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意動,“澳城?”
“嗯。我爸和我契爺去美國收購藥企,算算時間,該辦得差不多了,下一步應該就是帶機器、人才、原
材料回來,然後在澳城建藥廠。”陸明珠雖不大會經商,但大概流程她是懂的。
想賣給國家,就不能不走澳城這條路。
方便,快捷。
“那就等藥廠建起來再說吧!”周太太沒有直接拒絕,“到時候可以讓文文媽在澳城找份工作,她上過大學,很有知識,以前也有一份不錯的工作,足夠生活,可惜解放後公司遷出國,她就失業了,後來又發生一些別的事情,導致我們最近頗為落魄。”
陸明珠不相信,“您看看您,再看看文文,一個個骨瘦如柴,衣衫褴褸,誰相信你們以前生活得很好?”
看著進來的孫女,周太太不說話了。
周文過來給陸明珠倒水,笑容腼腆,“姑姑,請喝水。”
“乖孩子。”陸明珠接了水放在桌上,伸手從手袋中拿出買回來的翡翠十八子套在她手腕上,往胳膊上撸了撸,“這是你奶奶的舊物,我把它找回來了,送給你。”
周太太神情恍惚,感慨萬千,“沒想到還能再見到這串十八子。”
真是做夢一樣。
“您的東西為什麼不帶著?”陸明珠想知道是不是周文遠讓她們娘仨淨身出戶,隻是當著周文的面不好開口問。
周太太搖搖頭,“當初我做主,家產一分為二,他留一份,我們帶一份,也沒注意十八子在誰手裡。在香江那幾年日子不好過,不敢戴首飾出去叫人看見,就收起來了。隻是我們的行李在路上被偷,也可能是船工所為,我們老的老小的小,不敢鬧,吃了啞巴虧,幸好貼身還有幾根金條,來到花城不為家族接受,我們便遠離家族所在,在這裡買下這間平房,隱匿於市井中,反倒安靜些。”
無論是周家族人還是文文媽的娘家,經過口耳相傳,都知道香江發生的事情,不願意讓文文媽回家影響家族名聲。
人言可畏,周太太很怕兒媳再受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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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打算先回花城,然後再去別的地方生活,避開風言風語,可是沒有財物支撐,又逢兩軍對壘,不敢隨意離開家鄉。
一蹉跎,就是七年。
陸明珠愈加心疼,“花城還是太小了,未必避得開,若是碰見後他們在文文面前說闲話怎麼辦?所以您還是和嫂嫂帶文文離開為妙。我可以先安排你們去澳城,送文文上學,等藥廠開了,叫嫂嫂去藥廠工作。”
文文媽在周文進屋後回來的,站在門口聽了一會,突然開口道:“我們去澳城。”
為了女兒,她願意欠陸明珠。
無他,因為有人作祟,她再次失業了。
再這麼繼續下去,她們娘仨在花城根本活不下去。
女兒賣花補貼家用,她真的很心疼。
第098章
既然文文媽同意離開花城,前往澳城生活,那就太好啦!
不用再浪費口水。
陸明珠果斷抓住機會,讓她們現在跟自己去酒店住宿,“沒什麼好東西就別收拾了,趕明兒全部買新的。”
她是富婆,她有錢。
周太太聞言一笑,“破家值萬貫。”
“就這點東西,哪兒值萬貫了?”陸明珠就著微弱的煤油燈風光,環視片刻,沒看到一件值錢的東西,“太黑了,不好整理東西,您若是舍不得,白天再來收拾。”
她一手拉著周太太,一手拉著周文,對文文媽說:“嫂嫂,你來鎖門。”
文文媽道:“我跟媽的姓,我姓何,以後就叫何月生,你叫我一聲姐姐吧,我已經和周文遠離婚了,不是你的嫂嫂。”
陸明珠立馬改口:“月生姐姐。”
月生,勝也。
有好勝心,不錯不錯。
走在去酒店的路上,周太太問何月生:“紡織廠的工作是不是要辭掉?”
“不用辭了。”何月生道。
周太太一愣,“又是誰見不得我們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
何月生臉色平靜,“還能是誰?不就是我那認為我傷風敗俗的親爹親娘親哥哥,想逼我們離開花城,他們好粉飾太平。”
就著保鏢打開後照路的手電筒,周太太露出心疼的表情。
她這個女兒啊!
遇人不淑,父母兄弟也不願意替她撐腰,反而成為她們生活的絆腳石。
陸明珠松開手,轉而摟住何月生的肩膀,“好姐姐,你記住,你是最最無辜的,是我們的國家沒有保護好你,是你的前夫沒有保護好你,唯獨不是你的錯,你不要為別人的錯誤買單,我們過得好,過得比他們好一百倍一千倍,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報復。”
何月生深受震動,“除了媽以外,你是第一個這麼跟我說的人。”
她父母隻想讓她死。
甚至怨她為什麼不當場自盡,非要活下來非要回老家影響家族名聲。
何月生當時很痛苦。
死很容易。
可是,她死了,她嗷嗷待哺的女兒怎麼辦?她正生重病的婆婆怎麼辦?還有原本恩愛的丈夫,敵人的刺刀已經戳破他的皮膚。
她自己也想活著。
拼了命地想活著,有錯嗎?
陸明珠見她神情恍惚,便知她想起不好的回憶,連忙岔開話題,“我還沒去過澳城,等到那裡,我們先住酒店,等確認藥廠建造地址,我們在附近買房子,方便上下班。”
澳城的房子應該也有投資前景吧?
香江房價太貴,八卦太多,總讓人忽略澳城的發展。
對於那裡,陸明珠真的不太了解。
謝君峣默默地陪伴在她身邊,此時插嘴道:“不用住別人的酒店,住自家的,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陸明珠咦了一聲,“你們還開酒店?”
謝君峣笑笑,“澳城賭業發展興旺,我們不沾這一行,便隻投資酒店、碼頭,目前發展得不錯。如果我沒記錯,賀先生與旁人合作的公司擁有賭業專營權。”
陸明珠皺眉,“賭博容易害得人傾家蕩產,不好,不好。”
怪不得親爹第一時間找賀雲合作。
他有賭業專營權,就是澳城的地頭蛇。
陸父遵從陸家祖訓,有三樣堅決不沾手,那便是娼、賭、大煙,無論這三個行業賺多少錢,他都不眼紅。
謝君峣笑道:“沒有他,也有別人。”
“契爺是賭王嗎?”陸明珠問道。
賭王哎,巨富的代言人,據說賺錢的速度比印鈔機還快。
謝君峣搖頭,“不是,現任賭王另有其人,是賀先生的合伙人之一,姓聶,叫聶從雲,也是他們他們那間娛樂公司的最大股東,賀先生擁有的股份排第三,沒露過面。”
不出風頭就安全。
聶從雲被綁架不止一兩次,現在僱佣很多保鏢來保護他自己。
陸明珠哦了一聲,扭頭對周太太和何月生說:“聽到了吧?在澳城,咱們有人庇護,不會再吃花城這邊吃過的虧。”
周太太納悶道:“你什麼時候又認了一位幹爹?還是那麼大的來頭?我聽過這位南洋首富的名氣。我離開上海的時候,算上我,你已經有三個幹爹和七個幹媽了。”
陸明珠嘻嘻一笑:“不久前才上契,幹爹幹媽多多益善嘛!”
她不嫌金大腿多啊!
隨即嘆道:“有位幹爹去世了,曾家幹媽幹爹在新加坡,王家幹爹在上海,幹娘在香江,如意幹媽也在香江,曹家的青蓉幹媽已經去世,我見過幹哥哥,現在又找到您,卻不知道另外三位幹媽又在何處。”
原身記憶裡沒有她們的下落。
周太太悵然道:“亂世中人不如豬狗,我們自顧不暇,也不知她們的情況,希望她們一切安好吧!”
“但願如此。”陸明珠說完,看到花城大酒店的招牌在夜色中閃耀。
先安排她們住宿。
陸明珠又拿來一個皮箱,放在桌上打開,“幹媽,來之前就猜到你們的情況,特地從衣帽間為你們挑了幾件洗過沒上身的衣服,都是均碼,您和月生姐姐那麼瘦,都可以穿,千萬別嫌棄。還有兩件小裙子,是修身款,穿
在我身上比較緊,文文穿起來就寬松了,還不會很顯大。先將就一下,等我們去了澳城再好好逛街買新衣服。”
周太太看了看,感慨道:“都是很好的衣服,怎麼會嫌棄?謝謝你,明珠。”
陸明珠露出笑臉,“一家人別客氣。”
她又道:“你們先洗澡換衣服,待會兒我們一塊下樓吃飯。”
她也回房收拾一下。
等她再次敲開周太太的房門,娘仨全身煥然一新。
周太太和何月生穿著顏色素淨的旗袍,一個月白色,一個湖水綠色,唯有周文穿一條紅裙子,因娘仨極瘦,衣服顯得很寬松。
生活有盼頭,精神狀態好了很多。
陸明珠笑靨如花,“走,吃飯去!”
叫上謝君峣。
晚餐雖不至於極盡奢華,但對周太太來說已經是多年未碰的美味,她一邊給孫女挾菜,一邊說:“頭一回吃,又是晚上,不要吃得太飽,免得傷了腸胃。”
“我知道,奶奶。”周文乖乖地道。
陸明珠打量她們娘仨,決定把她們安頓好後,臨走前給她們買一堆花膠海參阿膠紅棗黑芝麻等補品,讓她們好好地補一補。
太瘦了。
周文的頭發都是黃的,還稀疏。
第二天,何月生回家收拾幾件娘仨都舍不得東西,沒裝滿一個藤條箱。
陸明珠怕她們反悔,當天就去澳城。
坐船去的。
抵達澳城後,住進謝君峣帶他們去的高峰酒店,屬於高峰置業公司。
因為需要住很久,謝君峣叫酒店經理給周太太娘仨安排一個套間,各項設施齊全,比花城大酒店住得舒服。
晚上到餐廳吃飯,陸明珠驚呼一聲。
在大家看向她並表示不解的時候,她道:“我看到了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