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許是為了補償林昭儀,今日又恰逢她生辰,太後聖上頗為照顧,上的吃食、看的戲文都先緊著她來。


在座的女眷有心的也紛紛上前送禮祝賀,一時風光無兩。


散席後,我特意去找長姐囑咐了幾句才離開。


可還未走幾步,便被人攔下。


皎潔站在我面前,滿頭的珠翠在燭光下晃得有些刺眼。


她拉著我笑道:「阿沐,你忘祝我生辰快樂了。」


我扯扯嘴角:「今日有這麼多人給你賀生辰,不缺我一個的。」


她說:「不一樣的,這麼多人,我最想要的是你的祝福,誰都比不上。」


我不知道為何湿了眼眶,直直望著她:「皎潔,你騙了我對嗎?」


她否認,問我哪裡聽來的,問我為什麼說這樣的話,問我為什麼不信她……


見我不語,也逐漸沉默。


我拉開她的手,說:「皎潔,就這樣吧,你從前是我最好的朋友,往後可能不行了。不管你目的是什麼,還望你高抬貴手,不要傷害長姐,幼時她也哄過你睡覺的。」


她淚眼婆娑,張了張口,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我抹了一把眼淚:「也希望你能保重。」


25


長姐懷孕了,御醫診出來時已有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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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件大喜事兒,可我嘴巴還沒咧完整,就被迫收了回去。


貴太妃的眼神仿佛在說,都是一個日子裡成的親,你們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不羞愧嗎?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也還成。


我問李燁,要羞愧嗎?


他理直氣壯:「這不是應該的嘛?你看看他們倆的年紀,可比我們大得多。」


我心裡舒坦了,趁機向太妃討價還價,等小侄兒出生,您也有孩子可哄了,屆時我若還未有身孕,可就先離京了。


貴太妃和太後忙著照看長姐,敷衍得很:「隨你隨你。」


…………


聖上大約高興,給爹爹升了官,加封太傅。


聽說整個京城都在議論,世風日下,生子不如生女,周葆岜父憑女貴,靠著裙帶關系一躍成三公。


我安慰爹爹,千萬莫生氣,不要跟外邊的人一般見識,日後有的是機會給他們瞧實力。


他痛心疾首:「我就是後悔啊,後悔沒能有機會多生幾個像你長姐這樣的。」


行吧,是我狹隘了。


頂頭上司升官了,我們的熙王殿下倒好,換了個更清闲的去處,兵部。


我打趣:「這太平盛世的,聖上讓你去養老嗎?」


他笑:「反正要離京,這確實更好,到時候能快些撂開手。」


說得也有道理,我問那為何不索性全辭個幹淨。


他教育我,還是要找點兒事做,不然人就廢了。


燁狗子一貫有氣人的本事,這激起了我的鬥志。


說來驕傲,這麼一大把年紀,我又要開始學習了,不過也不至於識文斷字那麼淺顯。


師兄臨走前搜羅了好些書給我,說看了之後,對日後行走江湖大有裨益。


我挑了個天氣晴朗的日子,將那箱子搬了出來,《一招教你治跌打損傷》《武林那些事兒》《山野求生指南》《打不過就拍馬屁話術》《趣說山河志》《必須要知道的奇門遁甲知識》《白綾遙說周易八卦》……還真是應有盡有。


還有一個叫什麼十八式,字兒我都認不全,李燁剛好在旁邊,我便隨手拿與他問是否認識。


半天都聽不到回復,我忍不住嘲笑:「哈,半斤八兩,一樣地不學無術,你果然也不識得。」


他翻閱得仔細,好一會兒才問:「你看過裡邊嗎?」


我忙著看武林秘聞:「未曾,但看這個名字應該是種武功招式,師兄大概想讓我學起來自保吧。」


李燁將書合上,笑容逐漸變態:「嗯,是一種武功,我會,晚上教你。」


我覺得這人真是莫名其妙,大晚上學什麼武。


夜裡,這武功我算是明白了。


隻是難以置信,綾遙師兄怎麼變這樣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26


師兄留下的這些書,其他都跟看話本子似的,甚是有趣,唯獨這個醫書,晦澀難懂。


大半年裡我幾乎都蹲在了街口那家回春堂,跟著年邁的老大夫學一些皮毛,直到我的小侄子出世。


小皇子取名李宸,又是中宮嫡子,儲君之位似乎不言而明。


聽說聖上很高興,一度高興至暈厥。


這傳聞我自然是不大信的。


李燁回來說,太醫診斷後才知道,聖上一直在服用丹藥,如今開始反噬,身子每況愈下。


太後震怒,將摻和在裡頭給聖上供藥的幾個太監和醫官全都下了獄。


他們並不招認,甚至還有說,為了聖體安康,已經聽了皇後的話,偷偷將丹藥換成了補藥。


於是太後便下令在各宮搜藥,一旦發現,嚴懲不貸。


可惜,無果。


長姐出月子後,氣色挺好,身旁躺著胖乎乎肉嘟嘟的小宸子。


我拿手指戳戳小臉蛋,哄著眼睛都還未睜開的他喊人:「來,跟我叫,姨……」


小宸子嘴巴一咧,哭了。


長姐嗔了我一眼,將寶兒抱至懷裡,輕輕搖哄。


我高興,她終於不似之前那般淡漠。


我提起聖上之事,她愣怔片刻,不自覺留下兩行清淚,嘴角卻帶著笑:「我也不明白,他為何不聽我的話,為何要這般作踐自己。」


嚇得我立刻住了嘴,後悔自己多事,好好的招她哭幹什麼。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許多事他不再與我說,我也越來越摸不透他的心思,有時候明明都想好好說話,可結果是無休止的爭吵。」


「大約這就是至親至疏夫妻吧,如今有了宸兒,我也不想再計較這些,不過,還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我急迫地換了個話題,道:「再過段時間,我可能就要出遠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啊,也許一年半載,也許三五個春秋,屆時書信常往。」


這次,長姐不曾挽留,她笑:「這樣也好,你本向往自由。」


而後一個月裡,我每天都在為遠行做準備。


李燁卻越發忙碌,每日天不亮就離開,晚上也不知何時回府,兩人竟連著好幾日都未說上話。


要不是新雨說,每回都是王爺將小姐抱回榻上,我都懷疑燁狗子有新窩了。


怪我沒出息,每每躊躇滿志支著腦袋等,卻總是不小心昏睡過去。


新雨安慰,即將遠行,王爺需要安排的事兒多,忙碌些也是有的。


直到有一天,我都準備好洗洗休憩了,反正等不著狗子,不受那份罪,沒曾想,他回來了。


質問的話還沒出口,他已紅著眼睛先開口:「周沐,我們可能……沒法離開了。」


27


「都說好的,準備了這麼久,為什麼又不能走了?」


李燁將頭輕輕枕在我膝蓋上,聲音沙啞:「隻是暫時,朝堂上有些事兒需要處理,等處理好了我們就出發。」


我問:「要很久嗎?」


他沉默。


我又問:「是因為聖上不大好了嗎?」


他幾不可見地點頭。


「很難吧?」


膝蓋下的手緊了緊。


我張口,想說,你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清闲王爺,有什麼事還非你不可了,不是還有賢名在外的寧王殿下嗎?


話都在嘴邊了,看著他風塵僕僕的模樣,忽然又覺得沒必要了。


他的武功不俗,往日裡總被我欺負,不過是讓著我罷了。


文韜如何我不知曉,但他聰明是無疑的,隻要願意,又有什麼不可能。


於是,我改說:「李燁,我比你想象的強大,也喜歡聽真話,告訴我,你原先真的願意和我去浪跡江湖嗎?」


他緩緩抬頭,用那雙盛滿星辰的眼眸望著我,說:「我願意的,那也是我向往的日子。」


夢寐以求都想做成的一件事,眼看就要成功,如今一夕崩塌,說情緒不低落是假的。


心裡逐漸冒出新的念頭。


李燁依舊早出晚歸。


我便每日坐在秋千架上思索,自然,大部分時間,還是在發呆。


寧王妃上門,是我萬萬想不到的,兩人並不熟絡,僅有的交集也不過是宮宴。


她帶了禮物,除了一些好看的首飾,還有幾顆雞蛋一樣大的夜明珠。


……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禮了。


隻能將最喜歡的糕點拿出來招待她。


她姿態優雅地喝了口茶:「我也沒什麼好東西,府裡盡是些俗物,弟妹若喜歡,盡管上門來挑。」


明明年紀相差不大,卻總覺得她有上位者的凌人之氣,大約是寧王府久居京城中心的緣故。


我從善如流:「好的呀。」


她東拉西扯了許久,問平日裡喜歡做什麼,愛好吃什麼,我一一作答,可說完之後她沒一樣能接上,場面有些許尷尬。


過了好久,久到我終於琢磨出一個可以不動聲色將人請走的理由時,她又開了口。


「聽說熙王殿下最近經常不著家,唉,寧王也是,兩兄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麼,咱們女人真難。」


我茫然地看著她,試探著接話:「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一首歌謠,幹活人,幹活魂,幹活都是人上人?」?


寧王妃自然沒有體察過民生。


我興致勃勃地解釋:「這……他們兩個都是出去掙錢的,忙些也很正常,我們在家舒舒服服,難的是他們。要我說,這就是您的不是了,怎麼這種神仙日子還抱怨呢,心態不對,要改。」


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嫂子不是這個意思,唉,本來不欲多說的,可你實在太單純,我看不下去了。」


看她著實著急,我隻好眨巴眼睛配合:「怎麼了?」


「宮裡最近戒嚴,弟妹想必許久沒有進宮了,你可知,裡頭流言四起,說熙王殿下趁聖上病危,頻繁出入皇後宮中,不成體統,哎喲,這都什麼事啊,一個是嫡姐,一個是夫君,原本我不該多嘴,可我實在是不想看見你被蒙在鼓裡。」


我細細消化她的意思,內裡波濤翻湧,面上不顯:「哈哈,多謝嫂子關心了,不過這原是我不放心長姐和小宸,讓殿下進宮的時候去瞧瞧的,沒想到出了這樣的流言,是我沒有思慮周全。」


寧王妃似乎有些詫異,愣怔了片刻,又拍手笑道:「你看我這張嘴,外人不知,我是知道的,你長姐當初原要嫁的是熙……哎喲,是我多慮,你們如今小夫妻感情好,我就放心了,你就當沒聽過這話。」


我笑眯眯地回:「好。」


又道,這流言關乎國母,還希望嫂子千萬守住嘴,否則失了整個天下的顏面就不好了。


她呵呵幹笑兩聲:「這我知道,也就是與你說說。」


28


大佛走後,我又在秋千架上坐了許久,頭疼。


李燁喜歡我嗎?


回想起來,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親口說過,就連去攬月樓找他那回,也沒有得到一句回應,我也喜歡你。


當時隻說什麼來著,哦,他說他很高興。


唉,越想越難受。


可這麼多日日夜夜的相處,也不是半分感覺都沒有,一個人心裡是否有你,是能看出來的。


隻是那句「他原本要娶的是周沁……」真真氣到我了。


我打算給自己來個痛快。


叫新雨準備幾本時興的話本子,再端些平日裡愛的吃食到屋裡來,就不信逮不到燁狗子。


我還去庫房裡翻出了霄雲劍。


爹爹說這劍是我滿月時山莊派人送的,锃亮如霜,寒光四閃。


我就將其橫放在桌前,想著,屆時李燁若真惹得我不快,就拆了他這狗窩吧。


…………


怪不得老人總說,能吃能睡是福。


心底有事的人,根本不用熬,恍若過了許久,又像隻是一會兒工夫,李燁回來了。


他應當很是疲憊,一腳踏進屋子了,才後知後覺發現,主屋燈大亮,而我,還衣冠整齊地坐著。


「怎麼還不睡?」他很詫異,走到我身側坐下。


看他泛青的眼圈,我有些心疼,叫守夜的侍女端了碗餛飩來,讓他趁熱用一些。


他吃得很香,我狀似隨口提起:「聽說,你最近經常去長姐宮裡?」


他「嗯」地應了一聲。


「你為什麼要去呀?」


「有些事要與她商議。」


「有那麼多事商議嗎?」


「嗯,事情比較復雜,涉及面比較廣,不過你長姐倒是讓人刮目相看,胸襟氣度還有謀略絕非一般女子。」


「哦,那你是不是喜歡這樣的?」


「噗,」他放下調羹,咳嗽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你說什麼呢?」


我盡量保持平靜:「你喜歡我長姐嗎?」


他終於斂了笑意,正色道:「為什麼這麼問?」


我向來喜歡幹淨利落,一五一十將寧王妃今日來府的事告知。


李燁悶聲發笑:「這個李炙,真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伸手捏住我的臉頰,還用力扯了扯:「所以你吃你長姐的醋?真是沒出息,吶,你聽好了,我從來都沒有對你長姐有過非分之想。」


我反駁:「呵,你約莫忘了當初跪在大殿上說的話了?」


這,他有些窘然,當時又不認識你,早知今日,我一定早早地求娶周家幺女,跪求。


我撇嘴:「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他道:「沒事,有的是時間去驗證。」


我鼻子一酸,仍然感到一陣委屈,眼淚不聽話地滴落:「可你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我。」


他笑:「嗯,我不喜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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