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腔入了我的肺裡,我的劇烈地掙扎著浮出水面。
餘光見小禮子不顧一切地衝出了暖閣後,又被夏啟摁回了水裡。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視線漸漸模糊。
「皇後駕到!」
聽見這聲,我放心地暈了過去。
我罕見地夢見了我娘,那個漂亮溫柔地女子在夢裡抱著我唱小調。
唱著唱著我娘就吊死在了我面前,我再次沉入無聲的水底。
「不!」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驚醒了過來。
是暖閣的內室,紀慈正抱著我哼著什麼。
見我醒來,他用手觸了觸我的額頭。
「你發燒了,別說話。」
還不等他說完,外面傳來了凌亂地腳步聲。紀慈趕緊放開我,隱入了暗處。
「貴妃娘娘到!」
太監尖銳地嗓音劃破了傍晚的夜空,一個慵懶地女聲不耐地開口。
「今日下午那個賤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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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娘娘的話,已經死了。」
張貴妃不滿地哼了一聲,揚聲道。
「那就把屍體刨出來,剁碎了喂獸閣那群畜牲。」
「敢傷我昭兒,償命可是不夠的哈哈哈哈哈。」
波斯貓垂死掙扎時抓傷了周昭,惹的他去找張貴妃大哭這會兒就上門問罪了。
兩個侍衛闖了進來,拖走了發著高燒的我。
紀慈想要出來,被我的眼神制止了。
他們將我壓著跪在了張貴妃面前,波斯貓的屍體就在我的眼前。
張貴妃掐著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冷聲開口。
「又是你這個賤人。」
她一巴掌抽在了我的臉上,我偏頭被打得吐了血。
「給我亂棍打死!」
剛剛喊話的太監小聲地提醒道。
「娘娘,今日皇後娘娘發話說是留這宮女的性命。」
張貴妃隻得不爽地又抽了我一巴掌泄憤,隨後想到了一個惡毒的主意。
她捏著我紅腫地臉ŧŭ₇蛋,壞笑著開口。
「這滿園的人都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她和那個近身太監三十板子。」
侍衛遲疑了,這三十板子怕是能要了我的性命。
「你們隻管打,我隻是說打她板子,又沒說要她性命。她自己身子弱死了,與我何幹?」
板子一下一下地打在了我的身上,我咬著牙一聲不吭。
倘若我今日活下去,必定叫他們母子二人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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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匆匆趕來的皇後終結了這一場以殺戮為名的酷刑,將我從張貴妃手上救下。
張貴妃臨走時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顯然是記恨上了我。
雖然沒挨上幾下,但持續性的高熱仍要去了我半條命。
紀慈每次都是放下藥就走,我知道他是在躲著我。
小禮子不解地在我們這間傳話,他開口道。
「也不知你和幹爹怎麼了,那日的皇後是他求來了的,為此還誤了上工的時辰被皇帝好一頓責罰,你昏迷的時候他一站就是一夜,如今你好轉了他反而開始不見你了。」
我淡淡一笑,沒有搭話。
紀慈是在愧疚,在怨恨他自己沒能護住我。
當晚他仍是Ŧů₉立在我的窗前,並未出聲。
我在燭火前,挽指做蝴蝶。
蝴蝶的影子從窗框上飛起,落在紀慈的眉眼間。
我看著窗紙外的身影,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不怨你…」
眼淚順著我的臉頰緩緩滑落,影子一動蝴蝶就被燭火吞食了。
要起風了…
「十日後賞梅宴,皇上結束後會來暖閣。」
燭火也被風吹熄了,重疊著的影子消散在了夜裡。
紀慈的聲音顫抖著,呼嘯著的風吹地窗紙呼呼作響,掩蓋住了那哽咽地聲音。
他哭了。
10
十日後的賞梅宴,我如願爬上了龍床。
我被皇上抱起來地時候,轉頭看到了紀慈。
他仍是立在陰影處,衝我扯出了個比哭還能難看的笑容。
我依偎回了皇上的懷裡,悄悄掩去了泛紅的眼眶。
窗外的影子佇立著,我流著淚感受著心髒一點點的停跳。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我含著淚嫵媚地拉著皇上再一次陷入沉淪。
醉醺醺的皇上終是被王貴福扶著走了,我麻木地靠在小禮子早就備好的浴桶裡泡著熱水。
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跡被我搓的通紅,我不受控制的顫抖反胃。
一雙手輕輕環住了我的脖頸,熱水蒸的我眼眶生疼,淚奪眶而出砸在那雙手上。
紀慈隻是沉默地抱著我,半晌我喃喃地開口道。
「你當時也如此屈辱嗎?」
身後的大太監俯身靠在我的頸窩,我如往日一樣輕撫他的臉。
「人在可以自由的活下去之前,是沒有資格談尊嚴的。」
我輕輕地笑了笑,我們的影子在燭火下依偎著享受最後的溫存。
「明日我會帶著聖旨去暖閣。」
紀慈撫摸著我身上的痕跡,熱水混著他的眼淚衝刷著我的不堪。
「對」我答道。
「你會跪下受旨,然後…」
「然後,我會和其他人一樣受封答應或者官女子。」我靜靜地答道。
紀慈注視著我的眼睛還是那麼漂亮,睫毛輕顫說不清道不盡的情誼又掩回了暗處。
我轉身唇滑過了他的額頭,輕輕吻在了他顫抖的雙眼上。
「我愛你。」
我給了他一個苦澀的吻。
一道聖旨婢女冬禧,從此變成了翊坤宮偏殿的禧小主。
11
做後妃的日子要比想象中更無聊,住在主殿的蘇嫔娘娘是個極好相處又無心爭寵的漂亮女人。
平日闲暇時她總愛依靠在庭院的樹下繡著雙虎頭鞋,見我盯著她看又隨手送了她繡的帕子給我玩。
內務府按著答應的位分撥來一對僕從來侍候我,皇上既怕折辱了我這張臉又怕引人注目就給了我這個不上不下的位分。
那撥來的宮女像隻小兔子一樣,做事畏畏縮縮剛來時連飯都不敢多吃。
至於那個撥來的太監…
竟然是王貴福那個幹兒子,這小太監養好了傷規規矩矩的跪在我面前。
「奴才小竹子,見過禧小主。紀公公吩咐過了,小主隻管使喚奴才。」
我了然這是紀慈插進來的人。
暫時倒也還用不上他,畢竟我受封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張貴妃又不傻若是上門尋仇,明日蘇嫔的父親定要在朝堂上參她是禍國妖妃,皇上還要為了安撫前朝重臣關她幾日禁足。
更何況我在皇上面前掛了號,對上盛寵一時的我自然不方便在背地裡下手。
不過自然也有蠢的…
冬至宴那日剛剛下了一場大雪,坐在外殿不一會兒人全身都凍透了。
殿內的花團錦簇,歌舞升平跟我這無關。
冷就算了,從我坐下起一旁的鍾答應恨不得拿眼神把我戳穿。
說來我倆倒是相似,同樣的低級婢女出身同樣的爬上了龍床,但自我受封後皇上幾乎日日寵幸,而她似乎早就被忘卻了。
我裝作看不見她的眼神,抱著湯婆子閉目養神誰誠想眾目睽睽之下她竟然蠢到直接動手。
鍾答應站了起來,往我這一倒帶翻了我身前的桌子。
我坐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鍾答應作死,一旁伺候著的小太監小心翼翼地叫來了內庭主管。
若是王貴福來了,ŧůₕ我定會挨頓板子被帶下去等帝後發落。
若是紀慈來了…
我有些憐憫地掃了一眼裝模作樣倒在地上的鍾答應,不管誰來她這條命都算是保不住了,到底是蠢到什麼地步才會想著擾亂冬至宴,為了在眾目睽睽之下陷害我。
宮人動作麻利地收拾了一地殘局,一抬頭我的目光就與紀慈對視上了。
他掃了一眼我面前結著油花的飯菜微微皺了皺眉。
被分開詢問時,見四下無人他悄悄塞了用帕子的糕點給我。
12
鍾答應直接被賜死了,皇上壓根就沒過問。
而我也被裝模作樣的禁了足,我那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勾的皇帝心猿馬意。
不出三日,皇上就尋了個由頭將我放了出來了。
「你倒是聰明…」紀慈苦笑著搖搖頭,翊坤宮的偏殿幽僻倒是方便他和我幽會。
我隨手逗弄著他的耳垂,看著他漸漸泛紅顫慄。
「說正事呢!」紀慈有些羞惱,啪的一聲打掉了我的手指。
「嗯。」我示意他繼續,又盯上了這人柔順的長發。
「你盡管去找皇後讓他幫你擺平就行。」
見紀慈怎麼說,我不解地挑眉好奇地問道。
「早就想問了,為什麼皇後會出手救我。」
他解救出在我手裡被玩得不成樣的發絲,高傲地哼了一聲。
「我替她辦了件髒事,她自然要庇佑我的人。」
我皺眉看了一眼正翹著尾巴的紀慈,他又開口解釋道。
「讓容妃因教唆我殺人被貶確實是皇上下的圈套,為的是拿捏容家獨女的性命威脅容家讓他們不得不忠心。」
「至於冷宮被我殺了的那位,就全是皇後的意思了。那康氏還是嫔位的時候,設計驚了皇後的胎這麼多年可算讓她等到機會了。」
紀慈話裡有話,看來皇後可信但又不可全信是個睚眦必報的人。
見我點頭,他才繼續說下去。
「我之所以在慎刑司受了刑,也是皇上在敲打我呢。讓我知道誰才是主子。」
紀慈冷笑一聲,我託著腮看他突然神動脫口而出。
「那誰是你的主子啊?」我笑的花枝招展,看向紀慈勾勾手指。
白嫩的小腿上一串紅玉髓的珠鏈格外顯眼,受封那日他親手為我戴上的。
紀慈挑起了那串珠子,眼神纏綿,目光閃動間燭火跳動著燃燒著變成滔天火海。
我俯視著跪在地上的他,嫣然一笑曾經為他系上玉牌的手如今掐住了他纖長的脖子。
這宮裡最是心狠手辣、陰晴不定的大太監紀慈如今正跪在我的腳邊。
哪怕快要窒息,他的眼神仍是眷戀的望著我絲毫沒有要反抗。
我松開了手,一腳蹬在了紀慈的胸膛。
他握住了我的腳腕,輕輕地吻了一下。
「求您垂憐。」
屋外狂風驟起,一場暴雪將至。
紀慈失神地仰在我的床榻之間,嘴裡叼著自己的發尾。
我撩了撩頭發,餍足地湊過去吻他。
「公公,明日皇上了下朝後去哪?」
我引誘著他開口,微微離開了他的唇。
紀慈失焦的眼神亂轉,嘶啞著嗓子開口。
「泄露皇上行蹤,可是殺頭的死罪。」
我笑著看他反客為主,輕聲開口。
「那公公要什麼報酬啊?自己來取吧。」
直到紀慈被我勾著說出了行蹤,他才幡然醒悟半嬌半惱地錘了我一下。
「我早晚有一天得因為你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