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城顧家收養的孩子。
年少不懂事時,曾愛慕過太子爺。
他挑著眉眼笑著說:
「你能在水裡憋上兩分鍾,我就喜歡你。」
可等我差點死在水底。
他卻居高臨下地問我:
「溫言,你覺得你配嗎?」
我是知趣的,從那以後隻把他當少爺。
他卻掐住我的臉吻我。
「不許看別人!」
1
飢餓像是烈火,灼傷著腸胃,可我走了好遠,都看不到一個垃圾桶。
沒有垃圾桶,就沒有食物,我拖著無力的雙腿,絕望地看著這片別墅區。
最終,所有的偽裝在飢餓面前都失去了效果。
我站在路邊,仰著頭張著嘴放聲大哭。
然後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從天上掉下來,砸到了我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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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上疼,滿眼都是地上的蘋果,一把抓過蘋果,連啃帶咬地拼命往肚子裡咽。
這是我兩天來的第一餐。
「喂,小乞丐,你吃了少爺的蘋果,就得給我當小奴隸。」
我順著聲音抬起頭,別墅院子高高的圍牆上,坐著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子,黑色短發,張狂的眉眼。
他長得真好看啊,我有些看呆了,像是媽媽還在時,講的故事裡的小王子。
小王子說了一句:
「你等著!不許跑!」
就爬下牆頭,往屋子裡跑去。
不一會生拉硬拽出一個男人,隔著大門指向我。
「我要他給我當小奴隸!」
然後捧著啃了一半蘋果的我,就成了京城顧家收養的孩子。
2
顧廷舟長相漂亮得像個天使,性子卻惡劣極了。
偌大的別墅裡,沒有人可以違背他的話。
五歲的我臉頰消瘦,笑的時候有酒窩,頭發是長的,像極了一個小女孩。
他坐在沙發上高高在上,而我像是要被獻祭的小羊,洗得幹幹淨淨的,被李媽媽送到顧廷舟的面前。
他伸出手狠狠地拽住我的羊角辮,拽得我頭皮一疼,瞬間眼淚就含在了眼圈裡。
「疼......」
「你要是哭出來,就把你丟到門外喂大狼狗!」
我怕大狼狗。
更怕會被丟出去。
更怕再回到叔叔家,挨打還要被餓肚子。
我伸出手,抓住他的袖口,極力地把眼淚忍住。
「言言不哭的。」
他把我拽進懷裡,滿意地將我抱進懷裡。
「以後你就是我的小奴隸了,要讓少爺永遠開心知道嗎?」
ṭŭ¹我小聲地點頭。
「嗯。」
這一答應,就過了十幾年。
3
二十六歲的顧廷舟從國外學成歸來,一米八幾的身高,一身高定西裝,眉宇間滿是矜貴,漂亮得像是定制的貴公子娃娃。
他坐在人群中間,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包裹著。
而我,一身得體的黑色西裝,耳朵上戴著耳機,正在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別墅的下人照顧客人。
今天,是顧廷舟歸國的ṱŭ̀₌宴會。
別墅前面的大廳給了豪門各家的長輩,別墅後院則是各家的少爺小姐。
隔得遠遠地,顧廷舟表情淡漠,手裡的紅酒杯微微搖晃,明明坐在人群中間,卻像個局外人。
四目相對,他抬起手朝我招了兩下。
我垂下眉眼,遮住眼底的表情。
走過去時,果然聽到他們在說我的事。
「顧少,你出國四年,安安和溫言可都一直等著你呢。」
「怎麼說話呢?我們安安是顧少的未婚妻,他溫言算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和安安排在一起?」
「哎,你們還記不記得顧少出國前,溫言和顧少告白,顧少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他居然真的跳下水。」
顧延舟眉頭一皺,手上的杯子重重地碰到玻璃桌上。
砰的一聲之後,瞬間連空氣都安靜了。
走過去的腳步一頓。
心髒一跳一跳,掩飾許久的抽痛又開始了。
時間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顧延舟出國前。
我渾身湿透地站在光鮮亮麗的人群中,他們對著我指指點點,言語譏諷嘲笑。
而我,像是個垃圾一樣,羞恥又狼狽。
4
四年前。
我被付安安的幾個小姐妹推搡著來到顧延舟面前。
顧延舟和付安安正坐在一起,和幾個好友說話。
一身潔白晚禮服的付安安,頭上戴著價值幾百萬的小皇冠,素白明媚的臉上,滿是對顧延舟毫不掩飾的喜歡。
見我們過來,還沒說話,蔣婷狗腿地將我的日記送到了付安安的面前。
修長的指尖隨意地翻了幾頁,隨後嘲笑地笑出了聲。
脖子高高揚起地看向我,眼神裡滿是不屑。
「就憑你一個乞丐,也想和顧家的大少爺在一起?
「你也配喜歡他?」
眼神不自覺地掃向顧延舟,四目相對,他不躲不閃,目光帶著驚愕,而我卻狼狽地將視線移開。
我喜歡顧延舟。
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
雖然他會在我沒有聽他話去揪狗耳朵時,將我塞進狗窩。
然後,堵在門口笑得一臉惡劣:
「你和蛋黃果然比較像一家人!
「你既然不聽我的話,那你就不要睡我的床!」
我苦瓜著臉和瘸了一隻腳的蛋黃面面相覷。
「少爺說得也沒錯啦,我們兩個確實比較像。」
伸手摸了摸蛋黃柔軟的大腦袋。
都是無家可歸的,都是被少爺撿回來的,都是被別人不要了的。
漫天風雪裡,我被蛋黃圈在身子中間,有些冷。
八歲的顧延舟玩心很大,直到晚飯了,才想起來我這個「被命令」了的小奴隸。
我睡得頭昏腦漲,滿臉通紅的被他搖醒。
然後被家庭醫生狠狠地戳了一針。
顧延舟坐在床邊,眼睛通紅通紅的,像是剛剛哭過。
我小聲開口:「少爺,你的眼睛好像兔子啊。」
他則是抽著鼻子,兇巴巴地:「閉嘴!」
我乖乖地閉上嘴,他見我這樣,又跳起來指責我:
「為什麼不進屋裡來睡覺!你媽媽沒教過你不能再冬天睡在外面嗎?」
「我還......我還以為你......」
他說著說著,似乎又要哭出來,卻最終狠狠地掐上我的臉頰。
「總之,以後你不準離開我的視線一秒鍾!」
五歲的我仰著頭看向他,他的背後是溫暖的燈光。
我咧著嘴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好。」
契約在那一秒鍾成立了。
我喜歡顧延舟,從幼時開始,延續至今。
5
可喜歡他,隻是我自己的事。
午夜夢回的時候,也曾夢到自己,大著膽子站在顧延舟的面前告白。
他眉峰輕挑,眼神居高臨下,然後開口惡劣地說:
「溫言,你也配喜歡我?」
我被嚇醒了。
從此就連看他的眼神都再三遮掩。
對他的喜歡,也隻有我和日記知道。
而現在,日記像是一個證據,記錄了我這個「乞丐」不堪入目的、赤裸裸的「企圖」。
我伸手要去搶回來,被狠狠一推,腿磕在了桌腿上。
顧延舟眉頭一皺,立馬站起身來向我走來。
眼神對視間,我心虛地將臉移開。
顧延舟的臉立馬落下來了,腳步停在了一米外。
蔣婷指了指付安安手上的日記。
「顧少還不知道吧?這溫言心居然這麼大,居然在心裡肖想顧少,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旁邊付安安帶過來的幾個同學,一時間也開始瘋狂攻擊我。
「不過是個乞丐,居然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簡直可笑。」
「就是就是,一個硬邦邦的男人還想和我們安安大小姐搶男人?」
「不自量力!真惡心啊!」
顧延舟暴怒:「吵死了!」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見顧延舟生氣了,瞬間安靜。
付安安瞪了我一眼,將日記丟在了我面前。
腦子一片空白地伸手去拿,蔣婷卻一腳將日記踢進了旁邊的泳池裡。
我下意識想跳下去去撿,被顧延舟一隻手狠狠地扼住手腕。
「溫言,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看著顧延舟鐵青的臉,眼淚沒忍住掉了下來。
我是怕顧延舟的,把我撿回來的他就像是我的小家長。
可此時我還是帶著哭腔點了點頭。
「嗯。」
喜歡顧延舟或許是高攀。
但喜歡一個人,又怎麼能是一件拿不出手的事情呢?
6
日記的合頁被踢開,一頁一頁的喜歡散在了水裡。
我心急地想去撿回來,手上的力道卻不肯松開。
「溫言,你怎麼敢的?」
一旁的幾個人見顧延舟生氣了,立馬開口幫腔。
「溫言你是不是沒有男人就活不了?上次在學校,也是往人家林少懷裡衝。」
「林子宴見他老是跟在顧少後面,還問過我他的微信呢。」
「真的假的?」
「哼,蔣婷喜歡林子宴好久了,我哪能把他微信給溫言啊。」
「嘖,還真是能四處勾引男人啊,這日記不會是勾引顧少的手段吧?」
顧延舟抿著唇,眼裡烏雲密布,陰沉的可怕。
我愣了一下,隨後視線看向了蔣婷。
她眼裡的嫉妒不言而喻,難怪每次她都會來針對我,就連日記本被鎖在抽屜裡,也會被人翻出來。
林子宴是大學裡的學長,斯文又溫和,還幫過我一次。
因為顧延舟的命令,我隻能選擇和他一所大學,甚至因為年齡比他小,他還強迫我跳了兩級。
林子宴第一次幫我,是因為給顧延舟買東西。
林子宴在籃球場打球,渴了卻不接別人的水,隻是側頭命令我。
「我渴了,給你十分鍾。」
籃球場和超市隔得很遠,一個來回十分鍾根本不可能。
可看著顧延舟因為飢渴滾動的喉嚨,我還是點了頭。
路上跑得太急,踩了一塊香蕉皮,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衝進了對面一個男生的懷裡。
「沒事吧?」
男生溫和地扶住我詢問。
卻被路過的校園記者,將我們拍進了畫面。
當晚顧延舟不知道為什麼大發雷霆,火冒三丈。
和付安安關系很好的蔣婷,曾經還對我友好地笑過,從那之後卻開始針對我。
原來是這樣。
7
「我和林子宴......」
我想解釋,向顧延舟解釋,也是向蔣婷解釋。
可還沒等我說完。
夢裡讓人驚恐的一幕在我面前重現了。
顧延舟松開了我的手腕,下顎繃得很緊地吐出一句:
「的確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喜歡我的。
「溫言,你也配喜歡我?」
心髒猛地抽痛了一下,重重地,讓人無法呼吸。
眼淚不爭氣地一顆接著一顆砸在地上。
「少爺......」
臉被他的手捧著,拇指力道極大地擦了擦擦不幹的淚水。
「就這麼喜歡我,溫言?」
十九歲的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堅定地點了點頭。
隨後他的掌心在我胸口微微用力,我向後倒去,狠狠地砸在泳池裡。
狼狽地在水中站起,就看到顧延舟居高臨下地說一句:
「你能在水裡憋上兩分鍾,我就喜歡你!」
腦子發昏,胸口痛得仿佛無法呼吸,淚和泳池的水融為了一體。
整個大腦在那一刻,似乎隻剩下讓他喜歡我這件事。
我當著所有人的面將自己塞進了水裡。
水面上他們的驚呼、討論、嬉笑似乎都離我遠去。
耳邊隻剩下越來越大的嗡鳴聲,口鼻開始無法呼吸,在水面冒出一個又一個氣泡。
眼睛被淚水淹沒到模糊,向上看也隻能看到,被氣泡在水面上衝散到扭曲的顧延舟的面容。
視線模糊的一瞬間,一隻手狠狠地拽住我的後領,將我從泳池中撈起。
我拼命地咳嗽,仿佛要把一輩子的咳嗽都咳完。
「溫言!你瘋了嗎?你瘋了嗎?」
顧延舟臉色慘白到不成樣子,握著我胳膊的手抖得像是通了電,站在我旁邊瘋狂地重復這一句話。
隻有我,在看到表上的時間時,哭得不能自已。
我沒有憋氣到兩分鍾。
我不能喜歡顧延舟。
就算隻是一個他隨意的玩笑而已,我也沒努力得到他「有可能」的喜歡。
我失敗了。
8
泳池事件後,顧延舟很快就出國了。
原定是我陪他去的,因為這件事,顧延舟直接和顧總開口:
「溫言就留在國內吧,我不需要他照顧。」
我站在一旁,沒有作聲。
四年內,我從未接到過一通他的電話。
就連偶爾他打過來,李媽媽接電話時我就站在一旁,問他要不要和我通話時,他都會直接掛斷。
「溫言,少爺長大了,你也長大了,畢竟身份有別,不再那麼親密也是正常的,別放在心上。」
上了些年紀的李媽媽拍著我的肩膀安慰,又有些懷念地回憶道:
「小時候少爺可是粘你得很,從你那次發燒之後,可是一直形影不離的。
「都十幾歲了,還纏著你和你睡一張床。」
我一愣。
隨後腦子裡想起,最後一次睡在一起的畫面。
高中的顧延舟霸道得不行,連我多看別人一眼,都要開始訓斥我不聽話。
「她們有我好看嗎?你看蛋黃什麼時候會在乎別人,你就不能和你哥學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