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要讓昭陽感受一下前世我的痛苦,我還在她衣裳裡偷偷藏了匕首。至於許羨安,我怎麼可能讓他近我的身?
作為造成我悲慘結局的罪魁禍首之一,我當然也不會放過了。
新科狀元,天家驸馬,若是染了花柳病,那就有趣了。
如果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那麼還有最後一句,不知樹下之彈弓也。
10
一切都按照我的計劃發展。
許羨安來到新房後,由我先出面,拖延著時間等藥效發作。
然後借口洗漱,乘機換人。
一夜紅鸞帳暖翻滾,等到事成之後,那女子便連夜拿著錢帶著五歲的兒子離開。
看著還在床榻上熟睡的許羨安。
我從發髻上拔下簪子,在手臂上劃出傷口,將鮮血滴在床榻上。
接著,我倒掉了燻香。
然後等到天亮,將衣服扯得凌亂些,又推醒許羨安,去完成和他計劃的最後一步。
尚公主,意味著仕途到頭。
可公主的清白毀在他手中,哪怕是昭陽自己設計,許羨安也得捏著鼻子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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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公主被發現和丞相……
那麼這門婚事,到底還算不算數呢?
許羨安本就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做事情自然做到了極致,也早就有了應對之策,哪怕是帝王,也不能讓他捏著鼻子認下此事。
一早掌握的證據,也足夠讓他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現在百姓面前,利用天下民心來逼迫帝王,讓他得以高官厚祿,還不用伺候昭陽。
許羨安垂眸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血跡,眼中柔情難掩,握著我的手,認真許諾:「靈兒,今日過後,就再無人會把你我分開!」
我故意裝作羞澀模樣點頭,但心中卻惡心得緊。
連被他握住的手,待會兒我也得用香皂來來回回洗個數十遍才行。
他不再說話,而是利索地穿好衣服。按照我們之前計劃的那樣,說公主在府中消失不見,接著派人大肆搜查。
然後……就查到了後院廂房。
一群人烏泱泱地推開門,迎面撞上正醉眼蒙眬剛蘇醒的昭陽……
那場景,很是有趣。
有了上一次在我家裡弄死王員外的經驗,昭陽本就是個潑辣的性子,眼下也顧不得這件事情是否有蹊蹺,總之看見許羨安嫌惡的目光。
她幾欲崩潰,看著身旁穿衣的劉秦。
昭陽不管不顧捶打他,而那一早就塞進她衣服裡的匕首,在她慌張撿衣服套在身上時,就已然摸到。
「劉秦,你居然敢欺負本公主,我要了你的命!」
說話間,她拔出了那把匕首。
我磨了許多遍的匕首,在她手中,也是在眾人的目光中,親手送進了劉秦的胸膛裡。
11
當朝丞相,死在了昭陽公主手中。
劉秦一生雖不坦蕩,可在官場汲汲營營多年,門人弟子無數,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師。
故而,一群人都要昭陽給個說法。
「他欺辱了本公主,死有餘辜,憑什麼要本公主給說法!」
說話間,昭陽將面前的茶具丟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我並未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發怒。
原本,劉秦玷汙了公主,就算是被公主一刀斃命,那也是無人敢說什麼的。
可偏偏……
有人留下了一封書信,說是自己被昭陽公主威脅,讓她用自己已經染了花柳病的身軀,去敗壞丞相名聲。她不願做這種事,所以連夜逃走。
不僅如此,公主府裡的下人也紛紛表示,本應該待在新房裡的昭陽公主,卻在深夜去了丞相所歇息的偏院中。
而丞相所喝的酒裡,被查出來放了催情藥。
而那廂房裡,同樣也在燻香裡放了大量催情藥粉。
因而有人猜測——
昭陽公主之所以會出現在廂房中,就是因為害人不成,自己反倒是中了催情藥粉的招,結果鬧得一夜荒唐,又在惱羞成怒之下殺了丞相。
劉秦門下的學子官員,無數人跪在皇城門前,說要為丞相討回公道。
有證人,也有催情藥粉作為證據。
昭陽幾乎百口莫辯。
帝王就算是有心維護,可到底引起了眾怒,烏泱泱的一群人跪在皇宮門前,其中不少都是朝中大員,有的還是世家子弟,更多的則是讀書人。
所有人都在為劉秦請命,讓帝王處罰昭陽。
最後,帝王無奈——
隻能下旨廢了昭陽公主的身份,貶為庶民,趕去雲州,從此不得再入皇城!
12
雲州,那可是一個好去處。
在我得知帝王讓昭陽去的地方是雲州後,我想也不想就請旨跟隨。
為此昭陽還無比感動:「沒想到本公主落魄至此,你竟然還能夠如此忠心。父皇不過是一時被逼,等到日後這件事情風波漸漸淡去,我肯定能夠重回皇城。到時候,本公主一定給你找個侍衛,讓你安心嫁過去,絕不被欺負!」
我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欣賞著她死前的模樣。
對於昭陽而言,沒有了公主身份很可怕,可如果讓她親手死在許羨安手中,那會讓她更絕望。
所以啊,我願意成全她。
我跟著昭陽離開,許羨安自然不願意放過我。這個偏執得幾乎病態的人,連夜就趕出了皇城,來到驛站,開口便是質問。
「沈姝靈,你說過的,隻要幫你報了仇,你就會永遠和我在一起!」
我點頭:「對,我是說過。」
「我幫你弄死了宋羅英,還有那兩個欺辱過你的姨娘,連帶著丞相劉秦,也死在了昭陽手中,如今昭陽被廢為庶人,你的仇已經報了,為什麼還要請旨跟她去雲州?」
說到最後,許羨安很是生氣,拽著我的手腕,怎麼也不肯松開。
我冷冷地看著他,又指著正在房間裡休息的昭陽。
「報仇?我的仇報了嗎?許羨安,造成我所有不幸的人,此刻還好端端地在房間裡歇息。她是天之驕女,哪怕犯了這樣大的錯,陛下也隻是將她流放雲州,貶為庶人又如何?這一路上,你是沒瞧見嗎?她的吃穿用度,僕人成群,哪有半點庶人的模樣!陛下疼愛她,肯定會想方設法讓她回京。她不死,我們就永遠無法在一起。」
我說話的語氣同樣很激烈,死死盯著面前的許羨安,看著他原本憤怒的神情,一點點變得無奈,到最後軟了聲音,低聲問我:「靈兒,那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罷休?」
我笑了,然後就把一早就準備好的匕首拿了出來。
我把匕首放在他手中。
「安郎,昭陽那麼愛你,甚至不惜自毀清白也要嫁給你。如今我已算計得她丟了公主的身份,若你能夠親手殺了她,讓她死在最愛的人手中。我的仇,就算是報了。」
許羨安瞪大了雙眼:「你瘋了,讓我去殺昭陽?你可知她是公主,哪怕現在被貶為庶人,可到底也還是陛下的骨肉!」
「所以我才要讓你殺了她!」
我看著許羨安,聲音裡帶著蠱惑,又繼續說:「她痴戀你成狂,保不齊會暗地讓陛下把你派到雲州當官,以此日夜陪伴她。到時候聖旨一下,你難道能反抗嗎?還是說,你很願意和她去雲州,當一對神仙眷侶呢?」
「不,我不要!」
許羨安眼神瞬間就冷了起來。
他做夢都想當大官,如今好不容易擺脫掉了驸馬的身份,想在官場上大展身手。若是因此去了雲州,遠離京城,就算是有再大的志向,也隻能化為泡影。
我握緊他的手,指了指那把匕首。
「所以啊,她必須死!」
13
對於許羨安而言,我很重要,前途更重要。
如果冒險殺掉昭陽,那麼兩者都能保住的話,他會去嘗試的。
我就看著他,看著許羨安捏著那把染了毒的匕首,一步步走向二樓,推開了昭陽的臥房。
甚至都不需要他刺穿昭陽的胸膛。
隻要割破一點肌膚,那毒就會順著血液流遍她全身,痛苦而亡。
我相信,許羨安或許會遲疑。
可人有失手。
所以當我帶著人衝進昭陽房間時,許羨安當真在猶豫不決,聽著房門被一腳踹開的聲音,他放在昭陽脖子上的匕首,隨著雙手顫抖,劃破了她的脖子。
當我看著那抹鮮血流出時,我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許羨安意圖殺害公主,抓起來!」
14
他知道我算計了他。
所以跪在帝王面前時,他猩紅著眼,將所有事情和盤託出。
其中,就包括我們重生之事。
可身為天子,怎麼可能相信這荒謬之論呢?
我笑了。
同樣也跪在帝王面前。
「奴婢曾在家門前救下昭陽公主,一直都精心侍候,未曾有過任何懈怠,更別提對公主恨意滔天,設了這麼大一個局要害她!」
「就說丞相與丞相夫人,奴婢不過一個小小宮女,如何能夠跟這樣的貴人扯上關系?又何來的恨意?至於那所謂的重生……奴婢覺得荒謬至極。」
「許大人說奴婢在新婚之夜,主動投懷送抱。可奴婢那一夜都在前廳,陛下可以派人詢問,若實在不行,可以讓宮裡的嬤嬤檢查奴婢是否還是處子之身!」
我字字懇切,說話間沒有一絲心虛。
帝王也當真派了嬤嬤檢查,得到的結果,是我的確還是處子。
那麼,就不存在所謂的投懷送抱。
反倒是許羨安,在太醫檢查之後,查出了花柳病!
好色成淫,又殺害帝王之女。
重生一言,更是荒謬至極,如此妖言惑眾,得凌遲處死才行!
「陛下,微臣若不是因為沈姝靈,又為何要殺昭陽公主呢?」
許羨安還企圖反駁。
我冷笑:「大人有抱負,想在朝堂之上一展拳腳。可世人皆知,驸馬不得有實權,大人自然心有不甘。說不定當日丞相之死,你也有份呢?」
他有要殺昭陽的理由,也被所有人親眼看見。
人證、物證俱在。
許羨安,凌遲處死!
至於昭陽,她此刻雖然還能喘氣兒,可劇毒已經侵入她的五髒六腑,劇烈的疼痛,讓她恨不得當場咬死自己。
她肯定會死,隻是會慢一些,最後活生生痛死。
而還留在丞相府裡曲煙兒,也終於找到了證據,證明了父親的清白,讓曲家沉冤昭雪。
至於劉秦,雖然已身死。
可從曲家的事情開始查劉秦,不斷查出了許多事,劉秦這麼多年刻意維護的好官聲,也因此毀於一旦, 而那些曾經遭受過他迫害的人, 也都因此昭雪。
15
在昭陽斷氣那一日, 我出了宮。
早在她被貶為庶人時, 我請旨一同出宮, 就已經不再是宮裡的宮女。
而後留在宮中, 也不過是因為昭陽將死。
我在帝王面前以想要陪伴她最後時日為由,姑且留在了這裡。
她如今徹底死去, 我便出了宮。
帝王看在我忠心耿耿的情分上, 賞賜了我許多金銀財寶,以作獎勵。
那些銀子,我大多捐給了慈濟堂。
留下了一些盤纏。
和阿姐一同離開了京城, 我們去了江南,用剩下的銀錢開了繡坊。
阿姐在那裡找到了心儀的少年郎。
我眼看著阿姐出嫁,又看著阿姐懷了孩子。
至於我, 始終孤身一人。
16
三年後, 阿姐帶著我的兩個外甥, 來繡坊看我。
「靈兒, 你可知今年科考, 誰是狀元?」
我搖頭,有關京城的所有事, 我都沒再去關注過。
包括……那個我很喜歡的人。
阿姐嘆了口氣,接著拉住我的手,緩緩道:「謝長宴向來勤勉, 成為新科狀元也在我意料之中。京城裡有不少官員,都想招他當女婿,你可知他說了什麼?」
我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抬頭看著阿姐。
「他,說了什麼?」
阿姐笑笑,卻並未開口說話。
而就在我想繼續追問時, 身後那道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
他說:
「我已有意中人,自年少起便立了誓,此生非她不娶。」
我愣住,有些不可置信, 因此一度不敢轉身。
那聲音還在繼續說:「我雖不知她為何要離開, 但她心思純良,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當年之事,必定是有不能言的苦衷。既如此,那我就專心科考,等她放下心結後,我再來尋她, 兌現當年的諾言。」
我提著手中殺豬刀,於無人處在她臉上劃下數道疤痕,又如同前世那樣,將她救回家。
「願嗯」我忍不住轉身。
謝長宴此時紅袍加身,頭戴官帽, 儼然一副俊俏狀元郎模樣。
他笑著開口:「我很喜歡那姑娘……不知, 她是否願意嫁給我?」
我眼裡含著淚,已經不知該說什麼好,但卻忍不住點頭。
嫁給他,也是我自年少起就有的心願。
所以我告訴他:
「那姑娘說, 她願意。」
嗯,我願意。
願意嫁給謝長宴,成為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