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開我媽發過來關於相親對象的詳盡資料,忍不住笑了出來。
已經單身四年了,雖然才二十六,不過我媽急也是應該的。
我好心情地點開 Word 文檔,看到姓名那一欄的時候,臉僵住了。
沈渡,我高中同學,我曾短暫地明戀過他,不過被他明確告知有喜歡的人之後,大哭一場就結束了。
看來,他跟他喜歡的人沒戲了嘛,這都相親了。
樂滋滋看完他的全部個人資料,又瞥了一眼他的二寸證件照,說實話,真帥。
而且跟某人還有點兒像,都是又冷又拽那一掛的。
不愧是我,品位這麼多年都不變,永遠喜歡不給我臉的男人。
我媽看出我早已沒有世俗的欲望,早上八點半就打電話給我,把我喊醒去收拾、化妝,還要拍照交差。
抹口紅的時候,莫名其妙地就想到當初和裴景珏兩周年的時候。
他把我摁在房門上,大拇指不輕不重地摩擦著我的唇。
燈光昏黃,而他的眼神染著濃濃的欲,比一切都曖昧。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惡狠狠地吻了下來:「還不是要喂給我?」
那麼兇的模樣,我還以為我惹毛他了,原來是佔有欲作祟,像極了愛情,把我迷得神魂顛倒,熱情而又放浪地回應他。
我瞟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實在是豔麗得叫人喉頭發緊,比當初的化妝水平好了不少。
到了餐廳的時候,一進門就看到了沈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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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出眾,即使面無表情地坐在那兒也可以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我搖晃著走到他面前,放下皮包:「沈大學神怎麼淪落到來相親了,這是心上人另嫁他人了?」
沈渡輕抬眼皮看向我,這是我今天出門碰到唯一一個目光裡沒有驚豔的人,心裡有點兒不爽。
「差不多。」
不爽和調侃一下子被澆滅,我不由得覺得面前的人有點兒可憐。
他當初多喜歡那個女生,學校花錢請他留下來高考把狀元名額拿到手他都沒同意,硬是急得不行地三月出國。
好像是喜歡的女孩要談戀愛了。
我收了表情,他把菜單推過來給我:「也沒那麼糟,收起你奇怪的眼神。」
好兇。
「不是心上人,也是老同學吧?你這態度,跟我相什麼親!」我翻了個白眼。
雖然我也沒打算和沈渡有發展,可他也不能這麼不體貼呀。
「我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感情不是對我的美色有所圖謀。
「親兄弟明算賬,咱老同學也不能隨便請。」我喝了一口水。
「按天付錢。」
真有錢。
「行!」
「不聽聽是什麼要求?」沈渡嘴角翹了翹,看起來有些壞。
我的思路一下子就被帶歪了,我又喝了口水壓壓驚:「別把我賣了就行。」
「差不多。」
「我 c……」我那句國罵還沒出口,就被沈渡一個涼飕飕的眼神制止了。
「當我女朋友,按天付錢。」
「牽手、接吻什麼的,可以另收費嗎?」
沈渡挑眉嘲諷:「你想得美,那我得跟你收錢。」
飯菜上桌,邊吃邊聊。
我才知道沈渡請我當他「女朋友」的理由。
他媽身體很不好,想看到他有個女朋友,而他還在等一個不可能的人,不想找女朋友。我這不就送上門了嗎?
「改天要是真追到了請我喝喜酒,我好想看看是哪位人物居然扛得住你這麼多年。」我擦了擦嘴,忍不住感嘆。
沈渡聽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微勾薄唇:「是嗎?」
7
和沈渡分開之後也沒怎麼見面,每天意思意思聊兩句應付一下,水到渠成地我倆成了「男女朋友」。
他特地來接我下班,我拉後座沒拉動,又轉到副駕。
「又不是真的,你也太敬業了。」低頭系安全帶的時候,看到他伸手遞來了一根棒棒糖。
我高中最愛吃的牌子和口味,每天都吃。
「你逗小孩呢?」嘴上那麼說著,我還是接過了糖,撕開包裝袋塞進嘴裡。
沈渡踩了一腳油門:「做戲做全套,第一天在一起不要吃飯拍照留念嗎?」
很對。
我媽這人超級講究儀式感。
估計他媽也是。
「那你女神看到你的留戀,你這不鐵定黃了嗎?」
「她不在意。」
沈渡這句話說得輕飄飄的,莫名地讓人覺得心酸。
對啊,沒有人在意。
沈渡也話少,我自從和裴景珏分手之後,性子也內斂了很多。
一頓飯我們就沒怎麼說話,沈渡倒是有些訝異我不講話,中途目光深沉地瞥了我兩眼,卻沒說什麼。
我隻在最後應付似的拍上了兩張照片,牽住他的手,發給了他。
朋友圈配文:兜兜轉轉,還是你。
其實我真的希望,人生是一個圈,總能轉回去,可偏偏兜兜轉轉的結果隻是筋疲力盡地迷了路。
我和沈渡不可能。
我和裴景珏,也、不、可能。
晚風把難受的情緒吹走,沈渡站在車邊抽煙看著我上樓,倒是貼心得以假亂真。
沈渡帶我去見了他媽,一個很優雅的女人,可惜躺在病床上,已經被折磨得十分憔悴。
她看到我們的時候很欣慰,以至於離開醫院,我心裡有了些愧疚。
「你就非得騙你媽嗎?」
沈渡低著頭看手機,沒有一點兒別的動作:「那不然呢?你想跟我假戲真做?」
「你或許可以和你女神談談?」
「他不是女的。」
我被噎住了,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也是,沈渡從來沒說過他喜歡的是女孩。
「你一直追不到,不會因為人家是直男吧?」
「我也是。」
看來是直男了。
我懂。「我不是彎的,隻是我喜歡的人性別跟我相同」。
這話我都聽爛了。
看出他情緒不對,我用手肘抵了他一下:「要不要陪你去喝酒?」
沈渡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跟他在我家門口的酒吧喝得爛醉。
這廝從頭到尾都沒吭過聲,反倒是我,越喝越壓抑、越苦悶,最後一股腦把我和裴景珏的往事全說了出來,抱著他的腰哭得撕心裂肺。
他尷尬又無措地頂著所有人的目光,拍了拍我的後背,把我拖回家。
將我扔床上的時候,我又吐了他一身,他臉都綠了。
最後隻得在我家衝了把澡又洗幹烘幹衣服,在客廳講究了一晚。
至於我為什麼知道這些事兒,因為我……他媽的酒後不忘事兒!
我一覺醒來,惶恐又羞愧地看著半靠在沙發裡臉色很差的沈渡:「謝謝……對不起啊。」
「下次別喊我喝酒了。」他睨了我一眼,拿起外套離開。
剛刷完牙,換好衣服,門鈴響起,以為是沈渡丟了東西又折回來,我連忙跑去開門:「你什麼東西丟這兒了,我幫你……」
「拿」字還沒說完,就看到了一張讓我每每醒來都心悸的臉。
他臉色有些白,眼底一片青黑,頭發還翹起一小撮,手上拖著行李箱,顯然是剛下飛機。
稜角更分明了,眼睛長而冷,更好看,也更兇。
「他昨晚住這兒了?」裴景珏聲音也很沙啞,顯然是累極,不過語調倒是平平,聽不出喜怒。
我還沒從他突然出現這件事裡緩過神來,他就已經寒著臉色走進了我家門。
像捉奸一樣地環顧四周,眯著眼盯著亂糟糟的沙發看,聲音冰冷又嫉妒:「挺激烈?」
「你有病啊,出去!」我終於反應過來,惱怒又激動地指著大門,歇斯底裡的樣子大概很難看。
裴景珏瞟了一眼打開的門,居然聽話得乖乖地走了過去。
我還以為要再鬧上一會兒。
誰知道他隻是伸手將門猛地關上,然後就反手將我撈進懷裡壓在門上吻,或者說是咬。
激烈又兇狠,好像把所有的怒氣和不甘都糅進了這個吻裡。
我掙扎著,又被制止,最後順從。
他的吻落在我的頸側,我才恍然回神,猛地推開他給了一巴掌。
裴景珏的臉被扇偏過去,不過他的心情顯然不差,眉眼間染著餍足和劫後餘生的喜悅。
我低頭瞥了一眼自己光潔一片的胸口,憤怒地系上扣子。
「不錯,挺乖。」他揉了揉唇角,好心情地轉身,特地避開那張亂糟糟的沙發,躺進了一旁的單人小沙發裡。
整個人都松懈下來,慵懶又性感。
「昨天沒有,你怎麼知道以前沒有?」我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他。
裴景珏眸色湧動:「徐芊菀,你忘了我臨走前和你說什麼了?」
「我們已經分手很久了!四年、四年都沒見過面,你他媽是有病吧!」
他憑什麼這麼橫?!
裴景珏揉了揉眉心:「我要是不拼命,可能八年都不止。徐芊菀,我真的很想你。不要跟我鬧,和他分手,嗯?」
他這個「想」,讓我心裡猛地一酸,我還是沒忍住,偏開了頭不再看他。
「新年、情人節、生日,你以為那些亂七八糟的節日是誰給你送禮物?」
「我差你那兩個禮物?」
「嗯,不差,就是我想送給你。」
他的神色越來越溫柔,好像忘了當初不解釋的是他,沒說喜歡的是他,怕「我這種女生」的是他,讓感情走入絕境的也是他。
他越是溫柔又無動於衷,我就越難受,像一把刀,鈍鈍地磨著。
最後我也平靜下來:「你走吧,我不喜歡你,隻喜歡他,怎麼可能分手?」
長久的沉默,讓空氣都變得沉悶。
我不由得轉過臉看向他,卻發現他居然眼睛紅了起來。
他和我對視著,神色冰冷,小心翼翼地藏起裡面的脆弱:「你再說一遍。」
「再說多少遍都一樣,我本來一開始喜歡的人就是他。你不覺得你們有點兒像嗎?難道我會騙你嗎?」我撒起謊來竟然這麼自然。
裴景珏的神色閃過不易察覺的受傷,好像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站了起來,發出不小的聲音,從我身旁走過去:「徐芊菀,我當初說的話可不是逗你玩的。」
8
沈渡接我去吃飯,我抬頭看了一眼這家法國餐廳一面問他:「你怎麼成天請我吃飯,你不會對我有想法吧?」
沈渡瞥了我一眼:「還好。」
說完他就下車,我急忙忙地小跑跟上去,拉住他的袖子:「你說清楚什麼叫還好?我勸你不要在這場錢色交易裡帶入感情,這樣你將會輸光褲衩!」
「他讓我和女生處處,我看看有什麼好的,行不行?」沈渡表情難得出現了一絲無語的神態。
這還是奉旨行事。
他的心上人要是讓他結個婚、生個孩子玩玩他是不會也照辦?
這麼想著,我也這麼問了:「那要是結婚呢,你也?」
沈渡還沒回答我,我倆就撞倒了從地下車庫另一個方向過來的裴景珏,和裴嘉佳。
裴景珏穿了一身黑色西服,再也不見當初校園裡青澀又肆意的模樣,有的隻有嚴肅沉穩和無盡的冷漠。
「嫂子是要結婚了嗎?」裴嘉佳眼睛亮亮的,說完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下意識地捂住嘴,既天真又可愛。
還惡心。
沈渡特別上路子,攬住我的腰按下電梯:「我沒有妹妹,姑娘年紀也不小了,不要口無遮攔。」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裴嘉佳連連道歉,聽得我心煩意亂。
抬頭就跟裴景珏的視線撞在了一起,他眸色極沉,我隻能看出一絲克制的妒與怒,然後又消失不見。
他居然帶裴嘉佳出來吃飯,呵,狗男女!
電梯到了,我率先往外走,沈渡落後半步拎住我的後衣領,就像當初裴景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