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商遲眸中一絲笑意轉瞬即逝,松開了環住她細腰的手,微一抬臂,眼神直勾勾地瞧她,左側眉峰微挑,帶著那麼一絲絲的暗示性。
白珊珊見狀靜默幾秒,並未過多遲疑遲疑,身子往前,主動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正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麼,一個男人的聲音卻先她一步響起了,不大標準的國語,渾厚低沉,中氣十足,朗聲笑道:“商先生大駕光臨,來參加小兒的訂婚宴,真是我司馬某人無上的榮幸啊。”
白珊珊聞聲轉過頭,隻見一個高個兒的中年男人帶著好幾個黑衣男子走了過來。中年男兩鬢斑白,相貌端正,著中山裝,整個人頗有氣勢。他面上雖在笑,一副和善老好人皮相,但那笑容卻教人極其地不舒服。
笑裡藏刀。
看著這個人,白珊珊半眯眼,腦子裡莫名其妙蹦出這麼個詞兒。
“司馬老先生,你好。”商遲嘴角勾起極淡的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今天是我小兒子和許家千金訂婚的大喜之日,商先生能來當他們的證婚人,可見這樁婚事是段好姻緣。”司馬瑜臉上的笑容愈綻愈盛,吸了口手上的雕花煙鬥,轉頭看身後的人,低聲用粵語問:“三少爺人呢?”
黑衣男子恭敬回道:“剛才還看見了。”
司馬瑜頷首,咬著雕花煙鬥沉吟須臾,而後又再次望向商遲,笑吟吟道:“商先生,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不知哪兒去了,勞煩您再稍等一陣。”說著頓了下,視線看向高大男人身旁嬌嬌小小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面帶疑色,道:“這位小姐是……”
“司馬老先生您好。”白珊珊一笑,落落大方,“我叫白珊珊。初次見面,幸會。”
司馬瑜是何等人物,老奸巨猾,隻一眼便看出二人之間關系匪淺。瞬間笑得更加燦爛,道:“白小姐是商總的女朋友?真是郎才女貌,登對得很。”
“不是。”白珊珊義正言辭。
“不是。”商遲神色冷靜。
出乎司馬瑜的意料,這對璧人竟異口同聲地同時否認。
白珊珊一喜:?這位變態大佬居然也否認了?
Advertisement
白珊珊狐疑:不過,神經病突然這麼正常,天要下紅雨了?
司馬瑜:“……”
司馬瑜:啥?老子縱橫江湖這麼多年,看人從來沒看錯過?居然猜錯了?
司馬瑜背後的一幫子黑西裝下屬:“……”
下屬們:隔著幾米都感覺到了老爺子的尷尬。
江旭熊晉陳肅徐瑋四位助理則照舊低垂著眉眼,沒有絲毫表情。
這一小片區霎時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
片刻,
商遲開口,打破死寂。他面無表情地說:“白珊珊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我的未婚妻。”
白珊珊:“……………………???”
白珊珊:果然不能喜得太早,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相較於白珊珊,司馬瑜一把年紀什麼離奇的事沒遇上過。因此短短零點幾秒的驚訝後,這個老頭兒又笑上了。他拱拱手,道:“那我就先恭喜二位了。”說著一頓,眼神忽然定定落在某處,雕花煙鬥往那方向一指,笑道,“我兒子和準兒媳來了。”
話音落地,白珊珊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果然看見一對年輕男女朝他們走來。男的一身純白西裝,英俊儒雅,女的一襲米白色休闲婚紗,高雅美豔,在場中賓客們的祝福下面露笑容。正是司馬邢和許家千金許妙。
看著司馬邢衣冠楚楚的樣子,白珊珊很快移開了目光。怕再多看幾眼,自己就會忍不住吐這兒一地。
一對新人在商遲身前站定。司馬瑜笑成了一朵花兒,向他們介紹,道:“這位是商氏集團的商總。為了請來商總當你們的證婚人,我可費了不少功夫。你們一會兒可得好好敬商總幾杯。”
司馬邢朝商遲一笑,伸手,“商先生,久仰大名,聞名不如見面。”
商遲笑容冷淡,微垂眸,不動聲色地瞥了那隻手一眼。並未回握。
司馬邢面上明顯浮現出一絲驚訝。
白珊珊將這一幕收入眼底,覺得好笑,又不好直接笑出來,隻能強行憋回去。轉眸看別處。
“三公子,抱歉。”江助理溫和開口,道:“先生沒有與人肢體接觸的習慣。還望您海涵。”
“……不,是我失禮了。”司馬邢笑著收回手。看一眼司馬瑜。父子二人相視一眼交換眼神,神色皆驟然一冷。
隨後司馬瑜便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笑了起來,道:“商先生,遊輪二層是娛樂場,闲來無事,不如我們陪您和尊夫人去玩一玩?”
“……娛樂場?”白珊珊狐疑,視線無意識地瞟了眼站在自己身後的江旭。
江助理上前幾步,低聲替她解答疑惑:“就是賭場。”
聞言,白珊珊眸光突的一閃,心底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覺得有幾分古怪。緊接著便感覺到商遲修長冰冷的指輕輕滑過了她的手掌心兒。涼涼的,絲絲的痒。
她轉眸看他。
他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挑起來,“想去玩麼。”
白珊珊沉吟須臾,側目看司馬瑜,彎彎唇,澄澈透亮的眸看著中年人,笑容無害極了,“司馬老先生,我從來沒去過賭場,都有些什麼玩法呀?”
司馬瑜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百無禁忌。”換一隻手拿煙鬥,語氣慢悠悠的,“什麼都能玩兒,什麼也都能賭。”
“哇,這麼刺激。”白珊珊聞言似乎很興奮,兩隻小細胳膊抱住商遲的手臂,朝他甜甜地彎唇,亮晶晶的眸子天真無邪,跟他撒嬌:“那我想玩,陪我去。”
商遲目光定定落在她臉上,輕聲:“好。”
“隻是……唉。”姑娘興奮完,又故意嘆了口氣,眼神別有深意地掃過司馬父子,小手拍胸口,一副怯生生怕怕的樣子,“我這爛牌技,在這兒又人生地不熟。會不會有人下套欺負我呀?”
商遲聞言,低下頭,高挺的鼻尖親昵地蹭過她的小鼻子,神色平靜得有些倨傲,漫不經心地說:“沒人有這個膽子。”
第41章 微光傾城
白珊珊有時候會想,商遲這大佬,變態是變態了點,中二是中二了點,但其實挺夠意思的。
她演戲,他奉陪,她虛情假意,他也照單全收,就連這時,他明明看出了她耍了小手段要利用他,他都縱容寵溺。一切由著她來。
就像她真的是一個公主,身後永遠站著她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國王。
她甚至鬼使神差地開始想象,如果十年前沒有那次實踐活動,自己沒有誤打誤撞去到商家,也沒有恰巧聽見格羅麗和商遲的對話,那段在青春歲月裡消亡埋葬的故事,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但這些想法僅僅隻在她的腦海裡存活了幾秒鍾。
轉念間白珊珊便搖頭失笑。可惜啊,這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在去往遊輪二層娛樂場的途中,司馬父子在前邊兒領著路,白珊珊挽著商遲的胳膊跟在後頭,臉上含笑,腦子裡卻在胡七八糟地一通思索。
一行人心思各異,來到電梯前。
身著制服的美麗葡萄牙女郎朝幾人微笑,伸手摁亮了電梯的上行鍵。白珊珊就這麼跟在商遲身旁想著事情,迷迷糊糊地進了電梯。直到叮一聲,電梯停下,鏡面電梯門朝兩旁平穩開啟,她的三魂七魄才重新歸位。
再一抬眼,愣住了。
如果說一層的晚宴廳在白珊珊眼中是“鄉村土豪娶兒媳”片場,那麼二層的娛樂場就更厲害了,簡直就像個群魔共舞的盤絲洞。娛樂場內的燈光昏暗迷亂,空氣裡也飄散著音樂聲,但並不是晚宴廳那種舒緩悠揚的西洋樂器曲調,而是重金屬樂。
鼓點重而密集,肆意挑逗著場內眾人的感官。
白珊珊詫異。原本在她想象中,司馬家這種豪門,開設在三少爺訂婚宴遊輪上的賭場,就算不是什麼紅酒香檳鋼琴曲,也應當有基本的雅致,才符合“豪門”身份。總之,絕對不是眼前這副場景——
娛樂場的佔地面積和樓下的晚宴廳相差無幾,空間十分的開闊,正中央位置擺著一張大型賭桌,邊兒上站著一男一女。男的穿白襯衣黑馬褂,女的穿深紅色絲綢晚禮服,似乎是負責發牌的荷官。
而在那張大賭桌周圍,則完全是酒吧夜店的格局擺設,沙發卡座、小圓桌,坐在卡座小圓桌旁的有年輕人也有中年人,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有些懷裡還摟著衣著清涼風塵味十足的女人。聽見電梯門開,這些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看向電梯方向。
司馬父子和他們的人先走出電梯。司馬瑜咬著煙鬥,招招手,一個黑衣黑褲、左臉上還有道猙獰刀疤的中年人立刻朝他走過去。司馬瑜跟那人交代著什麼,那人應該是娛樂場的管理人員,低著頭聽。
這時司馬邢上前幾步,皺著眉,用粵語狠聲道:“爸爸,商遲執意收購我們司馬集團,斬盡殺絕,根本不打算給我們留活路。這次絕對不能放過他。”
司馬瑜在煙霧背後眯縫了眼睛,瞥他,“我還需要你來教我?”
司馬邢悻悻,不說話了。
“看著你我就來氣。不務正業,成天就知道玩兒女人,今天搞這個明星,明天搞那個模特。”司馬瑜恨鐵不成鋼,“我把蜂後丟給你,是讓你幹事業,不是讓你去亂搞。”
司馬邢別過頭,不太耐煩地嘀咕,“這不是聽你的話訂婚了麼。再說,我玩兒幾個女人怎麼了,好貨色不是都跟爸爸你一起用。”
“我隻是提醒你。”司馬瑜沉聲警告,“還有,管好你的眼睛,別看那個白珊珊人漂亮身材好就往她身上瞄。她是商遲的女人,你敢打她的主意,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司馬邢不以為意,壓根不放心上。
電梯出口處。
隔得遠,音樂聲又有點大,白珊珊聽不見司馬父子在說什麼。
她略微皺了下眉,邊環顧左右邊壓低聲,自言自語似的嗤,“這地方,也太不登大雅之堂了。”
“這艘遊輪本就是司馬家開設娛樂場盈利所用,這些都是客人。”江旭笑了下,“司馬家族雖然表面上幹起了正經行當,搖身一變成了為A城發展做出巨大經濟貢獻的生意人,但骨子裡的東西變不了。”
說著話,司馬邢人已經笑容滿面地回來了。昏暗光線內,他純白色的西裝白得幾乎刺眼。他目光直接看向商遲,道:“商先生,這些都是來娛樂場的客人,我們已經清場,請您稍候片刻。”
“司馬老先生有心了。”商遲寥寥一笑,長臂一勾環住白珊珊的腰身,將她攬入懷中。他彎腰貼近她耳畔,聲音沉沉的,字裡行間帶出一種親昵的低啞,性感得要命,他問她:“寶貝,想跟誰賭?”
“……”白珊珊被那句突如其來的“寶貝”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就要扭腰躲開,抬眼瞪商遲,動動唇,誰知話還沒出口聽他又說了句話,音量極低,道:“公主,狐假虎威就把戲做足。我的未婚妻。”
白珊珊聞言動作一頓,內心一個白眼翻到了天花板上。不再躲,靜半秒,然後那張雪白嬌美的臉蛋兒上便綻開了一抹甜甜的笑,當著眾人的面,貼近商遲懷中,實力詮釋“小鳥依人”這個四字成語的精髓,柔順乖巧極了。
她嗲聲,依然是撒嬌的語氣,“我想跟……”故意頓住,一雙大眼睛促狹地眨了眨,目光在周圍幾人的臉上依次掃過,最後重新看向商遲,笑盈盈地翹起根食指,隔空一戳,“我想跟三公子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