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瓷娃娃穿著粉色襦裙,圓圓的臉上笑容可掬,抱著一束芙蕖花。


母親端詳了一陣,點頭道:「憨態可愛,擺在屋子裡也有趣。」


說著她又嘆息:「要說你與沈太傅也是從小一同長大的情分,原本我與你父親還盼著與沈家結親。


「奈何這孩子實在有出息,將來怕是尚公主也未可知。我們府上怕是高攀不上。」


忠義侯名頭好聽。


世襲幾代,到了我父親這裡,已處於在朝廷權力的邊緣地帶。


我撫摸瓷娃娃冰冰涼涼的臉,下定決心道:


「母親,我會好好念書,爭取這次考中女官,給你跟爹爹長臉!」


母親輕刮我的鼻子,笑了:「傻姑娘,長臉什麼的都無所謂,你隻做自己喜歡的事便好。」


多好的父母啊。


若我真為了追求沈行舟害得他們身首異處,那我死不足惜。


於是我將木匣子推給母親。


「我不喜歡這東西,母親處理了吧。」


騙人的,其實我很喜歡。


隻是,不敢再喜歡了。


從前我是沈行舟的尾巴,總盼著時時刻刻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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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還不是太傅,隻是我鄰家哥哥。


有時候他外出有事,我不能跟隨,便一臉不高興。


他那樣冷情冷性的人,也會溫言哄我。


說回來給我帶禮物。


有時帶的是當地小吃,有時是罕見的器物。


那麼多年,他從不會忘記這個約定。


我曾經覺得,這算是他給的偏愛吧。


他總歸是有點喜歡我的。


但我自戀了,沈行舟隻是格外守信。


他從來都沒跟我表達過旁的情誼。


但對方婉就不同了,他不僅讓她住在沈府,還面面俱到地安排她的生活起居。


甚至跟她說話都格外溫柔。


夢中沈行舟對方婉一見鍾情,一點都沒錯!


8


次日,我剛到書院。


李淑便跟我咬耳朵:「他要回來了,下學你陪我去挑衣裳。」


他,說的是李淑未婚夫,江小將軍。


我白李淑一眼:「你就是穿麻袋,他都拍巴掌說好看!」


李淑臉一紅,給我一拳。


好嘛,不愧是日後的將軍夫人,一拳險些給我送走。


笑鬧間,鈴聲響,上課了。


我抬頭,正好與沈行舟四目相對。


天,怎麼會是他?


當太傅這麼闲的嗎?


「咳咳,王夫子在病中,這幾日由我代上。」


沈行舟移開視線,簡短地說完這句話。


從前我最盼望他能來講學,此時卻如坐針毡。


聽他又咳嗽幾聲,不免有些心疼,轉念:方婉會把他調理好,我還是別多管。


沈行舟上完課,提出問題:「近日暴雨不絕,黃河水恐有泛濫之態。若真有這一日,諸位可有治水安民之策?」


眾學子暢所欲言,而後沈行舟讓我們寫篇文章來敘述。


我埋頭苦寫,頭也不敢抬。


鼻端淡淡的雪松香傳來,沈行舟走到我身側。


他垂首看我的卷子,淡聲道:「字好看許多,隻是治水不能僅靠鞏固堤壩……」


我還是不抬頭:「謝先生教導。」


他又沒了聲音,抓住我的鼻端,圈出一個字。


「錯了。」他說。


9


好不容易挨到下學。


走出學室,沈行舟卻撐傘等在外。


諸學子還沒聽夠他講課,此時正圍著他問個不停。


此時,沈行舟見我走出來,便走到我跟前。


「你今日騎馬來學院。落雨了,隨我一同乘車回去。」


眾人噤聲,我心「砰砰」亂跳。


從前他也這樣問我要不要一起回去,我從沒覺得不妥。


此刻卻很緊張,因為我瞧見方婉撐傘正朝這邊過來。


「大人!」方婉柔聲輕喚。


「你怎會來此?」


「家中無聊,早聽聞太學之名,大人能否帶我在書院走一走?」


二人說話,沈行舟神色平常。倒是方婉,話裡話外都跟沈行舟十分熟絡的模樣。


我不想摻和,說聲告退,與李淑一同離開。


身後腳步聲響起,雪松香氣飄然而至。


「若要去街市,一起吧。」沈行舟喊住我,「令堂託我照顧你,總要把你安全送回才好。」


方婉也跟過來,沈行舟對她很客氣:「疾風驟雨,方姑娘不如在家歇息。」


方婉似乎聽不懂沈行舟話裡的意思:「我來京中還沒好好逛過,趕巧一起!」


她興致盎然,沈行舟沒再說什麼。


我與李淑坐李家的馬車,方婉乘沈家馬車,沈行舟則撐傘騎著我的小馬。


京中最大的成衣鋪,不僅有精致華貴的衣裳,若是挑累了,還能在二樓坐著喝茶。


李淑挑得起勁,我在二樓品茶。


窗外雨水打湿竹簾。


我正發呆,沈行舟也在我身旁坐下。


「先生。」


我乖巧地喊一聲,給他斟杯茶。


他伸手拿著茶盞,看了我一眼:「為何不高興?」


「瓷娃娃你不喜歡?」


我搖頭。


挺喜歡的,隻是我的喜歡有點不合時宜。


沈行舟露出歉然的神色:「我昨晚的話嚴重了些,你文章寫得很好,是我吹毛求疵了。


「我隻是生氣你說急著——」


他話沒說完,方婉提裙子小跑過來。


「大人,你說我的醫館開在那兒可好?」


她一過來,就坐在沈行舟的長凳上,跟他湊得很近。


「你瞧,就是那邊的鋪子!」


方婉伸手指向窗外的街道。


這一幕刺得我眼睛疼。


可我又沒什麼立場指責她,遂低下頭,默默喝茶。


然而我沒想到,沈行舟迅速起身,避開了方婉的接近。


「嗯,一切由你自己決定。」


原來是要幫方婉開醫館。


他對她真好。


胡思亂想,沈行舟猛地咳嗽起來。


我下意識站起來想扶著他,方婉比我動作更快,還衝我笑笑:


「我來吧,大人的身體情況我最了解,我帶了藥。」


這是在宣示主權?


心頭發悶,我沒再看沈行舟,直接下樓去。


李淑正對著兩條留仙裙愁眉不展,看見我,叉腰道:「叫你來幫我挑一挑,你倒好,自己躲在上面喝茶!」


我忙收起心裡的那點愁苦,幫她挑衣裳。


「喂,你該不會因為方姑娘的存在,在吃醋吧?」


李淑跟我耳語。


我可不敢吃醋,人家那是書裡的男女主!


見我不語,李淑撇嘴:「你什麼的都沒弄清楚,不高興也是枉然。


「我要是你,就去問問沈行舟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被李淑說得內心有些松動:


對啊,我應該去問一問。


但似乎問了也是枉然:夢中預言都能與現實對上。


比如方婉治好老夫人的腿疾,方婉的醫術在京中大受誇贊。


我沒糾結多久,很快發生的一件事,讓我徹底信了夢。


10


「長公主駕到!」


華貴的車駕在成衣館門前停下。


我們一行人聽到長公主來此,皆行禮。


長公主近四十,與驸馬恩愛。


她膝下無子嗣,對我們這些年輕人很寬容溫和。


公主倒不是來選衣裳,而是順道來此拿定做好的成衣。


公主在此有專門的廂房,不會被我們打攪。


一炷香後,李淑終於選好了衣裳。


侍女包衣裳時,忽聽公主廂房那邊發出很大的動靜。


「傳大夫!」隨行的公公驚慌失措地衝出來喊。


我們還沒反應過來,方婉就已經自告奮勇進入公主廂房。


片刻後,又恢復平靜。


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是公主吃葡萄時不小心被噎住。


當時公主幾乎要昏死過去,被方婉救了。


公主離開時,還大大褒獎了方婉,問了她現在住在哪。


「會公主的話,民女如今暫住沈大人府上。」


沈行舟與方婉一對璧人,站在公主面前,公主連連點頭。


「今日多虧有你,你救我一命,我膝下無兒無女,不知姑娘可願當我的女兒?」


我聽到公主的這句話,便再沒了詢問沈行舟心意的想法。


畢竟一切都遵循著夢中劇情。


我沒必要再找不痛快。


公主等人浩浩蕩蕩離開。


方婉說明日再去拜訪公主。


我們也準備歸去。


李淑正要說什麼,抬頭之際,驚呼出聲:「江辰!」


隻見李淑的未婚夫,江辰小將軍就站在門口。


江辰一身盔甲還沒脫下,整個人風塵僕僕。


他咧嘴一笑:「阿淑,我回來了!」


說罷,上前抱住李淑:「我一回來就去找你,得知你在這兒,急急趕了過來。」


李淑眼睛紅紅的,泛著水光,臉也爆紅。


「這麼多人呢!」


我在一旁,看好友李淑此時滿臉幸福,不由地為她高興。


其實真心喜歡,一眼就能看出來。


江辰一回來就迫不及待地見李淑。


沈行舟,是ťů⁷要我去約才能見到。


罷了,不問,結果都昭然若揭。


11


這邊有情人相會,方婉忽然不合時宜地開口。


「這位將軍,你身中有毒。」


江辰茫然看向方婉。


李淑聽到江辰可能中毒,忙將方婉介紹。


「這位是方神醫。」李淑面露憂色,「那勞煩方神醫幫江辰看看。」


方婉也不推脫,問了些問題。


原來此次江辰奉命剿匪,確實被人用毒箭所傷。


背後的傷口至今還未能完全愈合。


方婉笑笑:「不是什麼厲害毒藥。隻是拔毒的過程繁瑣。」


簡而言之,就是方婉需連著七天給江辰針灸拔毒。


不愧是女主啊,什麼都難不倒她。


我有些佩服方婉,想到自己,也該用功讀書做一個這樣有大才的人。


這一天格外熱鬧。


江辰的同僚陸野也跟著過來了。


少年英才,武將出生。穿著鎧甲,很神氣。


「我說江辰,你心上人也見了,該回去歇著了吧?」


陸野說笑間,江辰把他也介紹給我們。


陸野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定在我臉上,笑了。


「洛小姐,許久不見。」


我想起來了,這人曾隨父母來我家中做客。


隻是陸野四處作戰,與我不經常見面,所以我對他不太熟悉。


「陸將軍好。」我安安分分地行禮。


陸野眨眨眼:「我是個粗人,小姐直接喚我陸野也無不可。」


12


認清現實,我隻把精力放在用功讀書上。


沈行舟上課我就好好聽,也不多看他一眼,說是多說一句話。


陸野跟著江辰。


江辰找李淑,陸野就會跟我說話。


幾天下來,我們熟悉很多。


天太熱,學院放假。


我們一行人準備去林中小院暫住避暑。


林中小院是京中幾個世家出資修建的園林,其中李淑家支出最多。


小院多用於避暑。


「林中小院能打獵,我教你騎馬怎樣?」


陸野興致勃勃。


騎馬,沈行舟早教會我了。


見我搖頭,陸野興致不減:「我教你獵兔子,打飛鷹!」


我們這邊說得熱鬧,可我的心思有一半卻在前面的李淑身上。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李淑這幾天怪怪的。


就像現在,江辰在她旁邊說話,她也愛答不理的,似乎心事重重。


江辰停下腳步:「阿淑,你有心事就說,我猜不透。」


與沈行舟的淡漠不同,江辰有些孩子脾氣。


見實在哄不好李淑,他眉頭皺起:「罷了,你既看我心煩,我走就是。」


江辰真就轉身離開。


陸野不好多留,追著也走了。


臨走前,他將一對蝴蝶釵放在我手上。


「路上看到,覺得適合你就買了。」


陸野也不給我拒絕的機會,人跑遠了。


手拿蝴蝶釵,正要上前幾步追上李淑,忽聽身後有人喚我。


「清姿!」


是沈行舟。


我行禮,抬頭望時,看到沈行舟視線聚焦在那對蝴蝶釵上。


我頓覺這釵燙手,忙藏於身後。


「先生有事?」


沈行舟神色淡淡,也看不出喜怒:


「我明日便要如常上朝,不得與你一起去林中小院。」


我不知如何作答。


自從他當官,就沒時間陪我闲玩。


隻是趁休沐會去小院看看我。


「知道了。」我低下頭,這幾日聽他咳嗽好些,忍不住問,「先生大安了嗎?」


沈行舟默了默:「毒清完,便無事。」


我猝然抬頭,有些吃驚:「你也中毒了?」


「嗯,所以那日你約見我,我才去晚了些。好在你沒去,不至於空等一場。」


一股愧疚湧上心頭,我有些無措。


沈行舟並沒在這些問題上多做糾纏,隻是問我:「你喜歡這對蝴蝶釵嗎?」


別人送的,我總不好在背後說不好。


於是我點頭:「還行,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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