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
「就是……大姨媽來了，嗯……還把底褲弄髒了，你能幫我買一包衛生巾和一條幹淨的底褲嗎……」
天知道我是怎麼梗著脖子，說出人生 22 年來最離譜的要求的，還是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人提的。
門外一片死寂的沉默，要不是看到透過磨砂玻璃的模糊人影，我甚至都覺得寧擇言跑路了。
「你……徐跑跑，你真是個人才。」
寧擇言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隨後就消失不見了。
我掩面，這種事情真的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想跟堂姐吐槽，又覺得丟臉，對著手機發呆時，寧擇言再次出現了。
門縫被拉開一絲，剛好容納一隻手的寬度，我就看到他丟過來一團棉狀物，以及一片救命之物。
「女式的你就別想了，我丟不起這個臉。這是全新的，你湊合一下。」
寧擇言撂下這話，人影快速消失，有種逃之夭夭的感覺。
我撿起那條男士的三角褲，陷入了沉思。
隻一秒，我就決定了苟延殘喘地活下去，不體面總比一會兒飆血強。
隻是一想到這是寧擇言的褲子，哪怕是全新的，我穿上那一刻，臉頰還是不可抑制地瘋狂發燙。
髒掉的內褲被我丟進垃圾筐，並覆蓋上衛生紙。
草草處理後，對著鏡子拍了拍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我從未見過這麼明眸帶水、霞飛雙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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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裝若無其事地出去，還是被寧擇言的一句話給破防了。
「合適嗎？」他此時手上多出了一本書，見我出來，抬了抬眼，「會不會掉？」
我含羞帶憤地白了他一眼，沒吭聲。
「別誤會，我是怕你一會兒吃飯時候出醜。畢竟我不能用正常人類的模式去預測，你身上可能會出現的神奇行為。」
寧擇言說這話時，十分認真，甚至連書本都給合上了。
這話很傷人，我的內心頓時酸澀難受，總覺得我也是爸媽疼愛的花季小仙女，為什麼要承受這種莫名其妙的羞辱？
一陣委屈上湧，我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脾氣也不受控制地爆發了。
我吼道：「你閉嘴行不行？我已經夠窘迫了，你還說！你這人有沒有同情心啊！」
我這一哭，把寧擇言弄傻了，他從躺椅上跳起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哭啊……」
他這話聽著就沒誠意，我哭得更兇了，哽咽中瞪著眼倔強流淚。
「哎呀……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啊，徐跑跑。不……徐小姐，你別再哭了……咱們要不吃塊糖？」
寧擇言臉上頭一次浮現出慌張的神色。
我毫不客氣地揮掉了他的奶糖，兩道溪流繼續掛在臉上。
他圍著我轉悠了好一會，小心翼翼地把我拉到躺椅上坐下。
一邊找紙巾，一邊給我倒水，低頭哈腰，態度好得不像話。
我看他這態度，更覺得生氣了，他之前憑什麼那麼對我？
一想到這，我不受控制哭得更大聲了。
「姑奶奶，你別哭了——」寧擇言的臉都白了。
偏偏此時，從外面傳來一陣叫喚聲。
「擇言、雅素，你們在嗎？晚飯好了，吃飯了——」
由遠及近，還伴隨著輕微的敲門聲。
「擇言，雅素——」
寧擇言見我張著嗓子，尚未幹涸的淚水，他情急之下伸出右手捂住了我嘴，左手拿出紙巾往我的臉上抹去。
我瞪大了雙眼，任由他行動著。
「咦，這兩孩子人去哪了？」
門外似乎沒有聽見我們的回應，伴隨著敲門未果後，我聽到了一聲開門聲。
我看不見來人，我的視線全部被眼前寧擇言的五官給佔據，隻能從聲音聽出是寧擇言的媽媽。
「啊這，擇言……」
「你，你們忙你們的。」
寧擇言媽媽似乎慌張地走了出去。
隻留下我和寧擇言四目相對，而我再也發不出一個哭音，滿腦子都是在想我們此時的姿勢和畫面……
14
飯桌上，我姿勢端正，雙腿並攏，目視前方且細嚼慢咽。
打我從娘胎出生以來，就沒有吃得如此端莊淑女過。
「雅素啊，多吃一些，看著還是瘦了些，就把這裡當自己家，千萬別拘束。」
寧爸寧媽一左一右地給我夾菜，我的碗裡已經堆積成山了。
「嗯嗯，謝謝叔叔阿姨，我自己來就好。」我微笑承受。
「平時工作很忙吧？」寧媽笑眯眯地問。
我回想著堂姐的狀態，認真點頭，「是啊，現在競爭太激烈了，經常加班。」
「年輕時候拼一拼我是能理解的，但一定要多注意身體啊，尤其是飲食。」寧媽說著，瞧著細嚼慢咽的我，又問，「爸媽做的菜口味怎麼樣，還合口味嗎？」
聽到寧媽的自稱，我瞬間又鬧了個大紅臉，感覺這個梗是過不去了。
停頓了兩秒，我隻能微微尬笑，「這些菜都太好吃了，我吃的比平日都多。」
寧媽似乎聽得很開心，愉悅地開口：「你愛吃就好，這樣，從明天開始，我讓擇言每晚都給你送飯去。」
「啊？」
「媽——」
我和寧擇言不約而同都傻了眼。
感受到了我驚悚的目光，寧擇言放下筷子，「媽，我平時很忙的，你就不要亂指揮了。」
寧媽卻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少裝，你平時忙確實不假，這最近休兩周的假，闲得很，以後每天都給雅素送飯去。」
寧擇言緘默，看起來面對親媽十分的無力。
我哭笑不得，隻能自己拒絕，「阿姨不用這樣，我們有食堂。吃得也還是不錯的，真的不用這麼麻煩的……」
「雅素你就別騙我了，我剛才都跟你媽通了電話。」
寧媽一把拉住我的手，眼神憐愛，「她都告訴我了，說你平時忙得晚上經常不回家吃，還抱怨食堂難吃。好了，就這麼定了，擇言一休假就喜歡宅在家，正好讓他每天都動動。」
剩下的話沒聽進去，隻是聽到她和二嬸通了電話，我額頭的冷汗都快冒出來了。
這口供一對，豈不是要穿幫？
我倒吸一口冷氣，趕緊偷偷給堂姐發消息……
我沒敢回應寧媽的話，隻能尷尬地笑。
寧爸順勢盛了一碗老鴨湯過來，放在我面前，「快嘗嘗，你媽媽煲湯是一絕，非常鮮美，爸爸年輕時候就是被她這手藝徵服的。」
我：「……」
他們這到底是多滿意我？直接單方面無條件就把我的身份給升級了。
可怕……
我乖巧喝湯時，偷偷瞥了眼寧擇言，他居然無視這種稱呼，也不糾正一下。
堂姐很快回了信息。
「小沫你放心，你堂姐我冰雪聰明，早就想到了。你出來後，我就出去找你姐夫了……」 ?
我掃了一眼，長舒一口氣，總算不用當場社死了。
「真好……你們兩個能夠看對眼，真是天賜的緣分。」
寧媽託著腮，似乎很認真端詳地掃視著我和寧擇言，「就這麼說定了，阿姨這兩周一定幫你調理得健健康康的，今年給兩家添個虎寶寶。」
寧擇言在一旁沒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也被驚嚇得眼角盈潤，內心的小鹿都快炸了……
15
寧媽嗔怪地瞪他一眼。
我嘴唇嗫嚅，有些發呆，「阿……阿姨，我和擇言才剛剛認識吶，咱們是……是不是太快了些。」
「不快不快嘞，我和擇言爸爸當初從認識到懷上擇言，總共也就一個月。」寧媽笑眯眯地勸解。
我無語地伸出大拇指，「你們真前衛。」
寧爸笑著應聲，眼神在我和寧擇言之間來回巡視，「是呀，所以你們年輕人要青出於藍勝於藍才是。」
這……
成語是這樣用的嗎？
我看著寧擇言，他幽深的眼眸中同樣閃過一絲呆滯，專注幹飯的臉上瞬間浮現的無語，讓他此時少了些往日的嚴肅，多了一分可愛。
看得我心跳加快，差點就陷了進去。
媽呀，男人太帥簡直是要命，做什麼表情都勾人。
飯後，寧媽拉著我的手，十分熱情邀請我在家裡住下，說是已經跟我爸媽通了電話。
嚇得我臉色狂變，找了無數理由才逃了出來。
可他們堅持讓寧擇言送我，我琢磨了下這麼晚，回學校又遠又麻煩。
當然更重要的是心疼錢。
「雅素，下周末一定再來呀……」寧爸媽在門口衝我揮手，眼神熱烈。
「叔叔阿姨再見。」我甜甜微笑，乖巧應付。
隻是不斷發軟的雙腿提醒我，再見吧朋友……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大姨媽來了，失血過多，導致的腿軟。
寧擇言從地下車庫把車開出來時，即便我不怎麼認識車，也看到了那顯眼的保時捷標志。
果然是一家有錢人。
我定了定心神，知道我們的交集隻會止步於此了。
「今天麻煩你了。」車駛出地庫，寧擇言沉著嗓音。
我輕聲道：「既然我答應了，不存在麻煩一說。」
寧擇言微怔，遲疑了下問：「你去哪裡？」
「師大江濱校區。」我告知。
「還蠻遠的，你單獨回去確實有點晚了。」寧擇言看了看導航的裡程。
「是呀。」我點頭。
從下樓到上車，我一直都很安靜，沒有太多聊天的欲望，處於一種詭異的平靜狀態。
車內也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氛圍。
寧擇言把車內溫度打得舒適，放了點音樂，是輕柔的藍調。
這下氣氛溫馨了許多。
不知道開了多久，寧擇言輕輕打了個哈欠。
「你怎麼突然這麼安靜，是不是我爸媽今天嚇到你了？」
我搖頭，「沒有呀。」
寧擇言：「……」
天就這麼被我聊死了，我看了看窗外，已經接近校區了。
「一會兒把我放在門口就好。」我指了指前邊不遠處。
「哦。」寧擇言懶洋洋應了一聲。
隻是等紅綠燈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勢頭越來越兇猛。
我尷尬地摸了摸空空蕩蕩的手邊，今天沒報有雨啊……
車到了大門口停下，雨刮器瘋狂地刷動頻次，似乎在提醒我開車門的慘烈下場。
我語氣弱弱地問：「車裡有沒有傘，可以借我一下嗎？」
結果寧擇言嗤的就笑了，眼神玩味，「徐跑跑，你怎麼腼腆上了？昨天跑路的你和現在的你簡直是兩個人。」
或許是徐跑跑的字眼挑動了我神經，我一下子就炸了，「滾……寧混蛋。」
寧擇言愕然了下，然後哈哈一笑，一腳油門轟入了校園……
那強烈的推背感差點把我嚇死。
好在他隻是一下就收斂住了,嘴角浮起一絲弧度，「你來指路，徐跑跑同學。」
我捏了捏拳頭，罵完他後，內心突然一下子徹底松弛了。
沒一會兒，車就到了宿舍樓下。
此時正是晚歸的高峰期，樓下人來人往，我甚至在樓前看到了舍友。
除了舍友外，還有一個我最不想見到的男人……
我的一顆心猛地提了起來。
16
保時捷穩穩地停在了宿舍門口，剎車聲吸引了樓前所有人的注意。
突如其來的大雨本來可以掩飾所有痕跡，可到了宿舍門口，雨又神奇地停了下來，充分說明了這是一場很隨意的雷陣雨。
完蛋了……
我知道明天的我即將成為營銷專業花邊新聞裡的一員，甚至可能傳遍整個工商管理系。
我深吸了口氣，準備解開安全扣下車。
可試著解了幾次，我突然發現解不開。
一連串問號飄在我腦袋上。
突然，邊上寧擇言整個人傾斜了過來，如同瑪麗蘇電視劇那般，胳膊穿過我的胸前，十分夢幻地幫我解了鎖扣。
我腦海空蕩蕩的，視線往車前看去。
我已經從舍友瞪大並逐漸興奮的眼神中，意識到這個姿勢似乎從車外看起來相當的曖昧。
「原來的鎖扣我不喜歡，改動過，所以要這樣開。」
一聲清脆的卡扣打開聲，寧擇言嗓音在我的耳邊劃過。
而他已經坐回了駕駛位。
我十分無語，有錢人的生活就這麼無聊嗎！一個安全卡扣改得那麼復雜做什麼？
本小姐這幾天水逆到這種程度了嗎，一個卡扣都能導致社死！
我拉開車門下車，手都懶得揮下。
因為沒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