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發了什麼,裴景珏冷著臉低頭就點撤回。
而我清楚地看到了裴嘉佳發了一句:「謝謝哥哥誇獎~」
氣血湧上腦門。
裴景珏很少這麼叫我,每次這麼說,我都克制不住地心動。
而這次的心動卻被一盆冷水澆滅。
裴景珏冷著臉打下最後一個字就刪除了裴嘉佳的好友:「滾。」
他情緒很差,我也是。
我受不了這種骨科情節發生在我身邊,況且,裴景珏再怎麼惡劣,我都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品出了不對勁。
他對裴嘉佳,是特別的。
也許是喜歡,也許是害怕,太多情緒雜糅在一起,我甚至沒有開口質問。
明明兩個人心事都不在這裡,可最後還是躺在了一起。
裴景珏炙熱的吻落在我的頸側,我問了一個特別掃興的問題:「你有前女友嗎?」
我從來都沒有問過。
他動作頓了一下,像是思考,像是不開心,最後壓著嗓子咬住我的耳垂:「隻有你。」
或許是這三個字太溫柔了,我把一切困惑都憋在了心裡。
裴嘉佳時不時地會發消息問我問題,「嫂子嫂子」地叫著,從來不提她哥,時間久了,我也開始懷疑那天是我自己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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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 T 大是最好的學校,可去年裴嘉佳也隻是比 T 大的分數線少了三分,不算考砸太多。
直到今天裴家為了慶祝,也是為了感謝我給裴嘉佳講題而喊我和裴景珏回去吃飯,我才知道,她非要上 T 大的理由。
裴景珏吃得快,也沒心情在飯桌上應付,推開碗筷就捏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先上去,等會兒來找我?」
他微收下巴,看起來比頭頂的水晶燈還要夢幻,還要好看。
我臉忍不住一紅,惹得他輕笑一聲離開。
隻是沒一會兒裴嘉佳也離開飯桌的時候,弄得我有些尷尬了。我吃飯慢,匆匆地扒了兩口,同裴父裴母客氣了一會兒,跟著上樓。
我腳步輕,裴景珏的房間靠著樓梯口,他的門半掩著,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哥哥,你當初答應我,隻要我考上 T 大,就跟我在一起的。」裴嘉佳的聲音難得地帶著一絲執拗。
我僵在原地。
這是什麼家庭?
裴景珏忍耐著什麼:「別惡心我,滾!」
「我追了你這麼久,你明明已經喜歡我了,為什麼要弄成這樣?」裴嘉佳頓了一會兒,聲音帶著哭腔。
他沒再說話,房間裡出現了不小的響動。
裴嘉佳被裴景珏按著肩膀推了出來,他的表情難得有些陰沉。
我們三個人都僵在了當場。
「嫂子……」裴嘉佳有些懵。
她怎麼做到毫無壓力地叫我嫂子?
「你們是親兄妹嗎?」
我扶著樓梯扶手,聲音都沒抖,我真的沒料到自己原來可以在大腦一片空白的情況下,還這麼冷靜。
裴景珏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盯著我,看不出他是什麼心思。
「不是,我跟哥哥是青梅竹馬,隻是爸爸前兩年娶了媽媽。」她的眼睛那麼亮,看起來還是那麼單純。
也不知廉恥。
「哦?那你說他喜歡你是什麼意思?」問這句話的時候,我是看著裴景珏的,內心深處我還是希望此時此刻,他能說點兒什麼。
情緒全部積壓,我被狠狠地繃住,但我希望他能把我放出來。
可是他沒有,隻是看著我。
好像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大不了。
又或者,是我沒什麼大不了。
「哥哥考上 T 大那年,明明答應我,要是我考上了,就跟我在一起呀,不是喜歡我,是什麼?」裴嘉佳聲音輕輕的。
「那我先回去了,你們再討論討論。」我笑了一下。
話剛說完,裴景珏也嗤笑了一聲。
這一聲差點兒把我的眼淚砸出來,還好我走得快。
坐進出租車裡的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哭了出來,無聲無息。
其實我能期待什麼,在一起這兩年,裴景珏沒有哄過我哪怕一次。
永遠都是我服軟、我道歉,我哄他,咽下所有的委屈,向他撒嬌、求和。
關於裴嘉佳,他除了沒有和我說清楚以外,並沒有對不起我,他肯定不會覺得自己錯。
可是這麼、這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他都不願意跟我解釋哪怕一句啊。
5
我三天沒有找裴景珏,他也沒來找我。
直到今早在宿舍門口,看到他坐在樹下的長椅上,手上提著早點和豆漿,垂著眼睛看手機。
陽光那麼溫柔,把他都照得好接近了許多。
步子沒停,我從他面前走過。
那晚回來我沒有睡,坐在床頭哭了一夜,三天的時候足夠我弄明白一件事兒。
他是我強求來的男朋友。
「徐芊菀。」裴景珏站了起來,拽住我的手臂,遞來了早點。
他眼睫顫了顫,好像是有些不耐煩。
我沒有接,定定地看著他。
不得不承認,就算現在,我都希望他能解釋一句,怪沒用的。
可是喜歡真的是這樣,把一個人的理智燃燒殆盡,一次次犯賤地心動,不問緣由。
「我們之間現在是可以送早飯的關系嗎?」
等了太久,我那最後一絲情緒又慢慢地冷卻,終於把分手的話題引了出來。
垃圾桶就在旁邊。
裴景珏聽見我的話,臉色如常地將早點全都扔進去。
被一起丟掉的,總覺得還有別的。
「那就不吃,我和你解釋。」他聲音冷冷的。
個子那麼高,垂著眼睛看我,像是在審視。
好像我求著他給我一個理由,而不是他得給我。
「不用了,都過去了。」我舒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他眼皮微折,顯出幾分慣常的戾:「你們這種女生是不是都這樣?」
「什麼叫我們這種女生?」
還有誰?
而且這件事兒,是我錯了嗎?
我氣得有些發抖。
「裴嘉佳,一廂情願地纏著我,我高考的時候,她鬧自殺,在學校裡逼我。」裴景珏自顧自地解釋。
「我他媽的是哄她考上 T 大才說了啊。」
「她媽後來跟我爸搞在一起,逼走我媽,她也知道不敢纏著我了,我也不用負擔她會不會死了。」
「我是真煩,我就怕你們這樣的。」
這是這麼些年,裴景珏說話最多的一次。
他在床上都不會那麼多話的。
我聽得有些懵,好像明白了他這怪異性格的由來。
可我是哪樣的?
追他追不到,會纏著他,然後鬧自殺的那樣嗎?
所以不是喜歡我是害怕我對嗎?怕我也發瘋嗎?
裴景珏沒有看我,從衣服口袋裡掏出煙來點上,整個人有股落拓的風流勁兒。
我偏頭看了一眼電子樓的窗戶,看見裡面映出來的自己。
眼睛長長的、下巴尖尖的,周身氣質跟裴嘉佳的確挺像的,明豔又帶著讓人害怕的執著。
「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今天說清楚就好,再見。」我看著鏡子毫無情緒地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
眼淚迎風滑落。
太可悲了,原來男朋友真是強求來的。
分手以後,我偶遇裴景珏的頻率幾乎能達到一天幾次。
他臉色永遠冷得好像我欠了他幾百萬一樣。
西食堂第一家店的兩個窗口是我和他。
石鍋酥肉隻剩下了一份。
我收回手機:「給他吧。」
說完就往外走,沒吃到想要的東西就立馬失去了胃口,永遠改不掉的習慣。
人也一樣,沒得到想要的人終究是不甘心。ẗŭ̀ₓ
我一想到他對我不是喜歡,我就不甘心,甚至有些記恨他。
手腕被扣住,回頭發現裴景珏跟了過來。
「石鍋酥肉呢?」
「讓給別人了。」
我讓給他,他居然讓給別人?
不想顯得自己太小氣,心裡又悶悶的,眼睛瞪大了一些。
裴景珏低頭看著我,輕輕地笑了出來:「帶你出去吃。」
好像我們還在一起似的,他可真會裝。
甩掉了他的手:「誰要跟你一起吃。」
裴景珏把手抄進上衣口袋,又恢復了那副又冷又拽的模樣。
不過說出來的話,竟然讓我錯以為他有些難過。
「學院有個和 M 大的項目,我下周就要去美國了,不止待兩年。裴振啟在美國開了分公司,我得一邊讀書,一邊管理分公司,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
心莫名地空了一塊。
真的過去了,連交集也不會再有了。
我那麼喜歡的人。
看出我的愣神,裴景珏微微地彎下腰,笑了一下,比陽光還晃眼:「就當跟我吃個散伙飯?」
嗯。
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但他眼睛變得更溫柔了一些。
這頓飯,裴景珏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麼話,我又變得沉默,所以直到天黑離開飯店,我倆都沒開過口。
他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側,走到橋上的時候,伸手拽住了我的後衣領。
我被拖得踉跄了一下,他又穩穩地扶住我的腰。
猛地推開他:「你幹嗎?」
裴景珏挑了一下眉:「等等我?」
他意有所指,我聽懂了。
怨氣重新積壓,穿河而來的晚風也吹不散。
我撇下嘴角,揚起眼睛,嘲諷他:「我憑什麼等你,做夢呢?」
氣氛比剛剛更沉默,還添了一絲陰沉。
裴景珏輕嗤一聲,斂著眉眼,看起來有些狠,說話卻慢條斯理,像是威脅:「行,別等。我走了你隨便談,我給你一個一個地記著,回來找你和他們算賬。」
好像一副非我不可的樣子。
叫人臉紅心跳,又氣急敗壞。
我推了他一把,罵道:「神經病!」
說完就急匆匆地往校門走。
他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不輕不重地散進晚風裡:「開學裴嘉佳過來別理她。」
這句話不算是好的回憶,甚至讓我很氣惱,明明都是他的錯!
但是他彎腰在我唇角落了一個輕柔的吻,我氣憤地扇了他,卻又的確聽進去了,對裴嘉佳避如蛇蠍。
他們就這樣,消失在了我的生活裡,杳無音訊。
6
工作回來,累得要死。
開門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是我媽。
「菀菀,你姨媽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明天正好周六,去見見啊!我到時候把聯系方式、時間、地點發給你!」
我媽急匆匆地說完就掛斷,連讓我拒絕的時間都沒給。
微信「滴滴」地響起,聯系人和消息都出現了未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