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環的大平層,估價大概六百萬。
我第一時間就想脫手套現,畢竟我手頭不寬裕,開銷如流水,這房子我多住幾個月,估計連物業費都付不起。
搬出別墅的第二天,一張名片輾轉到了我手裡。
是那天在周生易的飯局上被我拒絕的那張名片。
朋友跟我說:“我覺得這靠山還不錯,反正你現在和周生易也兩清了,得抓緊機會啊!”
我猶豫:“他是港圈的,我不樂意去那邊,人生地不熟。”
“嗨,這你就白擔心了吧。人家那地位,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大家都是這邊一個,那邊一個,搞不好國外還有無數個。你就讓他給你租套房子,留在這裡,他要是來這裡出差,你就去伺候著。”
“我告訴你,你可不能歇,幹咱們這行,你要歇了就再也起不來了。你得不斷出去應酬,和靠山們保持聯絡,不然好看又好玩的人千千萬,人家憑什麼花大價錢包你一個?”
見我還是不說話,朋友眯眼:“林子珏,別告訴我,你走心了啊。”
“你說得對。”我終於開口,振作起來,“我不能歇,我要努力掙錢。”
“這周末有個高爾夫活動,我把你帶上。”朋友滿意了,“你自己抓緊機會。”
我打聽了那位港圈靠山的喜好,玩高爾夫的那天,我特意戴了副金邊眼鏡,還穿了職業套裙,把自己打扮成了高級白領。
見到靠山的第一眼,我感覺到他落在我身上的視線,我就知道,我今年的業績,應該是穩了。
他被我哄得眉開眼笑。我借口不會玩,和靠山親昵地靠在一起,我玩弄球杆,他玩弄我,大家各取所需。
遠遠的,一輛高爾夫球車開過來,我不經意地抬起頭,就看到周生易懷裡摟著那小年輕,一臉淡漠地看著我。
彼時我正乖順地窩在新靠山懷裡,兩人以一種近乎連體嬰的姿勢揮動手中的球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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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的一聲,那球也不知道是個什麼莫名其妙的路線,高高躍起。
最後砸在了周生易腦袋上。
第三章
我當時連自己的墳墓選址都想好了。
我上輩子大概是殺了這球的全家,不然這球場足足一千畝,為什麼它偏要砸在周生易的腦袋上?
身後的新靠山瞬間就放開了我,一臉恨不得跟我劃清界限的模樣。
我理解他。
在這個地界,沒有人想惹到周生易頭上。今兒這球是不是我打出去的,不重要,結果隻能是,也一定是,我打出去的。
“周生先生,實在是抱歉,我這就送您去醫院。”新靠山匆匆迎上去,一臉歉疚,“都是我沒看好底下的人,不長眼睛傷了您。”
我抬手揉了下眼睛,瞬間眼眶通紅一臉驚慌,噗通一聲在周生易面前跪下,嗓音顫抖:“周先生,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別說,這草坪跪起來還挺軟和,一點不傷膝蓋。
我腦袋低垂,看不到周生易的表情,不過周圍一片寂靜,氣氛應該是相當嚴肅。
原本我還幻想著,周生易說不定能看在我盡心盡力伺候他一年的份上對我網開一面,現在估計懸了。
我是被他的保鏢直接拎起來的。
兩個人,一左一右桎著我的胳膊,幾乎半拖著我,往周生易面前又送了半步。
周生易居高臨下的坐在高爾夫球車上,眼神落在我身上,反感又厭惡。
“看起來,張先生很喜歡小林啊。”他含笑開口,聲調卻刺骨,“今兒估計是要奪人所好一次了。”
“這哪能叫奪人所好,不過一個玩物,居然敢傷了您,今兒隻要周生先生您能消氣,隨您怎麼做。”新靠山毫不留情,把我賣了。
“你難得過來一次,也不好讓你身邊空虛。”周生易把懷裡的小年輕輕推一把,送到新靠山面前,“這就算是我的小心意了,還望你不要嫌棄。”
我們這種人,唯一的作用就是討人歡心。
所以被當做物品交換或送出,也是常有的事。
新靠山沒了,還得罪了舊靠山。
我心底一片晦暗,不知道周生易會用什麼手段懲罰我。
我怕痛,很怕很怕。
可我又做不到一了百了。
因為我也想活。
拼了命的,也想活著。
我被周生易帶回了家。
我從來不曾抵達過的,周生易的家。
都是別墅,這棟看起來和我之前住過的那棟也沒有太大的區別。我被保鏢甩在地上,周圍都是腳步聲,我瑟縮地腦袋抵地,一動不敢動。
過了好一會兒,周圍安靜下來。
周生易的嗓音在我腦袋上方響起:“林子珏,抬頭。”
我抖了一下,顫巍巍地抬頭,望著他。
滿臉淚水。
示弱有時候是一種手段,和性別無關。
我以前不愛哭,因為知道哭了也沒人心疼,所以輕易不讓自己落淚。後來做了這行,發現那些男人是真的喜歡看我們哭啊。
他們喜歡被弱者崇拜,更喜歡把弱者踩在腳下,狠狠碾壓。
“哭什麼?”周生易問我。
潛意識裡,我覺得他現在心情似乎好了些。
因為他的坐姿,明顯比在那個張先生面前,更放松了些。
我大著膽子爬到他面前,可憐巴巴地把手放在他的膝蓋上,一臉委屈:“周先生,您原諒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周生易眸色晦暗不明,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不重,指腹甚至輕柔地撫摸著我的頸子:“你的新靠山,拋棄你了。”
“什麼新靠山舊靠山,我隻想要周先生您一個靠山。”我眨眼,眼淚就落下來,“可是您不要我了,有了新人,我這個舊人就入不得你的眼了……”
“這話,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過?”周生易問我。
我扯了下嘴角,垂下眼睑:“我這種身份,哪裡有資格說這種話?”
“那怎麼今天突然說了?”
“我怕我再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在你心裡,我是這種殘暴不仁的人?”周生易強迫我看著他。
傻子都知道這時候千萬不能說實話。
可我要是說假話,周生易也不能信啊。
怎麼辦怎麼辦,生死在此一舉!
我咬咬牙,伸直了後背,仰頭吻上周生易的薄唇。
聽說薄唇的人大多也薄情,我覺得老人這話是有道理的。
周生易沒有推開我,但也沒有接納我。
我閉著眼,小心翼翼地吮著,手顫抖地去解周生易的皮帶。
對於用身體取悅男人這種事,我已太得心應手。隻要周生易能讓我做到最後一步,今兒這事,就算過了。
我賣力地伺候他,跟了他一年,我很清楚怎麼才能取悅他。
“明兒搬回來吧。”他道,“東西也不用收拾了,讓人重新去買就行。”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我又回到了周生易身邊,但這次,他沒跟我籤合約。
不僅如此,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隻是偶爾來這棟別墅。
他直接住了進來。
朋友都誇我手段了得,居然能挽回周生易。而且看這架勢,我搞不好真的能轉正。
這個轉正當然不是指的能當正宮,而是指我有資格跟著周生易,不再是合約制,而是長期的,穩定的,真的能把他當我後半輩子靠山的那種關系。
可惜我吃了藥,不能生。不然給周生易生個一兒半女,我的地位就徹底穩了。
對於這些話我是不可置否。別說我不能生了,就算能生,我也不可能生周生易的孩子。
接機口,我翹首以盼。
周生易這次出差快一個月,老實說,我還真有點想他了。
從顯示屏上看到飛機已降落,我數著時間,一分一秒,終於遠遠看到周生易的身影。
“周先生!”我興奮地舉起手臂用力搖擺。
周生易看過來,罕見的,眉眼都帶了一點笑。
很偶爾的時候,我也會生出“或許我們隻是普通的情侶,和世上千千萬萬的小情侶也沒什麼不一樣”的想法。
抱著這種念頭,我的視線無意識往旁邊瞥了一眼。
正好迎上那人的視線。
真是意外,在機場這種地方,我居然遇到了我的生母。
第四章
我的出生不太光彩,入這行一開始也不是自願。不過人本來就有聚集性,我的經歷放在電視劇裡可能會賺幾滴觀眾的眼淚,但放在我們這行,實在不值一提。
所以我從來不賣慘。
慘的人多了,我算什麼東西。
機場人來人往,我自然地收回視線,大步飛奔向周生易,用熱烈地懷抱表達我的思念之情。
周生易單手摟住我,語氣淡淡,眉眼卻溫和:“這麼開心啊?”
“嗯,很開心!”我用力點頭。
他低笑一聲,顯然被我取悅,難得在外人面前主動牽了我的手。
我簡直是受寵若驚。
畢竟周生易隨行眾多,我的存在雖然公開客觀,但身份始終是上不了臺面,他是極少在外界和我這種人親密的。
我全心全意隻看著他,一是為了解思念之情,二是為了不讓自己的視線飄向不該飄的地方。
但最終還是沒忍住。
我偷偷回頭。
我的生母正一臉笑容的和一名年輕女子親昵說笑,那大概是我素未謀面的,我同母異父的妹妹。
“看什麼呢?”周生易問。
“沒什麼。”我連忙收回視線,小心翼翼地討好道,“周先生,下次您要是再出差這麼久,能不能把我也帶上呀?”
他不回答,我突然就意識到我這話似乎逾越了,正想著該說點什麼找補一下,就聽他問:“怎麼?想跟著我出去玩?”
“不是。”我皺皺鼻子,撒嬌,“是和您分別太久了,我想您呢。”
“這麼粘人啊?”周生易嘆了一聲。
他表情似乎有點困擾,但他的氣場是溫和的,所以其實我的這個請求並沒有讓他不悅。
“那下次我讓秘書通知你一聲。”他撓撓我的下巴,像是逗狗。
這也沒什麼不好,畢竟有錢人家的狗,過得比窮苦人家的人好得多。
當天晚上,我被折騰狠了。
周生易就像餓了許久的狼,我渾身上下沒一處地方是完好的。我暗自揣測周生易出差這一個月應該是行程很緊,所以沒時間發泄——畢竟他算工作狂,當需求和工作有衝突時,他從來都優先工作。
我累得眼皮都發酸了,根本睜不開眼。可周生易抽身離開時,我還是清醒了片刻。
他見我睜眼看他,隨口解釋一句:“我還有工作,你先睡。”
以前我是沒資格和周生易在一張床上過夜的,不過自從我重新回到他身邊之後,偶爾太晚了,周生易也會待在我房間休息。
“不是......剛出差回來嗎?”我揉揉眼睛強撐著半坐起來。
靠山沒睡我先睡,我可沒這膽子。
“睡覺,乖。”周生易不容反駁地把我按回去,見我不肯閉眼,輕嘆口氣,離開了臥室。
我還在猶豫是起床還是順從困意閉眼睡覺,周生易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