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容不下她。」我笑著抬頭,冷冷看著他,「但我更容不下你。」
「趙公子在我心裡是上等的人,能做他的夫人,不知道要比做你的夫人強多少。」
「你們梁家再是高門顯貴,我白寧兒也不稀罕。」
梁雲歸沒想到一向溫和的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愣在當場。
我站起身來轉身就要走。
「前段日子,爹爹已經將你家送來的聘禮全數退了回去,也說得清清楚楚以後兩家不再有任何關系,還請梁少爺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等我走出前廳,才聽到梁雲歸在身後咬牙切齒道:「白寧兒,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回頭看他,勾起嘴角。
「那我便等著。」
5
六月初六這日,趙三騎著高頭大馬來迎娶我。
在一陣鑼鼓聲中,我被他扶著再次上了喜轎。
這一次沒有任何岔子,我被順順利利地迎進了趙府。
趙三沒有父母,也沒什麼親朋好友。
偌大的趙府裡隻有我們兩人和寥寥幾個下人。
我們規規矩矩拜了天地後就一起進了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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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三遣散了房中的下人,才拿起桌上的喜秤朝我走過來。
頭頂的蓋頭被他輕輕一挑便落到了地上,我微微抬眼便看到了著一身喜服的趙三。
「會喝酒嗎?」他的聲音並不如記憶中的那般冰冷硬朗。
我看得有些痴了,沒聽清他在問什麼便下意識搖了搖頭。
隨後才想到他問的應該是成親要喝的合卺酒,又點了點頭。
或許是我的模樣有些傻了,趙三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好看。
好看到我時常會忘記他是一個打鐵的。
哦。
他並不隻是一個打鐵的。
而我嫁給他也並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
就在我和他一起躺到床上時,我一個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有這番動作,整個人似乎僵住了,一雙耳朵紅得好似能滴出血來。
我卻幹淨利落地從袖子裡掏出早已藏好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梁尚是不是你殺的?」
這個動作我練了兩個月,哪怕趙三真是一個殺手也不見得ŧṻ⁶能躲過我。
原本眸子還有些蒙眬的趙三一下子便清明了不少。
他看著我,久久不出聲。
我死死將他壓住,讓他絲毫不能動彈:「是你毒死的對不對?」
他眸子微暗,用極輕的聲音問我:「你要為他報仇嗎?」
果真是他殺的。
上一世那天夜裡,我在梁府看到的人果真是他。
「你為什麼要殺他?」我明知故問。
他微微垂下眼,十分配合答道:「恨他,是他害我家破人亡。」
我一愣。
隨即將匕首逼得更近:「你撒謊。」
若是真的隻是恨梁尚害他家破人亡,那梁尚死後他為什麼還又潛入梁家。
「你知道了什麼對不對?」我問他。
他抬眼看我,看著平淡無波的眸子裡藏著不易察覺的吃驚。
「我與梁雲歸一起長大,時常去梁府做客,自然知道的要比你多。」我在撒謊。
若不是重生一次,我怎麼可能知道藏在梁府裡的那些秘密。
我側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俯身靠近趙三。
就在我的臉快要和他的臉貼在一起的時候,我才停下來,小聲對他道:「我們要做的事一樣。」
一樣讓梁家萬劫不復。
「所以,你要幫我,否則我定扯出你身後之人。」
6
不知道趙三是不是真的怕我將他身後之人揪出來,竟真的答應教我功夫。
隻不過要偷偷教,連小滿都不知道。
所以每次晨間她給我換衣服看到我身上的青紫都心疼得要掉眼淚。
這日她給我穿衣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腿,在我倒吸了一口氣後,她又忍不ţũ̂₂住道:「老爺對夫人……也太過分了些……」
我張了張嘴,想替趙三解釋卻不知道說什麼。
而此時趙三就站在門口,聽到小滿的話他握拳在唇邊低低咳了一聲。
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他紅得好似要滴出血的耳尖。
一時間我的臉也跟著燙起來,連忙側頭嗔了小滿一眼:「胡說什麼。」
「今日城中有燈會,夫人去看嗎?」等我與小滿說完話,趙三才走進來。
今日這個時辰還沒去打鐵鋪,竟然是要問我這事。
我愣了一下,才問他:「你想去嗎?」
Ṭŭ₃明明昨晚說好的今晚要教我上牆了。
「今日我有工要趕。」他走到我身邊來,將一個小巧精致的釵子放在我的妝奁上,「聽說鶴雲樓專程排了新戲,你若是覺得乏味可以去聽一聽。」
意思就是不去,而且也沒時間教我上牆。
我平生最恨人說話不算數。
為此我的心情一天都不怎麼暢快,連看著他送來的釵子都可惡得很。
但我還是去了鶴雲樓,不為聽那場新戲,而是為了鶴雲樓後院那面矮牆。
練習上牆再合適不過了。
我在牆下跳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也沒能跳上去,最後氣不過直接爬了上去。
剛在牆上穩住腳便聽到一聲輕笑。
「我便是這麼教你的?」趙三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悄無聲息地就到了我身邊。
我沒想到他會來,嚇得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後栽下去。
所幸這牆不高。
這個念頭剛從腦子裡閃過,便有一雙手環住了我的腰。
正是盛夏,我穿得極為輕薄。
趙三應該是剛從打鐵鋪來,手掌燙得驚人,隔著單薄的衣裙燙到我腰間的軟肉上。
又痒又熱。
隨後我們便一起穩穩落在了牆角。
頭頂的月光剛好灑下來,灑在趙三線條緊繃的手臂上。
我眨了眨眼。
漆黑的牆角,嬌羞的女子和一個穿著褂子的精壯男人。
這與我前世看的那些小姐與僕人偷情的戲本子不是一模一樣嗎!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趙三放開了我的腰。
他將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的釵子插在我發髻上,問我:「新戲不好聽?」
我下意識摸了摸發間的釵子,正是被我惡狠狠摔在桌角那支。
「你知道我根本無心聽那些。」
如今我隻想早日將輕功學好,去將梁家的罪證都偷出來。
越早越好。
「你怎麼來了?」不是Ŧŭ̀⁷說有工要趕嗎?
「來看你爬牆。」
???
我抬頭瞪了他一眼。
他卻伸手來擋住我的眼睛,笑了起來。
「氣沉丹田。」他帶笑的聲音輕輕柔柔傳來,「吐氣的時候將所有力送至腳尖……」
小滿找過來的時候,我已經順利上了幾次牆。
「夫人……」她焦急的神色在看到趙三後頓了一下,「您怎麼到這裡來了,讓奴婢好找。」
趙三扶著已經有些累的我,接下來話:「是我帶夫人來的,這裡幾枝花開得正豔,我帶她來看看。」
說著他將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下來的茉莉花插在了我的發間。
原本還在收斂氣息的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我下意識抬頭看他,他笑著伸手攬住我的肩:「夫人剛剛與我說這出新戲演得好,為夫再陪你去看看。」
這時候我恍惚了一下。
若我不是重生,若我上一世便在綠盈來鬧時做出要嫁給一個打鐵匠的荒唐決定。
若我真的隻是想做趙三的夫人。
想必我會過得很幸福。
但我不是。
我斂下所有情緒,配合趙三答了一句:「好。」
7
趙三在床笫之事上對我格外粗魯這個謠言不知怎的就傳開了。
還傳到了我娘的耳中。
這日她叫我回府,與我關在屋內還一句話沒說就哭了起來。
「都是娘害了你。」
就在我一頭霧水的時候,便又聽她說:「我就說他那五大三粗的模樣便不是個疼人的……」
……
饒是我再蠢笨,也聽出了娘這話的意思。
我回頭便看了小滿一眼。
等我跟娘好說歹說替趙三解釋了一番出來後,小滿便一副要打要罰隨我便的模樣嘟了嘟嘴:「奴婢就是心疼小姐。」
我側頭看她,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
就在我領著她回趙府的時候,突然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我一眼便看出那是梁雲歸的隨從。
「白小姐,少爺請您上樓一敘。」
我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對面樓上的廂房,站在窗口的果真是梁雲歸。
「我與你家少爺沒什麼好敘的。」
我拉著小滿與隨從擦肩而過,走了幾步後又回頭看向依舊站在窗口的梁雲歸。
總有一天,我是要與他好好敘敘。
隻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第二日我便又見到了這個隨從。
他站在門外對我說:「小滿姑娘不小心撞到我家少爺,將少爺的衣袍弄髒了,少爺便請小滿姑娘一同進了茶樓。」
我就說小滿不過是去如意樓買兩塊點心,怎麼遲遲不歸。
「他想怎麼樣?」我皺起眉頭問隨從。
「少爺請小姐去茶樓一敘。」
敘他大爺。
我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還是不緊不慢地跟在隨從身後上了馬車。
不知道馬車走了多久才到了一個茶樓。
「小姐請。」
隨從停在了一間雅間門外。
我看向他:「我已嫁人,以後叫我趙夫人。」
沒等他答我便自行推開了房門。
房間裡沒有小滿,隻有坐在窗邊一身黑色長衫幹幹淨淨的梁雲歸。
見我進來,他笑著對我道:「來了?」
「小滿呢?」
「怕什麼?我隻是請她喝杯茶,又不會殺了她。」梁雲歸放下手中的茶,起身關上身旁的窗戶。
隨後我身後的門也被關上了。
我皺起眉:「你做什麼?」
「聽聞你如今過得不算好。」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梁少爺多慮了,我如今過得很好。」
說完這句話,我便被梁雲歸逼到了緊閉的門上。
他伸手來捏我的下巴,笑了一聲:「以前怎麼不知道你如此嘴硬。」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我冷冷拍開他的手,「聽聞你父親暫代了你大伯的職,你也即將迎娶吳將軍府上的大小姐,還沒來得及恭喜你。」
原本還在笑的梁雲歸聽到我這句話臉一下子便垮了。
吳將軍的大女兒不僅其貌不揚還跋扈,如今十八了還待字閨中,在京中誰人不知。
想必是梁傑的尚書之位坐得不穩,才逼著梁雲歸去娶的。
「我當是什麼,原來是寧兒吃醋了。」梁雲歸的臉色緩過來,看著我笑得自信,「我娶吳小姐是父親的決定,我對你的心思這麼多年你不知道嗎?盡管你嫁給了一個臭打鐵的,我依舊不嫌棄你。」
說著他便欺身上來。
「聽說那個打鐵的從不憐惜你,我不一樣……」
眼看著他便要壓到我身上,我抬手便給了他一巴掌。
「梁公子,請你自重。」現在還不是時機殺他。
他沒料到我會給他一巴掌,震驚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白寧兒!」他咬牙切齒地看著我,「是你自己口口聲聲說非我不嫁,我不過是睡了一個妓子你便要嫁給一個打鐵匠來羞辱我,如今我不計前嫌要與你和好,你竟敢打我!」
說要嫁給他不過是年少時瞎了眼。
我懶得與他糾纏,轉身便要開門離開。
可門怎麼也打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