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願,再許願。”謝君峣遞上香火錢。
老道士收了香火錢,給謝君峣和陸明珠幾根高香。
謝君峣的保鏢帶了三牲五果,當即上供。
雞魚是完整的,豬以一個豬頭代替。
場面還挺隆重。
陸明珠沒有封建迷信思想,雖然尷尬,但一點沒露出來,陪謝君峣還了願,結果他又許願:“希望我和明珠的愛情和婚姻長長久久永不分離,早早結婚後繼有人,這樣我們就可以浪跡天涯不用回家上班。”
“你這人!”陸明珠又好氣又好笑。
“你也來許願。”謝君峣對她道,“這裡很靈驗,我不就遇到你了嗎?”
陸明珠拗不過他,“行吧,行吧。”
她的願望卻是希望家人平安順遂,無病無災,不管是這個世界的家人,還是那個時空的媽媽和原身。
下山後,她發誓再也不來爬泰山了。
本以為上山很累,結果下山更累,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
像灌鉛一樣重,似灌醋一樣酸。
那個滋味兒,別提了!
難怪大家下山後都走螃蟹步呢!
陸明珠現在也是,拖著兩條腿回到旅館,足足躺了七八天才恢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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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七八天,他們才啟程離開。
下一站,上海。
抵達上海第一天,陸明珠和謝君峣沒住酒店,而是直接去王家找幹爹,結果王興財不在家,李管家也不在,像女主人一樣招待他們的卻是個妙齡女郎。
約莫二十七八歲左右,瓜子臉,柳葉眉,一雙丹鳳眼,細皮嫩肉,算不上十分美貌。
和王太太是截然不同的一個女子,王太太雖已年至花甲,卻身材豐腴,面部飽滿,極具雍容華貴、端莊大氣之美。
此女極瘦,穿著墨綠色旗袍,身段妖娆。
陸明珠皺眉,“你是誰?”
陸家和王家為鄰多年,原身從小進出王家,可從沒見過她。
最重要的是,王興財和王太太夫唱婦隨,志同道合,是上海出了名的恩愛夫妻,不知多少婦人女郎羨慕王太太的好運氣。
現在,王家出現一個陌生的女子,焉能不讓陸明珠心中警鈴大作。
這女子卻笑了笑,“我是誰,不妨讓王先生告訴你。”
陸明珠一聽,當即問旁邊的佣人。
佣人露出為難的表情,最終開口道:“明珠小姐,老爺讓我們叫她太太。”
王興財在陸明珠心中的好男人形象瞬間破滅。
第108章
王興財和陸父年紀相仿,在風流成性的陸父襯託下,潔身自好的他是上海富商中的一股清流,陸明珠以為他會和王太太白頭偕老,現在讓佣人喊一個妙齡女郎為太太?
什麼意思?
把身在香江的妻子置於何地?
陸明珠看著眼前的女郎,似笑非笑斥責佣人道:“幹娘在香江生活,哪裡又來一個太太?婚姻法允許一夫二妻嗎?”
佣人幹笑:“明珠小姐,我們隻聽老爺的。”
至於其他,由不得他們發表意見。
聽陸明珠提起王太太,明顯更尊敬王太太,那女郎面上似有幾分不忿,突然開口說道:“我跟王先生相識十五年,他和前妻分居近三年,和他領取新社會結婚證的是我,我為什麼不能名正言順地跟他身邊?你是他的幹女兒,你不希望他後半生有人照料他的飲食起居嗎?”
十五年!
結婚證?
陸明珠先是愕然,隨即冷笑:“我幹爹有妻有兒女,哪個不能照顧他晚年?用得著外人插手?你有結婚證,難道我幹娘沒有?”
轉頭對謝君峣說:“我們走!”
本來想在王家住幾天省一筆住宿費,現在看來是省不了了。
出了門,她聽謝君峣始終不說話,不禁埋怨道:“你怎麼不說話呀?你應該和我同仇敵愾,對幹爹的行為表示鄙視。”
謝君峣道:“我管他幹嘛?我和他又不熟,我現在有一件很嚴重的問題需要解決。”
“什麼問題?”陸明珠來了興致。
“明珠,我在火車上發過的誓言能不能吃回去?當作沒發過?”謝君峣覺得心裡好苦,快苦成黃連了。
陸明珠忍俊不禁:“我可以當作沒聽到。”
畢竟,是自己先提起王興財父子。
唉!
結果萬萬沒想到。
看那女郎的樣子應該沒撒謊,所以王興財隱瞞妻兒、隱瞞大家,把
她藏了十五年?
陸明珠記憶裡沒有她,說明她沒有活躍於上海上流社會,至於是否生活在別的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她竟然和王興財領了結婚證!
王興財是建國後被說服回上海的,至今不到三年,要是按新婚姻法進行結婚登記,住在香江的王太太確實沒法露面。
可這不是他和別人領結婚證的理由。
他和王太太沒有建國後的結婚證,但他們有民國時期的婚書啊!
三媒六聘,風光大娶。
可憐的幹娘。
她一直以為自己和王興財是恩愛夫妻,現在兒孫滿堂,沒有丈夫陪伴,不需要應酬,隻好天天用麻將打發時間。
如果她知道王興財在上海停妻再娶,否認他們的婚書,該有多麼傷心呀!
想想就讓人感到憤怒。
謝君峣拉著她的小手,“這事兒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我們先找地方住下。”
陸明珠嘆氣:“好。”
一行人很快住進上海國際飯店。
比之首都國際大飯店,上海的國際飯店更豪華,住著更是舒適。
陸明珠終究放不下王太太,叫陸父派給她的兩個保鏢去打聽詳細情況,他們跟陸父的時間久,知道怎麼打聽消息。
至於她自己,氣呼呼地換身衣裳。
不久,謝君峣領著王興財敲門進來,“明珠,王先生來了。”
陸明珠正對鏡梳頭,聞聲扭頭,“幹爹。”
雖然幹爹還是那個幹爹,但和一年前見的模樣相比竟似年輕了幾分,西裝革履的打扮給他增色三分,看起來沒那麼普通了。
王興財本就相貌平凡,遠不及陸父、賀雲、明輝這些人。
當然,更不如站在他身邊的謝君峣。
小謝一出,誰與爭鋒?
和他相比,王興財顯得又老又平凡,除了一身氣質和眼裡的精光,沒有半點長處。
就是個老頭嘛!
面對陸明珠,王興財依舊慈眉善目,溫和地笑道:“聽說你回來,我還不敢相信。”
“本來想給您一個驚喜,和您見見面、吃吃飯,回香江以後告訴伯暉大哥和幹娘說您一切安好,誰知剛上門,您倒給我們一個驚喜。”陸明珠雖不是心直口快的人,但她有做人的道德底線,直接開口,絲毫不耽擱。
王興財輕咳兩聲,“回去別告訴你幹娘和你幾個哥哥。”
“為什麼不能告訴他們?”陸明珠很不高興,她站起身,披著頭發,仰著臉,正對王興財比她爹皺紋還多的面孔,鼓著腮幫子說道:“在國家推行新婚姻法之前,您要是大大方方地跟我爹似的想納幾個妾就納幾個妾,誰都不會說什麼,可現在呢?幹娘跟您在亂世中風雨同舟四十餘年,還在香江等您回去好闔家團圓,您就是這樣回報她的嗎?”
謝君峣最清楚陸明珠的為人,任由她發揮,還給她倒杯水,免得話說多了嗓子幹。
陸明珠喝了口水,等王興財的解釋。
作為長輩,王興財絲毫不著急,他坐到沙發上,“小謝,你給我倒杯茶。”
謝君峣沒應聲,看向陸明珠。
陸明珠道:“幹爹,您不好好交代,就不給您茶喝!一口都沒有。我隻有一個幹娘,我可不想認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做幹娘。”
王興財嘆道:“香蓮跟我許多年,不惜深居簡出,不和你幹娘爭鋒,我對不起她,到了這把年紀,總要給她和孩子一個交代。”
“竟然還有孩子!”陸明珠脫口而出。
同時,她突然明白王興財回上海前給四個兒子買房分財產的原因了,把他們分出去,好把剩下的帶回來給新太太和他們的孩子!
他還不斷地問王伯暉要錢!
未必是真缺錢,有可能是想留給新太太新孩子,所以自己的財產是能不動就盡量不動,反正他和王伯暉是親父子,在外人眼裡他們是一體的,用王伯暉的錢做貢獻,好名聲都歸報效國家的他。
陸明珠覺得有必要查一查。
物資都是王伯暉採購運輸過來的,因為香蓮母子的存在,要是被有私心王興財轉手賣了呢?
賣給國家,也稱得上愛國。
就像突破封鎖搞運輸的商人,一邊掙著錢,一邊得到愛國企業家的榮譽稱號,不過他們當得起,因為不是誰都願意冒這份危險。
為了支援東北,國家舍得掏錢,也就今年實在供應不起,才動員人民群眾積極捐贈。
不是她做幹女兒的把王興財想得太壞,而是他能把香蓮母子隱藏十五年,不為人知,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很快,陸明珠平心靜氣。
平常心,平常心。
至少她捐的、她爸捐的沒人昧下,因為章振興他們提起的時候都對他們家的捐贈表示感謝,這說明是過了明路。
而且,接收物資的對象未必是王興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