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珊珊抽了抽嘴角,扭過頭,商遲冷靜英俊的臉龐距她不過半指。香煙在他冷白修長的手指間安靜燃燒,他垂著眸,從高處居高臨下地瞧著她。
“……那個。”白珊珊不動聲色地瞥了賭桌那頭的許妙和司馬邢一眼,右手無意識抓住商遲冰涼光滑的黑西裝袖口,清清嗓子,將嘴唇湊近他的耳朵,語氣裡流露出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緊張和不安。她調子很沉很嚴肅,小聲,一本正經道:“我悄悄告訴你。如果賭局是玩兒撲克,我是個心理師,還能利用專業優勢分析分析算算牌,但是擲骰子,我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姑娘的嗓音細軟嬌糯,鑽進商遲耳朵裡,夾雜清甜清甜的呼吸,誘人至極而不自知。他眸色微深,手指勾起她的小下巴輕輕一挑,在她翹嘟嘟的小鼻尖兒上啄了口。他低聲,“所以?”
“所以,”白珊珊此時本就有點兒慌,被他這麼一撩,心跳更快了。她臉紅紅的,咬了咬唇試圖跟他拉開一小段距離,說:“所以你不要對我抱太大希望。一共三顆骰子,許妙擲出三個都是‘1’點,已經是最小數……”
話沒說完,被男人勾住腰重新扯回去,貼得死死的。
白珊珊沒辦法,隻能繼續說:“如果運氣好,我也投出三個‘1’點,打成平手,那就還能重新爭取再一次機會。”
一根煙抽完。
商遲眯了眯眼靜,掐了煙,隨手把煙頭丟進一旁的煙灰缸裡,左手胳膊肘支撐在座椅扶手上,單手撐額,另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側目盯著她。須臾,他沒什麼語氣地說:“無論是三個骰子,還是幾個骰子,在骰盅裡,最小點數的總和都不是三。”
“……”
似曾相識的一句對白,穿過數年時光的洪流,和記憶力少年冷淡的話重疊在一起。
白珊珊詫異,怔忡剎那,腦子裡電光火石間已經反應過來什麼。
商遲淡聲:“‘一’才是最小點數。”
聞言,腦子裡濃雲散開。白珊珊眸光突的一亮。
商遲黑眸深不見底,直勾勾瞧著她俏麗嬌紅的小臉兒,輕輕一挑眉,“想起來了?”
白珊珊沒有說話。她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定定神,重新在商遲的大腿上坐正了身子。盯著桌上的骰盅看了幾秒後,她把它拿了起來。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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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來了。
白珊珊開始搖骰盅,閉上眼,臉色淡而靜,仔細通過骰盅壁傳到指尖的細微觸感,把控調整著手腕上的力道和著力方向。
……
高三上期的某段時間。
劉子沉迷香港賭片無法自拔,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個卡通骰盅和幾枚骰子,帶到班上。白珊珊見了覺得可愛又新奇,便把骰盅搶到了座位上,東瞅瞅,西摸摸,擺弄著玩兒。
擺弄著擺弄著,餘光裡忽然一掃,瞧見了身旁的冷漠少年——她同桌臉色冷漠面無表情,垂著眸,目光毫無情緒地落在手上的某全英文名著上。
白珊珊見了,促狹地眨眨眼,也不知哪根筋沒搭對,忽然心血來潮,興衝衝道:“商同學,不如我們來玩兒骰子吧?”
商遲抬眸,看了眼少女興致勃勃的小臉,眼中浮起一絲不甚明顯的興味,慢條斯理的合上書:“好。”
“那我們先拼大。”
一連幾局,白珊珊連敗。
“再拼小!”
一連幾局,白珊珊還是連敗。
接連遭受太多打擊,白珊珊消沉到變形,終於忍不住憤怒哀嚎,小拳頭一握:“……你是不是出老千啊?投骰子都這麼厲害?”
商遲淡淡的,“小時候看我出生地的人玩兒過幾次。”
白珊珊狐疑地皺起小眉毛,好奇:“你出生地在哪兒呀?”
“拉斯維加斯。”
全球知名的賭城罪惡之城。
“……”打擾了。
……
“骰子在骰盅裡的最小點數,永遠隻有一種可能性。”耳畔依稀回響起冷漠少年隨意冷淡漫不經心的嗓音。
“啪”,白珊珊將骰盅扣在了賭桌上。額角沁出了一絲汗,掌心也全被汗水湿透。
男荷官說:“骰盅落定。請商夫人開盅。”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白珊珊聽見自己的心跳猶如雷鳴。
“是什麼?”十七歲的她好奇道。
“是‘一’。”冷漠少年回答,然後看她一眼,“想學麼?”
她點頭如搗蒜,“嗯嗯。”
記憶中斷,白珊珊定定神,開了盅。
三枚骰子在底盤內靜止不動,重疊成了一條筆直朝上的線。最上端的那枚骰子,朝上的點數赫然是“1”。
“?!”江旭等人面露驚喜。
“……”許妙和司馬邢難以置信,臉雙雙黑成鍋底色。
男荷官報數:“商夫人,共計1點。第一局,商夫人勝。”
“……”白珊珊喜出望外,揚起唇,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欣然微笑,朝許妙喜滋滋地甜聲道:“承讓了,許小姐。”
“……”許妙漂亮的臉蛋兒風度不再,氣得狠狠咬了咬牙。
白珊珊話剛說完,下巴便被兩隻修長的指勾了回去。她詫異地眨眨眼,回過頭,男人薄潤的唇準確無誤壓在了她粉軟小巧的唇上。
商遲在姑娘嫩嫩的唇瓣兒上咬了一口,低聲說,“獎勵你的。”
“獎勵我什麼?”兩朵小紅雲悄悄爬上雙頰,白珊珊開口,聲音不自覺軟得能掐出水來,眼兒亮亮的,“因為我幫你贏了第一局?”
“不。”商遲啞聲,“因為你沒有忘記我們的過去。”
這些年,他一直以為,隻有他還畫地為牢,把那些和她的記憶視若珍寶。
第43章 念念不忘
第一局結束,白珊珊和商遲大獲全勝。
聽完男荷官的話,許妙與司馬邢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拿著雕花煙鬥篤悠悠坐旁觀席上的司馬瑜也一改之前的從容悠哉,微抿唇,精銳清明的眼睛裡平添幾絲陰沉與戾氣。
司馬瑜咬著煙鬥沉吟數秒,餘光一斜,掃了眼恭恭敬敬立於一旁的威叔,淡淡地說:“阿威,去廚房看看給商總商夫人的燕窩甜點準備得怎麼樣了。”
威叔何其乖覺,旋即便聽出自家老爺的弦外之音,垂著頭不動聲色地應了聲“是”便轉身離開了賭場。
身為東道主,卻在自己的地盤兒自己的場子上丟了面兒,許妙憤恨不甘,氣得咬牙切齒。她眉緊皺,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司馬邢說,聲音低低的,“怎麼可能。這個白珊珊不是從來沒進過賭場麼?她怎麼可能擲得出‘一枝梅’。”
“輸了就是輸了,那麼多雙眼睛看著,點數是1,追究這些還有什麼用。”司馬邢看她一眼,語氣不善,沉聲:“還是想想第二局怎麼贏回來吧。”
司馬邢說完,面上卻綻開個爽朗的笑,撫掌而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沒想到商夫人是個中高手。”
“三公子過獎。”白珊珊從商遲懷裡轉回腦袋,還保持著兩隻小手勾住他脖子的姿勢,嘴角挑起個淺淡的笑,微側目,眼風又掃了對面那千嬌百媚的美人兒一眼,“承讓了,許小姐。”
許妙聞言,風情萬種揚了揚眉,說:“商夫人手法高超,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說著微頓,朝一邊兒的女荷官遞了個眼色,又輕笑道:“好久沒玩紙牌了。商夫人,第二局我們玩紙牌遊戲如何?”
許妙說話的同時,身著紅色晚禮服、身材妖娆的女荷官已經款款走到了賭桌正中間,站定。在她手邊位置剛好擺著一臺嶄新的發牌器。
白珊珊點頭,“好呀。”
紙牌遊戲是許妙的拿手強項。見這小丫頭一副天真無害的笑顏點頭應下,許妙在心底淡淡地冷嗤了聲,面上卻還是笑吟吟的。她隨意撩了撩散在肩上的嫵媚卷發,說:“紙牌遊戲的玩法很多,我都可以,那就由商夫人來定吧。你想玩加勒比梭哈,港式五張,還是德州撲克?”
話音落地,白珊珊:?
白珊珊雪白的小臉蛋兒上流露出一絲迷茫,側過頭,不解地望向自個兒腦袋上方男人面無表情的俊臉,小聲:“她在說什麼?”
加勒比梭哈是什麼,港式五張是什麼,德州撲克又是什麼?為什麼半個字都聽不懂。
商遲高大身軀隨意地靠著椅背,一手環懷裡姑娘的腰,一手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眉心。聽見她的話,他垂眸,手指慢條斯理將她一縷碎發撩到耳後,然後捏住軟軟的小耳垂,揉著玩。語氣挺淡,“紙牌遊戲的玩法。”
“……”果然地域差異決定了文化差異,連一系列牌的玩法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白珊珊被他捏得耳朵痒,縮縮脖子躲開了,還是不明白,於是繼續小小聲:“這三種遊戲的玩法分別是?”
這時,始終老老實實站在自家BOSS和小夫人身旁,充當掃盲機器百科全書的江助理認命地在心裡嘆了口氣,臉上一笑,低聲、字正腔圓完完整整地解釋道:“加勒比梭哈撲克從每位玩家下注開始。玩家和發牌人各五張牌,玩家的五張牌全都正面朝下,發牌人的牌則是四面朝下一張朝上……”巴拉巴拉。
白珊珊認認真真又迷迷糊糊地聽這位精英小哥說著,整個人:???
江助理:“然後是港式五張。港式五張的玩法是……”巴拉巴拉。
江助理:“至於德州撲克,就是……”巴拉巴拉。
三種玩法的玩法規則分別介紹完,江旭才終於得空喘了口氣兒,抬頭,彎著唇一臉慈父笑地看著自家小夫人,溫和:“白小姐,具體玩法已經都給你介紹完了。聽明白了吧?”
白珊珊雲裡霧裡,一副“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的表情呆呆地看著江旭。
一陣秋風掃落葉的聲音。
江助理:“……”
邊兒上的另三位助理齊齊扶額:意料之中的結局。
商遲微闔眸,食指關節微抵住眉心,另一隻手在懷裡姑娘細膩雪白的小臉蛋兒上輕柔摩挲,像撫摸一隻乖巧黏人的小奶貓。他問:“這三種玩法都不會?”
白珊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