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財兩得,沒人阻撓。
順著陸明珠的目光,再加上熟悉的聲音,晃了一下神的明輝才定睛看向賀萱。
很快,臉色變了。
他看到極具年輕風採的賀萱,面如滿月,唇若塗朱,在珠圍翠繞之下盡顯雍容華貴,是完全沒有被怨恨摧殘的模樣兒。
其實賀萱在一群保鏢甜言蜜語的攻勢下想開了,認為自己有錢又有貌,還有厲害的親爹做靠山,沒必要沉溺在一段貌合神離的婚姻中委屈自己,實際上卻沒有越軌,因為她比明輝有羞恥心,即便有什麼也要等離婚以後。
這幅情景落在明輝眼裡就不一樣了。
尤其是她身邊的俊美青年十分刺眼,明輝仿佛看到二十多年前的自己,不禁睚眦目裂。
“阿萱。”明輝立刻撇下明瑤母女倆,走到他們跟前。
走得很快,走得毫不猶豫。
明瑤年幼,尚且懵懂,不明白她爸爸為什麼扔下她,她媽媽卻是渾身僵硬,連動都不敢動一下,見到這樣的賀萱,難掩眼底的驚詫。
因為,明輝跟她說原配夫人活似個怨婦,蒼老、刻薄、醜陋,性格一言難盡。
聽到明輝的聲音,賀萱抬起眼,神色淡淡地道:“什麼事?”
“阿萱,你怎麼會在這裡?”明輝靠近她,順勢擠開阿貴,滿眼的驚豔,“阿萱,你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太漂亮了,我差點沒認出你。”
卻沒問阿貴是誰。
陸明珠不禁嘖嘖稱奇,抱胸而立,看好戲。
賀萱嗤笑一聲:“世界上隻有一種靈丹妙藥可以讓人返老還童,你要不要試試?”
Advertisement
壓根不回答明輝的問題。
“阿萱,你說說看,我試試。”明輝挑了挑眉,唇角微翹,和以往一樣對賀萱笑得風流肆意,俊美得讓年輕女店員們看了都忍不住臉紅耳赤。
陸明珠隻覺得辣眼。
這麼大年紀了,還無時無刻地不對人放電,真是叫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賀萱輕啟朱唇,緩緩吐出兩個字:“離婚。”
明輝毫不猶豫地說:“不可能。”
離婚他就虧大了。
在外面玩歸玩,明輝從來沒想過離婚。
對他而言,離婚有害無益。
他伸手去拉賀萱,被賀萱躲開,心下不由得一慌,“阿萱!”
“攔著他,別讓他碰我。”賀萱對阿貴道。
阿貴立刻上前。
他伸手格住明輝的胳膊,“明先生請自重。”
看著雖不如自己俊美但勝在年輕強壯的阿貴,明輝臉色極不好看,“你是誰?”
“我是賀先生派來保護小姐的人。”阿貴毫不畏懼,因從小在南洋生活,所以說話的口音有點怪異,態度卻十分強硬。
明輝心慌意亂,“阿萱,阿萱,咱們有事回家再說。”
他風流成性,是報紙上的常客,不想在這裡跟妻子被人圍觀看笑話。
賀萱不怕被人廣而告之,坐得穩如泰山,“沒必要,明輝,我隻是通知你而已。”
“為什麼?”明輝臉上露出受傷的神色,竟讓人產生幾許不忍,覺得他正在受賀萱的欺負,十分可憐,“阿萱,我發過誓,隻有你一個老婆,這一點永遠不會變,你別鬧了好不好?我們回家。”
賀萱冷笑:“一個老婆兼無數情人,這就是你的誓言。”
她又道:“我現在嫌你髒。”
她以前為什麼想不開啊?
早在知道明輝和葉麗麗混在一起的時候就應該把他踹到天邊,而不是被他的甜言蜜語所迷惑,繼續生活在一起,生下明玥。
當然,她不後悔生下這個女兒,隻是對明輝產生了極端厭惡的心理。
陸明珠差點笑出聲,趕緊捂住嘴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像黑白分明的琉璃珠。
明輝心知不妙,陪笑道:“阿萱,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我沒跟你開玩笑,你做好離婚的準備。”賀萱把剛試過的香水遞給店員,“我要這一款香水,麻煩你給我拿一瓶,再拿適合年輕姑娘的幾款香水給陸小姐試試。”
“好的。”店員本想喊明太太,想起剛才聽到的對話,瞬間改口:“您稍等,賀小姐。”
賀萱露出滿意的神色。
店員拿出未開封的同款香水,又將其他拆封的香水端到陸明珠跟前,供她試用。
陸明珠給自己選一款常用的淡香水,同時給明玥選一款她喜歡的濃香水,最後選兩支口紅,扭頭衝賀萱笑道:“這些就夠了。”
用完再買,免得過期。
賀萱前年送她的這些東西有很多被她送人,依舊剩下許多用不完,得虧有一部分被她放在空間裡保存,不會變質。
自此以後,陸明珠買口紅香水便不再多買。
這些東西沒必要囤著。
賀萱又叫店員把新上的春裝掛在衣架上推過來供她們挑選,先給明玥挑兩身顏色不同卻會讓人顯得精明幹練的粗呢格子套裝。
陸明珠偏愛鮮嫩顏色,選一身粉白格子套裝,配一隻白色皮質手袋和同色皮鞋。
“太少了,多選幾件。”說著,賀萱指向一件優雅的新款小黑裙,“配白珍珠項鏈和手鏈比較好看,無論是出席晚會還是日常穿戴都可以,我也給阿玥選一件。”
陸明珠笑著點頭,“自從我回來就沒見她,忙什麼呢?”
“不上學的時候就上班,天天早出晚歸。”賀萱有幾分心疼,但見女兒樂在其中,便由著她了,“等她闲了,我叫她找你玩。”
“不打擾她工作。”陸明珠沒有非見明玥不可的理由。
姐妹倆忙著選衣服,聊得熱絡,沒人搭理明輝。
被阿貴擋住沒辦法靠前的明輝突然覺得無所適從,心中焦躁不堪,卻不敢就此離開,直到她們選完東西,積極地上前結賬。
賀萱看他一眼,沒拒絕。
靠自己的嫁妝起家,平時在外面揮金如土,早先還得自己補貼,現在花他幾個錢怎麼了?連自己付出的九牛一毛都不如。
不過,現在才知道來討好自己,晚了。
“你待會兒來爸爸家商量離婚的事情。”打算借勢的賀萱丟下這句話,攜陸明珠在保鏢們的前呼後擁中走出萬古洋行,乘車離開。
明輝追出去,隻看到車屁股。
這時,明瑤之母帶著明瑤跟上,慢慢地走到他身邊,怯生生地道:“老公。”
明輝猛地轉過頭看她,眼神凌厲。
“如果阿萱非要離婚,那麼你們就不要留在香江了。”明輝以為是明瑤母子倆的出現讓賀萱決定離婚,再不覺得明瑤可愛,情人溫柔。
丟下母女倆,明輝匆匆趕回家。
到家沒見到賀萱的身影,問佣人,佣人說太太沒回來,他馬上前往山頂道。
賀萱果然在賀雲家。
陸明珠想看熱鬧,沒離開。
賀雲原本在茶廳中擺著棋盤,正在用自己的左手和右手對弈,叫她來和自己下棋,得知她不會,便親自教她,看她苦思冥想遲遲不肯走下一步,眼裡滿是笑意。
賀萱則在旁邊沏茶。
她穿著淺色的繡花旗袍,頸間掛一串翡翠圓珠,左右雙腕各戴一隻翡翠手镯,翡翠碧綠如水,襯得肌膚白嫩,唯獨十根手指上幹幹淨淨。
沒有戴婚戒。
那隻明輝在發達後補送的大鑽戒。
明輝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喚了一聲:“嶽父,阿萱。”
賀雲抬眸,淡淡地道:“聶律師一會兒到,你們倆可以先談談。”
“嶽父,我不離婚。”明輝太明白有賀雲做靠山和沒賀雲做靠山的區別,他微微弓著身,臉上堆著笑,態度恭恭敬敬,可以說有點謙卑,“阿萱隻是在跟我鬧脾氣,我們相愛二十多年,感情一直都很好,沒有離婚的計劃。”
“阿萱,你自己跟他說。”賀雲在陸明珠落子後跟著下一枚棋子。
陸明珠看著滿盤的黑白棋子,認真思索。
太難了。
精通琴棋書畫的人都是天才。
賀萱直接對明輝道:“早在你外面花天酒地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我不可能容忍一生一世,何必在我提出離婚的時候惺惺作態?”
明輝不肯承認,“我沒有惺惺作態,我很想和你繼續生活下去。”
賀萱滿臉諷刺道:“你所謂的想和我繼續生活下去就是天天不著家,在外面抱著新得的女兒和情人風流快活?快別侮辱我的智商了。明輝,我雖然不大聰明,半輩子被你耍得團團轉,但我可不傻,不會永遠被你騙下去。”
明輝張了張嘴,剛想開口,又被賀萱搶話:“你最好幹脆地和我離婚。我對你提出的條件不多,隻要柯士甸路的那套洋房,你搬出去,我不分走你的股份。”
明輝一愣。
陸明珠也驚訝地轉頭看一眼,“萱姐姐,為什麼不要?”
就應該讓渣男淨身出戶。
賀萱笑笑,“明輝做生意的本事很不錯,而阿玥和平安都有船運公司的股份,離婚鬧得太難看,隻會影響公司的名聲和生意。我不要股份,不代表我不要分紅。明輝,你拿著你的股份,我不要一分,但你每年四季必須將三成的分紅打到我賬上作為生活費。”
最重要的是,明輝不要臉,她要臉。
在聽賀萱說不要股份的時候,明輝心底驟然松一口氣,可聽到她要三成紅利,明輝又覺得十分肉痛,“阿萱,我們不離婚好不好?以前是我不懂事,總是傷你的心,現在我都改掉了,想和你共度剛結婚時的恩愛生活,一定會
給你幸福。”
賀萱斜眼看他:“你願意改?”
明輝覺得有希望,用力點頭,“改,現在就改,改過自新。”
“行,我有條件。”賀萱道。
就在明輝眼睛裡綻放出驚喜的瞬間,賀萱繼續說道:“收回你送給明珩母子倆的所有財產,以及剛給明瑤母女買的樓,把股份轉給阿玥,你隻打理公司拿工資,從此以後所有收入交到我手裡,由我負責出家用,你隻有零花錢。你要做得到,我就不離婚。”
明輝想都沒想地道:“不可能!”
“你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還跟我說你想跟我好好過日子?”賀萱冷笑,“我就這些條件,你做得到,咱們不離婚,否則,立刻離婚!”
“阿萱,你不能這樣,我就明珩一個兒子。”在明輝心裡,他就是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