時候那樣難過。


可時過境遷,再見他第一面的時候,我確實沒注意他穿的是襯衫。


他也發現了,偏過頭,聲音一點點冷下去,將手裡的魚食一股腦全部倒進湖裡:「這三年,今天是我第一次穿襯衫。」


「分手的第三個月我去找過你,但你不在了。」


他抬眸看向我,像是在觀察我聽見這句話時的反應,大約是我冷漠的表情令他困惑,他微蹙著眉。


我真的太了解他,他隻是某一瞬間垂憐想到我,但比起膩了的潔身自好的日子,他更喜歡分手後的狀態,不然以他的手段,怎麼會找不到我。


「陸總。」我嘆口氣,「這世界不是所有的東西隻要你回頭就還在原地的,也不是你跟我說你找過我,或者您屈尊降貴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我就應該感恩戴德。」


「在你的觀念裡,是不是覺得你跟我說這些,我就應該痛哭流涕地撲到你懷裡?」


「我過來,隻是我想確保我的老公,顧源的安全。」


他神色冷淡下去,但不知道想到什麼,嘴角的笑意又玩味起來,帶著冷嘲:「我隻是讓他和他曾經喜歡很久但追求無果的人一起去瑞士待半個月而已,長安,我要讓你知道他不是你的良人。」


我冷冷望著他:「是不是良人都和你無關。」


他臉色冷淡下去:「隻想給你看男人的真面目而已,我答應你,如果這半個月他們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我就會從你的世界裡消失,不會再來打擾你。」


我隔了好半晌才笑出來,我說:「請記住你的話。」


他挑挑眉,似笑非笑,仿佛已經篤定不堪的結局。


這就是陸澤蘇的悲哀,他這個人骨子裡,沒有責任,沒有忠誠,他不知道兩個人相互信任是什麼樣子,可能就是因為不知道,得不到,所以在看著別人擁有的時候,想摧毀。


9


最後在離開前,我聽見他在我身後問我:「你愛顧源?」


我沒理他,他也沒為難我。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自信我還是當年那個揪著他衣袖哭泣說我不要錢,我隻要你的紀長安,我早就變了。


我和顧源,我們坦白知道對方的感情經歷。


我知道顧源曾經有個很喜歡但追求無果的人,他也知道我曾經有段很不堪的感情經歷,隻是不知道那個人名字叫陸澤蘇而已。


會認識顧源也和陸澤蘇有關。


顧源是我心理醫生王峰的朋友,遇見他的那天是他牽著一隻金毛,站在一棵金黃的銀杏樹下,張嘴笑得非常開朗,露出雪白的牙齒,跟我說:「你就是長安吧?王峰讓我把維生素借你兩天。」


維生素是那隻金毛的名字,非常的治愈,湿漉漉的眼睛和鼻子,很乖巧聽話,顧源也每天過來找我一起遛狗。


後來我終於不用再每天吃褪黑素、安眠藥,將維生素還給顧源的時候,他送給我一捧向日葵,祝賀我重獲陽光。


後來再遇見就是在我的演出現場,那時候有個公子哥一直在追求我。


他幫我解了幾次圍。


慢慢地也成了朋友,慢慢地相互了解,慢慢地順遂自然地在一起。


他知道我對感情的恐懼和猶豫,但他一直很耐心,一點點地帶我走出陰影。


我們開始得也很不一樣,他和我告白的時候直接將一枚戒指放在我手邊,真摯地直接問:「我對你是認真的,長安,願意和我談場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嗎?」


我看著他嘆息,他這樣好的人。


沒有人會一直沉浸在一段不堪的感情中,時間是最好治療傷害的良藥,不管那時候多麼難熬,總有一天回頭望,也能雲淡風輕地笑出來。


我並不會因為一段失敗的感情經歷而將自己緊緊地封鎖起來,人嘛,灑脫一點,愛得起,放得下。


我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攜手一生的人,以後還有自己的孩子,平凡日子裡的小家。


這些像陸澤蘇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懂的。


他隻會永遠執著於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10


顧源是半個月後回來的,我去接機,我們在機場相擁。


他輕輕吻在我的發頂,然後對我微笑,跟我說有太多太多話想跟我說。


跟我說的第一件事是一個很平平無奇的晚上,他說:「當時在瑞士,車水馬龍,燈火闌珊,我看到路邊有人賣玫瑰花形狀的冰淇淋,我當時就想,若是你在就好了,你一定很喜歡。」


「我真的很想你。」


我在他的微笑中安靜地傾聽,這是他給我的安全感,平凡的,普通的,在日復一日中相守的安全感。


最後在回家的路邊,我最後一次看見陸澤蘇,他的車安靜地停在路邊,隻降下半窗,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事情肯定不是他預期的走向。


否則他早就會拿著顧源「背叛」我的證據用一種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氣定神闲的姿態俯瞰我,跟我說我選錯了人。


現在他一定很難理解,但沒關系,他一向是個重諾的人,我知道他不會出現在我的世界裡了。


就像三年前,會消失得幹幹淨淨。


再次遇見跟陸澤蘇相關的事是兩年後了,我去醫院產檢的時候發現有人跟蹤我。


跟蹤得實在稱不上高明,所以我很快發現了她。


我在一個轉角站著守株待兔,看清跟蹤者正臉的時候突然有點意外。


因為那是個在我注視下慌裡慌張的姑娘,挺年輕,眉眼間有幾分我以前的影子。


她被我發現,很局促,跟白紙一張,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一眼就能看穿,幾乎下意識地拉著我的手腕哀求:「求求你,我隻是好奇你本人長什麼樣子,千萬不要告訴陸澤蘇,他要是知道我偷偷來找你,一定會勃然大怒。」


她眼角眉梢流露的都是熟悉的愛而不得的驚惶。


我在靜默中嘆口氣,幾乎瞬間明白。


她急得眼淚都出來了,我看著她那張臉,到底是不忍心,像是給她的忠告,也像是說給六年前的那個年輕的我自己。


我勸諫她:「你好奇我,但真相可能令你失望,陸澤蘇並不是愛我,他拿你當替身,隻是因為他愛著愛而不得的那種感覺。」


「人一旦特別愛,就容易做出很多讓別人生不出愛的事來,愛裡的掏心掏肺,隻會聞到濃濃的血腥味,讓人遠離。」


「你得先愛你自己,才能得到愛。」


她淚眼蒙眬地望著我,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但轉瞬又想ťũₔ,這世上的愛,哪個不是在南牆上撞到鮮血淋漓才學會的呢。


她總有懂的那天,就像我一樣。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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