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出聲:「禍鬥——」
禍鬥手裡拎著小無咎的衣領,眉眼間滿是不耐:
「反正你不能和他睡一起!」
我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小孩多了一個一個的還挺麻煩的:
「行,那你先把無咎放下來,你這麼拎著勒著他脖子了。」
小無咎就著衣領那點力,打了個轉看向我,眼眶裡像是盛了汪清泉,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嗯」了聲。
禍鬥氣得跳腳:
「我就說這小子是綠茶成精了!」
我無奈,又喚了聲他的名字:
「禍鬥,聽話。」
我將明無咎重新塞到床上,明無咎倒退回了孩童模樣,連帶法力也減了不少。
我掐了一個最簡單的訣,小無咎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一旁禍鬥眼神銳利得像是要下刀子:
「你剛才還答應我不和他睡一塊!」
我拉開地鋪的一點被子,扭頭對禍鬥示意:
「睡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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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鬥的臉慢慢地變紅了,舌頭打卷:
「你……你……你和我擠一塊?」
我沒做回答,朝他微微抬了抬下巴:
「你先睡進去。」
禍鬥同手同腳,直挺挺地進了被窩,還特別貼心地給我留了一大片空地。
他扭過頭磕磕巴巴道:
「時候不……不早……早了,你也趕緊睡吧。」
我飛速地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秒閃到門外,掐了個法術將門反鎖得死死的。
小無咎睡過去了,禍鬥脾氣雖然不好,但本性不壞。
所以我並不擔心他們之間會有危及人身安全的打鬥。
夜裡寒氣重,我不自覺地攏了攏衣裳,卻看見桂花樹下一隻狐狸尾巴晃來晃去的。
我將樹葉卷在一起,繞後輕敲了下九尾的頭:
「這麼晚了,還不睡?」
小姑娘裝模作樣的捂住後腦勺,狹長的狐狸眼中滿是零碎的星光,瞳孔顏色格外得猩紅,語調是狐族特有的儂麗:
「燭龍哥哥,我害怕,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唄。」
我又敲了下她的小腦袋:
「不要對哥哥使用狐族技能。」
九尾失落地撇了撇嘴:
「怎麼這招總是對哥哥沒用啊?」
上次我實在有事,把九尾放到她小姨那養了一陣子,結果小姑娘回來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要採補完全天下的男人!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揪著她的耳朵問都是誰教的?
九尾第一次對我施展了媚術,她的瞳孔顏色很深,很漂亮像紅寶石。
由於九尾是變回幼崽後,第一次施展媚術,還很不熟練,倒起了反作用。
她的眼睛太漂亮了,不周山上的雪蓮玉都不及它的半分顏色,我差點沒忍住給挖了出來。
直到小姑娘吃痛眼淚滴到了我的手背,我才回過神來。
暗自唾罵自己一番後,我又將九尾和窮奇一起關了禁閉。
對了,窮奇這麼乖的小孩那次是犯了什麼錯來著?
「燭龍哥哥!燭龍哥哥!」
九尾跳起來在我面前招呼了好幾下,我才慢慢回過神來。
我牽起九尾的手,給她送回了房間:
「晚安,酒酒。」
九尾尾調拖得很長:
「诶——燭龍哥哥,酒酒真的害怕,今天無咎嚇著我了。」
我面無表情道:
「今天天界小學將你揍朱厭的事告訴我了。」
九尾的後槽牙咔噠響了下:
「靠,怎麼什麼都對你說。」
我又敲了下她的腦袋:
「所以你最好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給我。」
小姑娘哼地把門一關,附帶Ṭű̂₂一句:「我最討厭燭龍哥哥了!」
不兇,倒像在撒嬌。
可一想到夫子發過來那張朱厭鼻青臉腫的照片,我的頭又是一陣的疼。
這幾個崽,除了窮奇,沒一個省心的!
09
路過饕鬄寶寶房間的時候,我又多看了一眼。
怎麼這麼晚了還亮著燈?
我敲了敲門,回答卻是窮奇:「進——」
我推門進入的時候,窮奇正給饕鬄換著湿巾。
饕鬄一向白皙紅潤的臉上此刻卻泛起了不正常的紅,似乎難受極了,眉頭緊擰。
那過期的靈草不止無咎吃了,饕鬄也吃了。
是我疏忽了!
窮奇這個崽子我一向不太能看得懂他,看似溫柔守禮,可在某件特定的事上又莫名地偏執。
就好比現在我想給饕鬄擦擦身子,窮奇雙手接過,語氣禮貌疏離:
「我來就好。」
話語老成的和他那張小學生臉蛋特別的不搭。
窮奇辦事一向穩重,尤其實在照顧饕鬄寶寶上,我便由著他去了:
「那有事再叫ẗù₋我。」
窮奇微微點頭。
帶上房門前,我還聽到窮奇小聲嘟哝道:
「笨死了,過期的草也吃。」
話雖這麼說,可他手下的動作卻溫柔至極,像是對待極其珍貴的寶物一般。
我突然就想起了那次窮奇被我關禁閉的原因。
10
饕鬄實在太能吃了,我那時心又軟,每次都由著他自己定著飯量。
這就導致他越來越胖,肚子圓滾滾得像隻小皮球,水靈靈的杏眼也被肉肉擠小了好幾圈。
我捏著他臉上的軟肉,好笑地問道:
「饕鬄寶寶是不是該減肥啦?」
饕鬄往嘴裡囫囵地塞著糖雪球,語氣純真爛漫:
「不減肥,不減肥,我在長身體!」
由於沒養過這麼大食量的,我那時還挺缺乏經驗。
帶饕鬄去醫院做了檢查,各類指標一切正常,確定不影響生長Ṭū⁵後,我便由著他去了。
可上了天界幼兒園後,原本活潑可愛的饕鬄寶寶對食物的熱愛肉眼可見地萎靡了下來。
我炸了兩個雞腿放在他面前,他咽了咽口水,又克制地別開了眼。
我多留了個心眼,正打算問問夫子饕鬄在幼兒園的情況。
結果窮奇高年級毆打低年級,被叫家長了。
我趕過去時,窮奇嘴角還帶著傷,臉上的表情很淡,眉眼下垂,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問他為什麼打人也不答,對面家長又鬧得兇,沒轍我隻好裝模作樣地給窮奇關了通禁閉。
窮奇出來時,饕鬄寶寶就坐在他的房間裡眼巴巴地看著他。
食量減少的饕鬄寶寶,說話變得像樹獺一樣慢:
「窮奇……哥哥……你……怎麼……受傷……了……」
窮奇沒說話,沉默地走進廚房,端出來一大碗米飯,言簡意赅道:「吃。」
饕鬄寶寶極慢地搖了搖頭:
「不……不吃……」
窮奇固執得很,拿起一個雞腿:
「吃。」
饕鬄寶寶繼續他的慢動作搖頭。
我看得實在心累,思索著要不要上前幫個忙什麼的。
窮奇惜字如金的嘴巴難得多說了點:
「不胖,很可愛。」
這句話像是戳中了饕鬄寶寶的淚點,他慢悠悠地哭了出來。
雖然不知道他的眼淚怎麼克服重力加速度,能極緩慢地滴落著。
可這場景莫名又好笑又讓人心疼的。
事後,我拿棒棒糖「賄賂」了一大群小朋友,才知道饕鬄寶寶一直在學校被人嘲笑「又胖又矮」。
窮奇揍的便是帶頭孤立饕鬄的三角蛇。
我的手突然有些痒,感覺窮奇揍得有點輕。
之後我細致研究了下饕鬄習性,在不影響到他反應速度的情況下,又加了些額外的運動。
饕鬄寶寶肉眼可見地抽條了起來,人也愛笑了很多。
11
養崽子雖然累,但看到崽子被我養得這麼好,也莫名地有股成就感。
帶著這股莫名的成就感,我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一個放大了很多倍的饕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饕鬄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我,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兩個小梨渦,他說話又軟又糯的:
「不好意思,燭龍,這段時間打擾你啦。」
我剛睡醒,頭還有點懵,暗自嘀咕道,難道我睡了一個百年了,饕鬄都長這麼大了?
我還沒緩過神,一個同樣放大了很多倍的窮奇也出現在了我的視線內。
他的下颌微收,對我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多有打擾……」
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窮奇和饕鬄這是花粉毒素解除了。
我的任務完成了,所以他們也要走了。
我胡亂地點了點頭,目送著窮奇和饕鬄一齊離去的背影。
窮奇微微低頭,用手替粗心的饕鬄擋住車門。
饕鬄察覺到我的目光,回過頭,一雙星星眼閃動,衝我揮手道:
「以後再見啦!燭龍!」
12
我以為房子裡突然少了倆個小崽子我會不適應,結果天界巨額的尾款發了過來。
我心裡一下子就舒坦了。
走了好,走了好!
等都走了,我就一個人變回本體抱著四座金山睡大覺!
哦,對了,還有不周山上的雪蓮玉!
九尾抱著狐狸抱枕,坐在樹梢上看著窮奇和饕鬄離去的背影,狹長的狐狸眼微眯,低聲嘟囔道:
「我才不要走,我還沒有膩。」
我在九尾身旁現了身,調笑地問道:
「還沒有膩什麼?」
九尾被突然出現的我嚇了一大跳,從樹梢跌落到了草垛裡。
她吃Ṱŭₘ痛地爬起來時,頭上還帶著幾片翠綠的新葉。
我在她面前站定,微微彎腰,伸出手:
「毒素都解了,還不走?」
九尾抬頭仰起張儂麗多情的小臉,一臉我聽不懂你說什麼的模樣。
我輕彈了下她的額頭:
「你玩任你玩,別影響我拿工資就好了。」
我轉身就走,九尾索性也不裝了,撐著雙手起了身,跟上我的腳步。
她每走一步,身體就高上一分,由一個純真可愛的小女孩慢慢地變成了一位身姿窈窕的妙齡少女。
九尾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碎渣,語調懶散勾人: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13
我沒回答九尾的問題,伸手推開了房門。
一張被撕得粉碎的宣紙落在了我的腳下。
灰塵褪去後,我的房間活像是被一群哈士奇拆過了一番。
「……」
我的眼神在乖巧的小無咎臉上轉了一圈後,又看了眼同樣坐姿乖巧的禍鬥,冷聲問道:
「誰幹的?」
「他!」
「他!」
小無咎和禍鬥這時倒莫名地異口同聲了起來,手互相指著對方。
問是問不出來什麼的,我深吸了口氣,給二人都關禁閉室去了。
九尾維持著成年體,身後展開了九條極其豔麗的尾巴。
或許是不經意,她其中的一條尾巴輕輕地蹭過我的手背。
「禍鬥和無咎一點都不懂哥哥,不像我,隻會心疼哥哥~」
我拍開她一條想順著我的手臂纏繞上來的尾巴:
「真心疼我,現在就去辦離開手續。」
九尾唰地又變成了個小姑娘的模樣,嘴巴高撅,語氣嬌蠻又任性:
「我不,我就要留在這!」
14
日子雞飛狗跳地過著。
明無咎和禍鬥不能同時存在於一個空間裡,一言不合就開幹了。
我隻不過回頭倒杯牛奶的功夫,二人又掐起來了。
明無咎抓著禍鬥的頭發,禍鬥掐著明無咎的脖頸。
我一轉回頭,二人不約而同地對我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明無咎薅了薅手中的那一撮頭發:「禍鬥哥哥,你這頭發挺好的。」
禍鬥又悄悄掐了下明無咎的脖頸:「你這脖子也挺脖子的。」
算了,還能在我面前裝成兄友弟恭的模樣,說明關系也差不到哪裡去。
我將熱牛奶遞給禍鬥,沒等明無咎開鬧,我提前開了口:
「你的那杯熱牛奶,量完身高後再給。」
明無咎心滿意足地彎了彎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