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愛看身材棒棒不守男德的男主播跳舞。
但我是真的沒想到，那個穿西裝戴手套的不用露臉就色氣滿滿的男主播，是我帶的實習生！
我在網上喊他老婆，在線下把他當成老黃牛使喚來去。
原來他在網上哭訴實習遇到的魔鬼，就是在下！
1.
深夜刷某音網卡了，反應過來發現自己點進了某個直播間。
我愣了一下，自工作後我就沒看過直播了。
餘光瞥到心願單裡的圖標，發現如今的禮物我都不認識了，忍不住點了一下……
禮物送出去了！！！
扣了我一百二虛擬幣！折合人民幣十二塊呢！
蒼天啊，直接痛失巨款！
在我懊喪時，忽然聽到一個極為溫柔低沉的聲音道：「謝謝五行缺德送我的多喝熱水，我第一次收到動效禮物好開心！」
我這才注意到我進入的直播間。
「那麼下面這段舞蹈送給五行缺德，希望你會喜歡。」
屏幕裡那個穿著西裝的身子逐漸後退，寬肩、細腰、長腿清晰地展露無遺。
我驚訝地捂住了嘴，這身材好像那什麼、什麼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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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這人戴著一個很可愛的兔子頭套，看不見面容。
下一秒，隨著鼓點節拍，這個西裝兔兔男就扭動了腰肢……
音樂是正經音樂，舞是卡哇伊的宅舞，但我莫名看得有些燥熱。
我不對勁，感覺他西裝袖下那雙白手套每一個撥動的手指都像要抓走我的魂。
我甚至看著他隨著步伐扭曲擠壓的小皮鞋，忍不住生出一種衝動想讓那雙小皮鞋狠狠揉一下我現在加速跳動的心……
在我心髒劇烈跳動下，舞跳完了，兔頭西裝男收起動作，兔耳卻還在一顛一顛的，他用雙手對著我比了個小心心。
現在的男主播……這麼拼的嗎？
「五行缺德，你喜歡嗎？」
我摸著手機，手忙腳亂打出了「喜歡」兩個字，並在後面加上了情緒滿滿的好幾個感嘆號。
他的聲音帶著一點淡淡的笑意：「我第一次在直播間嘗試跳舞，你能喜歡真是太好了。」
聽得出來，他聲音有刻意壓低，生活中應當不是這樣的。
但此時我忽然明白了那些愛聽女生夾子音的男人，那種刻意逢迎討好你的感覺好棒棒！
我瞄了一眼左上角的個位的觀眾人數，除了我在場竟無一人氪金，列位更像是系統給主播挽尊的機器人。
我應該是在場唯一活人。
於是我又助力了他一個「多喝熱水」。
「既然如此，老婆你再跳一段給我康康吧。」
在這個物價上漲的年代，十二塊在商場都買不起一杯帶植脂末的奶茶，卻可以讓這個翹屁嫩男給我跳一段舞，性價比太高了好嘛！
「老婆？」對方愣了一下。
隨即他又笑起來：「老公，體諒一下人家，剛跳完有點累，我給你彈個小曲吧～」
說著，他從身邊拿起一把吉他架在身上，隨即又摘下白色手套，露出一雙修長白皙的手。
手指像是肆意撩動著琴弦，卻撥出了美妙的旋律。
起初是輕輕淺淺一段優雅的旋律，隨著他氣息平復，卻輕輕哼唱起來。
低柔的嗓音在副歌時陡然拔高音調：「You know why？I'm gonna be yours tonight，We're gonna oh ah~」
意識到他在唱什麼，我臉上不禁一燒。
二十四塊，居然讓我體會到了做富婆的快樂！
我在公屏打下：【流淚】【流淚】【流淚】老婆，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2.
網上衝浪多快樂，現實上班就多想死。
原本我該升職了，可總公司那邊遲遲不來批復。
我那該死的領導說我走了之後，沒人頂我崗位，讓我必須帶起一個實習生才肯放人。
新來的實習生林言，他是上天派來克我的。
他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十級社恐。
他就像我手機裡的 Siri，我說一句他才冒出來答一句。
我現在剛到公司，林言已經開著電腦刷網頁了。
我問他：「這麼早到公司啊？」
他目不轉睛盯著電腦淡淡道：「嗯。」
「你上班過來要多久啊？」
「半小時。」
說完他打了個哈欠。
我又問他：「昨晚沒睡好啊？」
「沒睡。」
「怎麼熬夜啊？要愛惜身體啊。」
「嗯。」
……
他惜字如金，每每和他談話，我就感覺自己像泰坦尼克號撞上了冰山。
怎麼隔壁設計部的老員工帶個徒弟，那徒弟殷勤得跟條小狗似的，又送下午茶又主動加班求教的。
而我這徒弟在辦公室裡，我反倒像皇帝身旁的太監，生怕放了個屁打擾到他。
可我們是市場部啊！我們是要見客戶的啊！
他這樣怎麼跟客戶溝通？
我求求領導開了林言換個徒弟給我吧。
老油條卻跟我說過了招聘季再找一個麻煩，林言隻是剛畢業帶點學生氣，我一定能調教好他。
我感覺到林言是老油條派來扯我後腿的刺客，有他在我想升職是做夢！
這家伙八成就是老油條親戚家的小孩，狗皮膏藥甩不掉。
那成，大家都別想活了！
要死一起死！
我開始拿林言當牛馬，把各種苦差事壓給他，像極了職場文裡黑心腸的反派。
3.
一星期後的某天深夜，我刷某音終於看到兔頭西裝男再次上線了。
進入直播間時，他還在調試設備。
我默默上了個燈牌。
他沒發現我，以為現場沒人還擰了擰自己的頭套，不小心露出了線條流暢的下颌。
我有些意外。
一般來說，直播不願露面的基本是個醜人。
像這樣身材好戴頭套的，十有八九是個蝦男。
一男的要是長得好看直播刷個臉就有妹妹捧場哐哐砸幾千上萬禮物，何苦戴個頭套費力耍才藝。
但兔頭下這張臉露出的冰山一角，看起來好像有幾分姿色……
「老公，你居然這麼早就到了。」
低柔的聲音從耳機傳來，我感覺心髒好像被人撓了一下痒。
我：「【可憐】【可憐】【可憐】老婆，為什麼這一周都不直播哇？是不是收益不夠，你不想播了？」
他笑了一聲：「我要是靠這點收益謀生，怕是要露宿街頭了。沒什麼特別的原因，隻是最近上班遇到了個魔鬼上司有點忙。」
我：「老婆每天都穿西裝上班嗎【流淚】好羨慕你的同事可以每天看到你棒棒的身材。」
「老公吃醋了嗎？」他更刻意地壓低了聲音，「但我上班都不穿西裝哦，怎麼隨便怎麼來。」
想了想他又補上一句：「雖然不穿正式點見人不禮貌，但同事不是人。」
一句「同事不是人」深得我共鳴！
我：「老婆說得對！同事不能算人！」
他低低笑了聲，道：「看來老公工作上也遇到不少魔鬼啊。」
我想到不做人的老油條和林言，深深點頭：「對，他們都不是人。」
發完，我又送出去一個他心願單裡的「多喝熱水」。
「老婆，可以再給我跳上次那個舞嗎？」
他很明顯地怔了一下：「老公就這麼想看我跳舞啊？」
老實說，這一星期我都在深夜蹲直播，沒有再刷到過似他這般魔鬼的身材與舞姿。
甚至很少刷到跳舞的男主播，最多看見白斬雞身材的精神小伙亂搖。
我那是想看他跳舞嗎？
我那是望眼欲穿！
二十幾歲的年紀想看男主播跳舞一點都不過分吧？
然而他卻說：「可是我最近加班腰疼得厲害，這樣，我給老公拉個小曲吧？」
說著，他離開鏡頭找來一把小提琴。
曲子很好聽。
我想到了當年女兒國國王見唐僧，當時她在想什麼呢？
反正唐僧氣定神闲受了她的禮待，還說她與佛有緣。
我那素未謀面的賽博妻，他可能覺得我與音樂有緣，從彈到拉，第二次給我聽小曲了。
一曲畢了，他終於放下小提琴道：「老公，你怎麼沉默了？」
我淚流滿面道：「老婆，我親愛的老婆，你的老公在享受藝術！」
他沉默一會兒，笑道：「老公，就這麼想看我跳舞？」
原來他看出來了。
那我也不客氣了：「老婆，我低俗我下流，我饞你身子，快給我跳個舞吧球球你了！」
他話裡的笑意更濃了：「老公，你很誠實嘛。」
「可是我真的腰疼，」他說，「這樣吧下一次，我為你跳一支新舞。」
4.
一個老客戶要求解約。
產品部那邊不知怎麼了，遲遲交不出貨。
老油條說他相信我一定能處理好這件事。
可對方說：「大家都是打工人，你應該明白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
我隻能幹焦慮一晚上。
苦中作樂打開某音，消息爆炸了。
原來，我被兔兔艾特了。
他發了一個視頻，配字：給老公 五行缺德跳的新舞。
星空燈流水般流淌著，他穿著白色襯衫系著黑色領帶，後臂上還戴著袖箍。
前段是他緩緩地扭了扭腰，我嘶哈嘶哈嗦了下鼻血為敬。
沒想到後段燈光忽然變成了曖昧的洋紅，他摘下了領帶，修長的手指緩緩解開了兩個衣扣。
原來領帶是根黑色的絲巾，被他摘下來蒙在鏡頭前，觀眾視野變得朦朧，代入感卻更加強烈。
仿佛身臨其境被蒙眼，透過絲巾看見他對著你舞動……
我以為他說的下次是一星期後，沒想到這麼快。
而且，這段登西居然是專門錄給我的！
這個互聯網狼人太多了！
短短一分鍾的視頻，竟然點贊到了 20 萬！
評論區炸了：
「復婚吧，孩子老哭。」
「你這個視頻拍得不好，加我好友我跟你細說怎麼拍才好看」
「老婆老婆老婆！」
我有點子興奮，也有點子悲傷。
兔兔專門錄制視頻艾特我了，可經此一役兔兔再也不是我一個人的老婆了。
餘光瞥見兔兔頭像顯示正在直播，我點了進去。
直播在線人數 1 萬，視頻轉化率很高。
彈幕基本都在閃現刷過去，不過基本就倆字：跳舞。
兔兔低頭看著評論：「謝謝大家捧場，不過我不能跳舞，我的賬號沒有舞蹈權限，在直播間跳舞會被官方封禁的。」
欸，這說辭好像和我之前聽到的不一樣。
他繼續解釋：「大家可以點我主頁看看我之前的作品……」
我點進他主頁，這才發現他主頁的短視頻都是他錄的各種歌，但每個視頻點贊量都是個位數。
耳邊傳來他直播間的聲音：
「我是正經的音樂主播，不是擦邊主播。」
此話一落，直播間大量掉人，一瞬間隻留下了三千觀眾。
「不是擦邊主播你發什麼擦邊視頻？」
「舉報了！」
「為了流量真不要臉！」
兔兔低頭看著評論，頭套上的兔耳朵也耷拉下來，看起來有種他低落的錯覺。
他緩緩開口：「我發視頻是因為答應了一個朋友，要跳舞給她看。」
他又自嘲地笑了一聲：「不過她今天沒來吧，來了我也看不到。」
說完，他拿起小提琴兀自拉了起來。
曲子風格一派陰鬱悲傷。
不是？這和說好的怎麼不一樣？
我以為他能抓住這波流量狠狠地撈一筆，怎麼不好好哄觀眾呢？
我內心滋味復雜。
既是對他恨鐵不成鋼，又感動於網絡上有個人願意這樣等我。
得益於那個視頻，直播間陸陸續續又有人進來。
我在公屏上打下「老婆」兩個字，很快就被別人的評論淹沒……
音樂停了。
「謝謝大家的小禮物，」他的聲音有些疲倦，「不要再送了。」
等等，禮物？
我看著充值界面咬了咬牙。
今天我也不開心。
但好的老公不能讓老婆獨自失落。
我要享受花錢的快感！
我反手就是一個嘉年華下去！
絢麗的特效佔滿了整個屏幕。
老婆，這下你看到我了吧？
正當我心怦怦跳著，兔兔的直播間卻毫無徵兆地黑了。
與此同時，我的私信跳了出來。
是兔兔：「加我微信。」
5.
兔兔的微信頭像是一張靜物照片。
花束旁的小提琴下面壓著五線譜。
無言：「老公，是你嗎？」
我：「老婆，親親=3=」
其實我有些忐忑，不知道主播私底下都是怎麼樣的。
加好友應該是送了華子之後的直播間大哥待遇吧？
沒想到確認是我後，對面二話不說轉賬 6000。
我發了個「？」過去。
他解釋：「老公今天破費了，合格的老婆不可以讓老公出錢。」
我有點懷疑自己遇到了殺豬盤。
男主播給你跳舞，還倒給你錢，這種好事竟然讓我給遇上了？
我的思想鬥爭許久，決定收下了那 6000。
且讓我看看這到底是什麼騙局，以好日後警示網友。
見我收下後，兔兔又發：「老公的微信號是本人嗎？」
我不太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我：「老婆覺得我借了個號和你偷情嗎？」
無言：「不是，隻是覺得你的微信風格和某音怪不一樣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像是會去某音看直播的。」
我的頭像一片楓葉，我的朋友圈隻有行業相關文章轉發。
秋天：「害，都是包裝學。為了工作包捯饬嚴肅點，像個合格打工人，你的微信風格也看不出來像是男主播哇。」
無言：「原來如此，說到直播，我決定以後不直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